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他,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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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坛八角,牵引四方甬道。东为日上,请诸仙;南利水泽,列文书;北主烈气,立武将;西补东缺,排宫侍。我与应东喜儿坐在东道上位,将底下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宫生灵百千,灵力大有差别,远远望去,万紫千红交相辉映,大有繁花似锦的派头。我漫不经心的耷着眼,在乱花一片中失了方向。
五色,五色,还是五色,花哨过了头,实在乏味。
“哎---”托着下巴向应东抱怨,“为何灵道要以发色深浅来区分修灵的高低,这五颜六色,看着都没一个沉稳的。”
“那有个黑的。”
“哦?”我眯眼眺望,在宫侍团里找到了那一头乌黑,墨发白衣,当真惹眼的不行,“那不是,小虎牙?!”我怪叫一声,“原来他也是红鬼儿的那个什么。”
目光凝滞,粘上了那一黑一白的动静,久之竟能看清眉眼,蓦然回神,原来其人已在眼前。
“霍,这位便是朱石仙子。”红鬼儿大人不记小人过,拉着“丑媳妇”见我这公的“婆”来了。
“我们见过的,是不是?”小虎牙长眼微挑,面上笑意朦胧,“你不会忘了吧。”
“但凡夸我好看的,我一个都记不住,”我撩起鬓上的一缕细丝,“你是例外。”
“看样子真的认识,”赤沁子在我身边坐下,面目稍显狰狞,“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是那是,四海皆友嘛,红鬼儿对吧?”
不屑,白眼,无言。
“还在生气?”
“在生,所以你最好少说话。”
“噢”
赤沁子会撒泼但不会撒娇,他说有气绝不是哄人的----所以说,现在我该做的,就是乖乖坐好,保持安静。
只是------
“红鬼儿,我就问一个问题,”还是按捺不住,“那个黑头发的,”指指十步开外的小虎牙,“他灵力深不深?”
“深。”
“再问一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厉害的什么什么?”
“我高兴。”
“那------最后一个,我刚听你叫他霍,姓霍?名霍?”
“霍失。”
“哦,霍失,你有没有发现,他相貌有些变化,鼻子好象挺了些。”
“每天都变。”
“真的?那太神奇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第几个问题?”
“最后一个。”
“之前就是。”
“这次保证,最后一个。”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那就更奇怪了,你应当小心些,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你那么精明应该不会被骗的很惨。哎?你怎么不叫他过来坐啊?对了,他是宫侍,身份不同,不过我和他交过手,身手不错,按他这样的灵力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宫侍呢。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和一般生灵不一样,特别清透却又邪又沉,老实说他们两个有时候真的很像,除了那张脸,嗯?我说什么来着?红鬼儿,你不要总蒙着面嘛,我好久没见过你的美人脸了,都快忘记了,你---”
“无亘!”吼声打断思绪,只见赤沁子一脸青白,“我们开始吧!”
“时辰还未到,宫主。”
“管不了了,把青叔拖上来,快!”
手忙脚乱,大宴提前开锣。
为什么提前?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啊----嗯,应该是什么都没做。
“哥,你痊愈了。”应东如是说。

“起坛----”无亘立身云坛,银发黑袍随风飞舞,在幽夜月明下森然如魔,“火!”并指捻诀,手腕翻转,云坛四边大火熊熊而起,将他与青叔包围其间。
“开始了?”喜儿揪着我的袖子,眼眸中尽是金火烈焰的影子,“先生,我不想看。”
“那就闭上眼睛。”
“闭不上,心眼开着。”
心头一紧,我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先生帮你。”
口中念念有词,喜儿应声倒地。
“哥!这是?”
“**结,只是让他睡一觉,对了,躺地上不好,还是你抱着吧。”
应东不语,自觉抱起喜儿,习惯的圈在怀中。
习惯习惯,年月最是长久。
“真像护雏的老鸟。”赤沁子话语说的阴阳怪气。
不过---开口说话,即表示着气消大半。
“那你不就成了鸟友了?鸟人。”
“你!”
火上浇油,好吧,我承认,我死性不改。

