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上的积雪在阳光下已慢慢在融化，都市的喧嚣也正被渐渐抛到后面。
莫一群掂着条细细的鞭子，时不时地轻轻挥一下。
车架后本有车厢，赵欢欢却宁可坐在前边，严冬的寒气迎面扑来，她却感到非常惬意。
你身边若坐着心爱的人，周围的空气也会变得暖烘烘的。
一匹脖子上挂着个破铃铛的瘦马漫无目的地带着他们四处游荡，赵欢欢忽道：“你为什么不重重抽上一鞭？这样或许就能摆脱那两个人了。”
莫一群慢慢道：“一个人老了却还要被重重抽打是件很残酷的事，马也一样。”
赵欢欢笑起来，把头靠上莫一群的肩，道：“那你说，我们到底何时甩掉他们？”
莫一群也笑了，道：“我们若匆匆忙忙，又怎能欣赏这两旁的美景？”
他又特意向路的一边瞧了瞧，接着道：“何况我们在下面坐车，有人却在树上窜来窜去，岂非有趣得很？”
他边说边从后面的车厢中摸出把铁爪，蓦地向一侧挥出去。
路两旁原本就是密密麻麻的松林，铁爪不偏不倚抓在其中一棵树杆上，莫一群往回轻轻一拽，树摇雪落，一个人也被晃了出来。
莫一群收回铁爪，看着那人白白的身影掉在白白的积雪里，慢慢摇了摇头。
白衣高个从雪里爬起来，脸仿佛有些发绿，赵欢欢又笑出声来，道：“你何不把另一个也摇出来？”
莫一群道：“你可知他们为何宁愿在树上窜也不愿在地上走？”
赵欢欢道：“为什么？”
莫一群道：“因为他们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本事，想让我们明白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摆不脱的。”
赵欢欢又瞪起了眼睛，道：“谁说的？”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已有银光在闪烁，她手轻轻一扬，另一棵树上立刻就传来“哎哟”一声，一团黑黑的身躯“啪”的摔在雪地里。
莫一群耸了耸双肩，道：“你看，我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赵欢欢也故意提高了嗓门，道：“本小姐也只想看看树上有没有藏着乌鸦。”
黑衣人当然也早已从地上蹦起来，看样子像是要冲过来，却被白衣人一把拉住。
赵欢欢忍不住又想笑了，道：“原来他们只敢跟，真的没胆做别的。”
不料白衣人听到了她的话，霍地开口冷冷道：“我们只管跟，真正处理你们的另有他人。”
莫一群像是已料到了，道：“所以你们跟了我们大半个月，只要不失去我们的行踪便可。”
黑衣人拍了拍身上的碎雪，道：“你知道就好。”
莫一群突然跳下车，道：“要处理我们的人，莫非就是你们的老大？”
黑衣人脸色一变，赵欢欢已禁不住问道：“老大？”
莫一群道：“金氏兄弟原本就有三人，‘无量无距，三尺不离’，只不过这老二金三尺和老三金无量的实力加起来，恐怕还不及他们老大的一半。”
赵欢欢眼睛亮了起来，道：“我明白了，这两个人其实只有追踪的本事…却不知道他们的老大是谁？”
“是我”，两个字传出，树林里又慢慢踱出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件灰色的长褂，满脸皱纹，年岁显然比那两个人要大上不少。
赵欢欢终于也下了车，道：“你真的就是他们的老大？”
灰衣人冷冷地一笑，道：“何必明知故问？”
赵欢欢转向莫一群，莫一群点着头道：“他就是金氏兄弟中的老大金送佛。”
赵欢欢皱了皱柳眉，道：“金送佛？他看起来哪里像个佛？”
莫一群道：“他当然不像佛，你有见过专门杀人的佛么？”
赵欢欢道：“没有。”
莫一群接着道：“他不是佛，但他却认为他要杀的每一个人都是佛，所以他的行为也不叫杀人，而是送佛上西天。”
赵欢欢忽地叫起来：“胡说八道！这算什么狗屁解释，杀人就是杀人，就算真的要送佛，也轮不到他来送！”
他们调侃人的本事的确一流，配合得也相当默契，灰衣人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沉声道：“莫非阁下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才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手？”
莫一群没有否认，道：“却不知阁下前些天去哪里了？”
金送佛道：“你应该知道买卖总有先后，我没有分身法，只有先处理完前一桩生意才能做下一桩。”
莫一群点点头，道：“不晓得阁下送的上一尊佛又是谁？”
金送佛道：“他的名字你们或许听说过，叫做南宫云皓。”
莫一群动容道：“当今南宫世家的三公子？”
金送佛道：“是。”
莫一群皱了皱眉，道：“南宫世家乃名门正宗，阁下好像送谁也不应该送他们的人。”
金送佛道：“只要有人出钱，不管送谁都一样。”
莫一群道：“那么南宫公子的送佛费是多少？”
金送佛伸出三根手指：“白银三万两。”
赵欢欢突然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道：“南宫家果然日趋衰微了，我还以为至少要十万两呢。”
金送佛蓦地摇摇头，道：“费用多少跟家世没有必然关系。”
莫一群道：“哦？”
金送佛又加了两根指头，道：“有的佛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却有人出五万两送佛费。”
他顿了顿又马上补充：“五万两黄金。”
赵欢欢几乎又要叫起来：“五万两黄金！谁值那么多钱？”
金送佛瞅着她，一字字道：“就是你们。”
莫一群脸上却一点吃惊的表情也没有，笑着道：“阁下一定是寻错对象了，在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值五万两金子的理由。”
金送佛冷笑着道：“除非阁下的大名不是叫做莫一群。”
莫一群的笑容渐渐消失，淡淡地“噢”了一声，道：“不想在下不怎么行走江湖，却竟然能有如此身价。”
金送佛背负着双手左右来回踱了几步，道：“金某也只在一个月前才听说阁下的大名。”
他见莫一群没什么反应，又道：“你为何不问我出钱的人是谁？”
莫一群道：“我知道你们这行的规矩，问了也白问。”
金送佛慢慢摇了摇头，道：“问了的确是白问，只不过并非我不想说，而是金某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下莫一群脸上真的露出了吃惊的神色，道：“阁下是什么意思？”
金送佛道：“在金某的主顾中，不乏各行中名头极响的人物，可完全不愿透露姓名而出钱杀人的人，我倒还没遇上几个。”
他看着莫一群的眼睛，又问道：“你可有什么仇家？”
莫一群想了想，摇着头道：“在下已经说过涉世尚浅，哪来的仇人？”
他顿了下又马上道：“却不知那位想要在下薄命的神秘仁兄是如何与阁下联系的？”
金送佛淡淡道：“这个你就不必问了。”
莫一群笑道：“莫非只有他找你你却寻不到他？”
金送佛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霍然从地上捡了块尖石子朝那匹老马用力扔过去，马立刻痛得往前疾驰起来。
莫一群望着马儿绕过前方的路弯跑远，又笑着道：“莫非五万两送佛费也包括送那匹马？”
金送佛道：“阁下的定力真是令我佩服，居然还开得出玩笑。”
莫一群道：“我们换洗的衣物都在那车上，你说这下怎么办才好？”
金送佛终于也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杀意，蓦然屏住道：“阁下的伸手虽也不错，但若以为金某杀不了你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音刚落，他就朝金三尺和金无量使了个眼色，两条铁锏立即左右两路向赵欢欢扫过去。金送佛自己的双手由背后抽出时，掌中已多了对青花棘，碧绿色的寒光闪过，闪电般朝莫一群猛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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