98、探讨
张绍智咕哝说：“要说，农民和工人都是承包，咋就这样不同。农民承包是直接到个人，企业承包是到特别的个人。”
吴若普笑说：“这个就是农业与工业的差别所在，也是土地资源与工业资源的特点所在。你想，土地适宜分散经营，工业却是大生产的结果。马克思也说过，社会化大生产，促进了生产力的革命。大生产只有集中经营，这是大生产的性质决定的。”
张绍智笑说：“还是农民好，自己生产自己得，充分体现了多劳多得的分配制度。”
侮辱普冷笑说：“农民哪里有自己生产自己得的，国家的土地，被当地政府所有，农民生产了，要缴纳一定的税务，比如说承包税，提留款。其实呢，就是地租。工人呢，劳动了，生产了，不用交租了，承包者交租，集中交租。城市工业，支撑城市财政，农村农民，支撑地方基层财政。就是这样的。”
接着，吴若普说，承包制可能是企业改革的唯一选择，要张绍智再进行调查，写一篇文章，作为制定具体政策的内参。另外，还要写几篇文章，鼓吹改革的成果，引导人民拥护党中央目前的好政策。
最后，吴若普试问明年张绍智的奋斗动向。
张绍智先是说要去香港演戏，吴若普很不高兴，说：“在大陆好好的，大把大把低赚钱，干嘛要去香港演戏？”
张绍智就知道，吴若普心里其实就是挂记着自己以股份形式参与承包的事情，笑说：“吴省长，香港那边我是有合约的，违约是要赔偿的。不过，大陆这边的生意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有好的项目，我会考虑上马的。”
吴若普还是不高兴：“你走了，承包的事情谁来负责？谁管理的了？”
实际上，吴若普是说：“你走了，我还怎么参与承包赚钱？”张绍智自然是听懂了的，解释说：“香港也不是很远，我随时可以回来。至于说到管理，比如一个西方的跨国大型公司，属下有众多的实业，总裁不可能一一亲自管理，只要严密制度，科学管理，是没有问题的。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不是管理，而是要有合适的企业承包。找个有前途的企业承包下来，才是根本。”
这才说到了关键的问题上了，吴若普高兴地说：“嗯，你这个想法很好。小张，你在下面也调查了，有什么好的企业承包的？”
“从我调查的情况看来，基本上有效益的，是受到国家保护的企业，比如说钢铁、肥料、棉纺等制造业，那些竞争性比较强的企业，比如织布、制衣、鞋类等行业，利润比较低，还有就是垄断性质的企业，比如化工、炼油、电子、电力、钟表等行业，利润也是有保障的，再如各类食品业，各种日用品企业，地方性比较强，也有一定的利润。究竟什么行业最赚钱？我想，有利润的行业，国家可以拿钱，肯定暂时是不愿意放手的，只会拿出没有利润的企业甩包袱。所以说，要承包一个有前途的企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听了这个话，吴若普顿时丧气了，沉默着不说话。
张绍智安慰说：“吴省长，这个也不用担心，到时候确定了承包的企业名单，里面肯定有有前途的，我们到时候再找一个不迟的。”
吴若普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嗯，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会组织全省行政部门企业领导开会，研究制定具体的承包政策，到时候你列席参加。掌握了第一信息，我们才好有准备。”
到了腊月二十六日，莫玉箫还没有回来，说是要等最后一批货物装载才返回。张绍智本想等，可夏春芝一再要求回家。各个方面都安排妥当，张绍智回到家里。
在县城里，张绍智看了商店。家人见到张绍智回来了，欢喜十分，张洋平告诉张绍智，商店的生意很好，特别是年关以来，忙的不可开交，每天都有一千多块钱的营业额，赚钱在两百多块钱。本来张绍智还想在县城里处理有关春节向各个有关单位领导送礼适宜，考虑到夏春芝急迫回家的意愿，还是决定回家。
母亲李大梅一直在家里照顾奶奶，张绍智也不着急吃饭的问题。
走到河边，夏春芝依依不舍与张绍智分手。张绍智一个人进了村子。
走到村口，只听见有猪的叫声，夹杂着人的哭喊声。张绍智心里却得奇怪，转过屋角，却看见一个人在前面拿着绳子绑住猪脚拉着猪，后面有个妇女却匍匐在地上直接用手抓住猪蹄。
只见猪很为难，前后都有人拉自己的脚，进退不得，只有不停止地尖叫。路上，三三两两站着人看，有的笑，更多的是漠然，看热闹的模样。
走进一看，张绍智发现那前面拉猪的是村主任陈林清，后面拉猪脚的，竟然是李穗秀。
看见张绍智走进，陈林清停止用力，站定。脸上因为怒火而铁青，见到张绍智一下子也没有转回表情，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看着猪不动，也不说话。
李穗秀感到猪不走了，也不叫，抬起眼睛一看，认出了张绍智。也不梳理蓬乱的头发，脸上沾满了灰尘，双手死死抓住猪脚，说：“绍智，正好，你回来了，你跟我评评理，村主任要牵我的猪呢。”
不等张绍智问，陈林清解释说：“张绍智，你是读书人，明理，也是在外面混的人，知道国家的政策。缴纳皇粮国税，是每个社员应尽的义务，张德宝家里欠了国家的承包税，几次三番找他要，他就是不给，我们村子干部只有采取这个办法了。”
不等张绍智开口说话，李穗秀赶紧叫嚷：“我哪里不肯交了？上次你来我家，抢了一箩筐谷子去了，都说我现在没有钱了，也没有谷子了，你还要我拿什么？我家整年下来就养了这样一头猪，指望过年的，你现在牵了去，还要不要俺们社员过年了？”
冲突的根源已经很清楚了，张绍智问陈林清：“李穗秀家里还差多少钱？”
陈林清并不松开捏绳子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翻开查找。李穗秀见此，立刻爬起来，冲到陈林清的面前，抢过绳子，拉猪就走。
陈林清慌忙赶过去，要夺取绳子，张绍智说：“陈主任，这样，你先看看欠钱的数目，我一并替她缴纳了，这猪还是让她牵回家吧。”
陈林清这才放弃抢夺，转身继续翻开本子查看。
“呐，张绍智，你看，他家总共是欠了三十一块三角四分钱。”
张绍智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土地面积十多亩，收费款项包括承包费、提留款和教育附加，另外，还有一块两角钱的军优五保户。张绍智也不好问，从身上拿出钱，如数数给了陈林清。
陈林清掏出笔，在上面划了，笑说：“张绍智，还是你明白事理，同情理解我们存干部的难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上级总是催要，我们收不收上来要挨批评。张支书经常称赞你有理想、有能力，肯帮助人，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村里或者到我家坐坐？也教我们如何致富咯。”
张绍智笑说：“嗯，好的，我有时间会去村里玩玩。”
旁边渐渐围住许多人，陈林清不便久留，说：“那好，张绍智，我走了。”
众人围住张绍智，大多是小孩和妇女，敬仰地看，羡慕地议论，天真地笑。
“这么有钱，张洋平真有福气，生出这样一个能崽子。”
“还是外面有钱，俺听说**下面都有钱捡的。”
“俺听说，现在有钱的，一个是干部，一个是大学生，张绍智也不见读大学，也没有做干部，咋就有这么多的钱呢？”
突然，一个妇女声音比较大：“张绍智，你这么有钱，何不把俺们大家的承包费一起缴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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