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她从四楼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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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天街市场到了停业的钟点,保安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关上大门。屋顶上倏地亮起眩目的霓虹灯,“天街市场”四个辉煌的大字,跳动在苍茫的暮色中。

成群结队的工作人员,从市场的旁门走出来,很快就汇入天街的人流中。邝宇和倩倩是差不多最后出来的。邝宇登着一辆平板三轮车,车上满装着加工好的窗帘。倩倩跟在车后,一只手搭在车上,助一臂之力。他们的摊位只有他们俩自己维持,小两口珠联壁合,夫唱妇随,还算红火。象这样的夫妻店,市场里不只他们一家,累是累点,图个节省开支。

车行走到胡同口,一阵北风刮过来,将地上的纸片、塑料袋踅起老高,沙尘拽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邝宇停下来,对倩倩说:“你还是先回家吧。”

倩倩说:“我回家也没事,跟你一起去。”

“路好远的,天又起风了,我登车不觉冷,你穿这么少,能行?”

“我没有事儿的。”

邝宇在倩倩的肚皮上拍拍说:“老婆没事儿,咱的孩子要紧呀!”

倩倩的脸倏地红了,四面望望说:“瞧把你欢喜的!”

同乡阿虎恰好跨着摩托车路过,凑趣地说:“宇哥!嫂子!什么喜事呀?”

倩倩回答说:“没啥事儿,去送货呗。”

阿虎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是你们好,给自己干,不象我,给人家打工,受累也是白受累。嫂子,悠着点呀!”

望着倩倩日渐显形的腹部,邝宇心想,真该找个帮手了。他心里明白,倩倩非要陪他一起送货,是不放心他。这笔业务数额不小,客户又挺怪的,心里真没把握,要是拿不回钱,就有大麻烦了。他甚至有些后悔接这个活儿了。

邝宇把车上的东西整理一下,让倩倩坐到柔软的窗帘上去,骑上三轮车上路了。

恰在这时候,华灯初上,天街的夜晚缤纷旖旎,宛如仙境。 正是下班时分,汽车排成长龙,沿着天街缓缓流动,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四面八方奔去。

邝宇弯腰登车,小心地躲避着擦肩而过的车流。到这个城市快两年了,尽管他们早已经安顿下来,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生意,可内心总不塌实,脚底下也没根儿。他知道, 这个都市的大多数人,跟他们一样,也都是外乡人。说得好听点:是漂泊一族。


路上行人逐渐稀少起来,车流还是那么强劲。这里是城郊结合部,邝宇记得,两年前,这个地方还是一片荒凉。他们要找的洗浴中心,就在前面,“人间仙境洗浴中心”八个耀眼的大字,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打老远他们就望见了。

洗浴中心门前,大车小车停得满满的,还不断有车开过来,寻找车位。这么偏僻的地方,生意还这么火,个中底细不言自明。邝宇他们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并不陌生 。他们把三轮车停在楼前一个僻静的地方,先把窗帘杆、工具等零星物品搬下来。

邝宇说:“老婆!在这儿等我,我先去找他们,一会就回来。”

这家客户订购的大多是单间帷幕之类,窗帘并不多,所以配件也就很少,邝宇想随手把窗帘杆、工具等零星物品先带进去。

“老公,你要小心啊!”

“老婆放心,老公不会下水的!”他知道倩倩真正耽心的是什么,故作轻松地打岔。

邝宇怀抱着窗帘杆,走近洗浴中心,花枝招展的女服务员开门笑脸迎入。他把东西放在大堂里,说明来意。女服务员说,老板在楼上的按摩房里,让他自己去找。

按摩房里***迷朦,乐声缭绕,美女如云,好一番热闹景象。还有许多隐蔽的单间,里边不时穿传出娇喘吁吁的声音。在二楼、三楼,邝宇还是找不见老板,服务员又让他去四楼的办公区去找,邝宇也乐得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赶紧上四楼。

四楼的灯光更暗了。楼道里一面是门,另一面是窗,透过窗子,邝宇可以望见几点淡淡的寒星。他仔细辨认着门上的标牌,忽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刚要回头,霎时间,一个女孩的影子窜到他前边。

“大哥!快救救我!大哥……”

没等他弄明白,又听到楼梯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个男人在喊叫:“别让她跑了!”

邝宇感到一只颤抖的手刚抓住他,突然又撒开了。这女孩慌乱地伸出拳头,击碎玻璃,一怂身就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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