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歪门邪道
接下来，张绍智跟王雪彩两人一边找合适的门面准备开饭店，一边打听机械厂，询问政策。
闹市区的房子，不是破旧不堪，就是没有空余。最后，在武昌市中心找到了第三国营织布厂的食堂。
这个食堂上下两层，每层三百多个平米。平时呢，也没有什么人吃饭，里面空荡荡的。
开始的时候，张绍智嫌小了，后来一问，旁边还有两个仓库，里面布料积压成山，滞销。厂长说，只要布料销售出去，这两个仓库也可以腾出来做饭厅。
这样，张绍智才答应下来。
有了北京的经验，饭店的筹备工作轻车路熟，俩人分头推进，张绍智负责装修，王雪彩负责人事。王雪彩虽然说是本地人，但是一直在学校读书，社会上的人也不熟悉，因此，众多的事情还是跟张绍智协同完成。基本上来说，工人的组成就像北京一样，一方面，是知情，一方面，就是王雪彩妈妈成东菊乡下的亲戚。不过，因为织布厂生产不景气，很多女工选择了在饭店做事。这样一来，员工就退出主要矛盾，至于乡下的姑娘，则是要照顾本家的亲戚。
再有就是找炒菜的师傅。
以前以为张洋毅的手艺好，说是让他研究佐料，以便保证饭店的特色，因此维持饭店的辉煌地位，经过与王雪彩的多次探讨，俩人认为，生意好的原因主要是饭店少，客源集中，其次，就是卫生环境和服务质量，中式菜肴的特点，在于花样翻新，口味无穷变化，与西餐固定菜色品种模式很不相同。同样的菜，每个师傅作出的口味不同，但是，也可以都口味好。因此，最后，俩人确定，还是用高薪招聘师傅，有一技之长的师傅，可以试用。使用期内，炒菜获得好评，按照顾客喜欢的程度确定差别工资。
同时，张绍智把相当的精力用在找合适的机械厂上。
武汉的机械厂很多，可是，初来咋到，一片陌生，更没有社交的圈子，也不好乱问。再说，承包这件事情，暂时全国还没有先例，没有过硬的关系，也难以成事。
说是分头行动，往往还是共同行动。在找人装修的时候，张绍智打听了几家机械厂，虽然也有开工不足，生产萎缩的情况，张绍智也不好进工厂讯问。
张绍智想来想去，对王雪彩说：“情况多少有些掌握，可是人眼不熟，也难以下手，我想，你是记者，要不你去采访，同时问问看看哪家工厂有承包的意向。好不好？”
王雪彩笑说：“我只是个实习的记者，并且我现在都不实习了，跟报社也没有直接的联系，被人识破了还说我是假冒的记者呢。再说，承包工厂的事情很多人还没有听说，别人怎么回答呢。”
张绍智歉意笑说：“你看我都想疯了，没有在意你现在不是记者，差点把你名声弄砸了。”
王雪彩笑说：“你忙，总有些想不周全的。要说呢，你跟美国领事馆的人这么好，让他们介绍省委市委的领导问问，有美国这层关系，承包一个工厂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张绍智笑说：“美国使馆又不是我家养的牛，经过里德先生的介绍，一般的事情，他们或许看在里德的份上帮助我，这承包的事情，恐怕他就不会帮了吧？”
“你又没有去找，就知道他不肯？”王雪彩说，“凡事哪里有一番风顺的？他不肯再想其他的办法咯。”
“嗯，你说的有道理。”张绍智笑说，“就按照你的指示办。”
来到领事馆，张绍智把自己的意图一说，白小林告诉张绍智，大使馆正好最近要召开了一次舞会，招待湖北省委武汉市委的高级领导。届时，白小玲带着张绍智逐一敬酒。一边敬酒，一边向高官们介绍张绍智，称赞他是一个优秀的商人，希望得到中国政府的扶持。
一个毛孩子，得到美国总领事的青睐，众位高官刮目相看，纷纷留下名片，表示政府现在鼓励私人个体户的发展，欢迎张先生在武汉发展个体企业。
会后，张绍智与王雪彩一商量，打听到湖北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吴若普。
辗转找到吴若普的家，晚上，张绍智跟王雪彩一起，让王雪彩在楼下等，自己带了两条恒大的香烟和两瓶茅台酒上去了。
吴若普不在家，她老婆姜淑珍接见。
