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凡尘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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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倩杨柳,拂起纤枝,也吹开了来人纨素清云的衣摆。罗紫洋洋散散,合着乌发一同舞起。见了我,那人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仿佛对着老友似的点点头:“你来了。”
“呃-----”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庚寅,却见他亦是一脸莫名的笑意,当即学着他的模样喜上眼来。
“是啊,来了,幸会幸会。”又趁那人不留意,飞快地在庚寅耳边一贴,“这人是谁,你的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说来有些可笑,谁不知道金字一行世代单传是天定命数,更改不了。可眼前的这个人,白玉冠面,扇骨挺鼻,琉璃茶眸,水样薄唇,远山形眉,实打实的就是一个庚寅的面皮子,且不计眉梢那一勾的弧度有多么相似,就论这说话的音调,快慢,走路的身姿,步频,以及一笑间流露出的撩人风情,也竟都似出于我身边与我贴耳的美人儿,没有半分差异。
如此效果,或许只有孪生子才能凑合着勉强达到罢。可是---
“不是孪生子。”庚寅一句“非也”,生生断去了我给与自己的唯一可信的解释。
“那他-----”
庚寅笑得更欢,勾勾手拍拍我的脑袋,“一会再告诉你。”说完又朝那人伸出手,“你过来。”
一抹紫绉缎子自眼前晃过,好像一阵风,徐徐袅袅地吹着,渺无实形,所过之处暗香缭绕,我仔细地嗅了嗅,是桃木的清香。
桃夭华硕,木藏津泽。
这沉于脉理的体香,许是他唯一一处与庚寅不同的地方了吧。抛开这个不算,若再将两人的衣着对换,试问还有谁可以自诩着逃脱这真假莫辨的迷阵呢?
实在是荒唐,也实在是无奈。
“澈儿,在想什么?”
乌黑光洁的碎发已穿过烟柳,落定院中,只有黄边青叶还在随风泛起涟漪,层层不休,“我在想,你刚才和他说了些什么?”
“说你之前一直在揪心的事。”他整整我的衣襟,“走,我们去宫门等。”
“等什么?”
“邦交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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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着宫墙角又走了一段,四周皆是郁郁葱葱的黄杨古木,树冠冲天,叶影斑驳。大片的林木就着环墙宽及百米的丹东绿花石道一路延伸,在宫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林阵。林中雾霭蒙蒙,青霂沉沉,偶有晶辉投射其上,便反射着日华如彩砂四浮,七色光艳。
我被这黄杨林奇异的美景所吸引,情不自禁地驻足停望,几步开外似乎有一块无种佳木的缺豁,光裸裸的亮,在林间幽霾中尤显突兀。
“想去看看吗?那是一个瞭望台。”
“好。”
由花岗岩铺就的平台远比乍见时大了许多,东南西北各用了九串寸余长短的石砖,数一数,正好八十一块。平台的三面雕栏,用的是不知什么料子打磨的石柱,莹白光洁,内有云絮状沉影,煞是光亮。

顺着台沿向外望去,万山皆臣服于脚下,有近看如青森般明晰的,亦有远观似烟尘般迷蒙的。日头正值东上,还未及中天,明黄的光焰缕缕穿透滚云,如丝屏一般从天而落。扁八字环绕的群山坳处,一条滨河悠然划过,没入天边。借着日光,河上星点白帆依稀可见,无序杂乱的排列着,看不清是停是走。
“这条是济江,江中盛产一种焦黄鳞片的小鱼,名叫毛凤。这鱼的味道鲜嫩可口,下次带你去尝尝,好不好?”
“若是金戬作陪,鄙人自当恭敬不如从命了。”心里甜甜的惬意,我晃晃脑袋,又伸手指向了河沿划规正矩的城池----沿河而设的城,田作外置,阡陌纵横,屋围内秀,车马交通,老远就能看见里面红墙墨瓦的灼灼光亮,繁华可见一斑,“那是什么地方?”
“天一冢的都城,珖洲。”
“这是你的地方?”
“嗯,我的地方。”庚寅从身后贴上来,将我搂在怀里,“我们脚下所站的正是珖洲地势最高的一处,万水千山一览无余,好看不好看?”
“没来之前,我总以为尘道定是昏溃污烂的样子,没想到这里比之净道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美丽。”
庚寅微微一颤,为泻慌似的,抱我又紧了几分,“其实,尘道也只剩下天一冢这块美地了。”
“此话怎讲?”
“天一冢是尘道五灵居住之地,一直用灵结阻挡着晦气的进蚀,它之外的尘道其实早已溃烂不堪,妖魔当道,民不聊生。逃出魔劫的生灵纷纷涌入天一冢,不过为了求得一夕生机,可是这里怎么能够装下整个尘道的百姓呢。除了都城珖洲之外,其下的四洲三十六郡也同样人满为患,不知该怎样收纳流离的生灵。尘道灵脉已被污气所染,土木水火四灵常驻四洲才得以补护灵结,才有了今日这样的升平盛景。”
他停下不语,似有难言的郁闷,如此愁苦敲在心扉,却叫我突然蹦出了另一个想法:“这么说来,金木水火土之中,唯属你最无所事事了?”
“嗯?”庚寅先是一怔,而后笑着贴上了我的颈项,尖牙温唇轻轻的啃咬,蚁噬般麻痒,“金字一行自然护洲有责,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
“巴结强悍的朱石仙子啊。”
“哎?”
“来,赶紧让我巴结一下。”
他强行掰过我的脸颊,重重地压下一个吻来,两唇相叠,抵死缠绵。
能在这高峰美景中如此风流一回,当真是**的不行。
一吻停罢,我早已双腿酸软地挂在他的勃颈上,四目相对,就剩下彼此起伏的喘息,以及心头偷喜的痴痴笑意。
“日上中天了,我们入宫好不好?”他将鼻尖与我相抵,低语沉吟。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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