听了张绍智的自我介绍，姜淑珍不敢接礼品，对张绍智说：“小同志，你先回去，等老吴回来，我把你的事情跟他说说。”
张绍智还想把礼物放下，姜淑珍看着礼品袋子，说：“这样，小同志，你这个事情符合党中央的政策，也是老吴分内的事情。以后呢，要是事情办成了，你再来……”
张绍智听懂了，再不想心思，下楼来。
王雪彩一看，礼品还在手里，笑说：“我就说了，领导都是廉洁奉公的，你搞这样的歪门邪道，肯定是行不通的——你看，果然被我说中了吧：成事不了，反而贬低了自己的形象。”
张绍智懒得解释，笑说：“晚上黑黑的，还要什么形象，都没有人看见……”
一边走，王雪彩一边说：“有路灯呢，怎么就没有人看见了？”
“有路灯也看不清楚。”
“别人看不清楚，可是我看的清楚。”
“你看清楚了有什么关系，都是自己人嘛。”
“谁跟你是自己人，你是你，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
说出这话，王雪彩生怕张绍智误会自己大学生而鄙视他，想解释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走到候车的亭子，不见车子，也不见人。王雪彩说：“我都说了，烟酒这么贵，人家领导怎么好拿的，恒大的香烟当年都是**抽的，至今还是限量供应，平时普通人见都见不着。要是当时你听我的话，只拿一条香烟一瓶酒，或许人家就拿了。”
张绍智笑说：“你还别说多了，两百多块钱多什么，或许是少了也未必。”
俩人就这么问题讨论几次，王雪彩的意思，是说领导办事，是按照政策来的，不必要送礼。张绍智的意思，送礼与政策同时进行，前后夹攻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俩人并未有统一的意见。
第三天晚上，张绍智去领事馆睡觉，白小林告诉张绍智，说是副省长吴若普叫他去政府找他。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张绍智未免有些紧张。可是，吴若普一副学者的样子，和蔼可亲。
热情招呼张绍智坐下，吴若普说：“小伙子，我呢，原来是武汉大学化学系的教授，邓小平同志提倡提拔有知识的人，要干部队伍年轻化，才把我破格提拔来做副省长。你说的情况，中央里也有人提起过，有些争论，还没有定论。不过，陈云副总理说过，我们现在进行的改革是前人没有经历过的，要摸着石头过河。因此呢，尽管有不同的意见，只要是有利于改变目前生产不景气的措施，都可以试点。你在服务行业率先推进改革，为人们做出了榜样，中央都肯定了的。现在，美国使馆的人也推荐你，我对于你是有信心的。不过，刚才说过，政策还没有出来，我也不能指令。这样，你回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你了解的厂子，那边，你最好找个本厂的人，熟悉厂里的业务，写一份申请报告，呈递上来。这样，我也好参照政策批准执行。”
张绍智满怀欣喜，感谢一番离开。
有了这个具体的指示，行动就有的放矢了。
要说熟悉的厂子，张绍智是举目无亲。不过，王雪彩的妹妹正在造船厂工作。
把自己的想法跟王雪彩一说，俩人找到王春彩。
王春彩一听，冷笑说：“我才上班三个月，还是学徒呢，车床都不熟悉，还熟悉厂里的管理么？再说了，你俩人又是开饭店，又想承包造船厂，现在改革是改革了，想致富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吧？还有大姐，你读书虽然说在学校吃的是国家的，爸爸活着的时候为了你读书吃了不少苦的，弟弟妹妹们还指望你拿工资回来养活的，你这样醉心搞个体户，当心单位穿你小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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