“雷!”火焰堆里又传出无亘的喝声,我一个激灵,执眼凝目。

“火庭森严,助我灭魂夺魄!”
一道光柱直冲九天,银浪翻滚,将无忘照成了白昼。
“这是干什么?”
“请天雷打散魂魄。”
“魂飞魄散需要这么麻烦?还有,应东说血杀比临池还恐怖,有吗?”
“都魂飞魄了还不恐怖?都说这是大宴了,噱头总是要的。”
------噱头。
无忘的---------果然都是高手。

银浪卷入苍穹,隐没在满天繁星中,四周骤暗,我双眼刺痛,对光色的巨变难以适应,成了一个瞎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回天的惊雷,一片沉寂。
“怎么这么久还不下来,啊,来了,怎么是红色的,还有点偏,不对,难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难道真的要瞎了?
“不是,你的眼睛没有问题,是红的,”赤沁子缓慢起身,双目圆睁,“也是偏的,偏成了-----------糟了!无亘!”
红衣飞身而出,直射云坛。
赤雷炸响,云坛石基颤抖,碎玉飞溅,再看方才无亘所站之处------------烈焰爆起,浓烟滚滚。
是生?是死?
“老头子,红鬼儿,”我拖着满身沉重的华饰向云坛奔去,却看见了坛子底下被碎石掩埋的一老一少。
“你们可别死过去了,醒来醒来,”周围宫人慌成一团,逃的逃,闹得闹,我一阵头痛,“醒来!”
一人一脚。
老不死小不死的喘了两声,终于睁开眼来。
“老臣没死成。”无亘摇摇头。
“我也是。”

“真可惜,这样都弄不死你们。”
诧然回眸,电光烟火中一人身形影影灼灼,依稀可见袍边翻起的黄金绣色。
“谁?”
“哦----朱石仙子,我们打过照面的,”身影更显清明,我却硬是想不起那个照面的“芳踪”。
“大祭司!”青叔也来凑热闹,呼唤的分外热情。
“大鸡丝?”
赤沁子怔怔的看着我,快要趟下泪来。
“满月。”
“满月。”老小不死异口同声。
满月?名字好生熟识。
“忘记了?啧啧,”大祭司终于露出颜面,黄玉冠,白金褂,眉目是说不出的惑人,“第一次我派人来杀你,那小子为你挡了一剑,我就在一旁,你忘了?”
日光,桑艳,模糊。
“忘了。”
“那么之后你也忘了?”
蛇尾,长鞭,依旧模糊。
“忘了。”
忘了---
桑艳,延维,长丝,日光,血,剑,还有,还有什么?片段支离破碎,我都忘了。
“忘了。”头痛欲裂。
“无趣,”满月又步向瘫成一团的老小不死,“无亘--------这名字真适合你。”
“多谢。”
“红衣小鬼?”他手掌一翻,“该死了!”
“哪里会那么容易。”红鬼儿身前突然窜出一人,青灰长发,风吹如竹动。
“那就一起死好了。”
一起死?我一个激灵,看向坛外护着喜儿无法脱身的应东。
“不许过来。”
袖中无线,我亦无能。

千钧一发,我绷着身子与众人一同搏命。
搏命--------------如若只静待时光流去,等候命途的判决。
但其实是各怀心思,谁也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满月,”无亘突然晃晃身子,从细碎的灰石堆里站起身来,“还不够?”
“不够!我想要的得不到,那便是不够。”
“那好,我身上你想要的,拿走吧。”
老头子何苦在这时候逞英雄?
但若真是英雄-------
这又唱的哪一出?
“就这丑皮囊?”满月手起掌出,“谁稀罕!”
霎时间银光一片,光柱从无亘胸口穿出,迅雷不及掩耳。
“老头子!”
我与赤沁子伸手去拉,却都被反噬的力道击伤,跌出老远。
“澈儿,沁儿,不许过来。”
剧痛,在心口。
神志渐弱,我趴在碎石之上,只觉周身金光耀眼如暖阳,日华中有一人发如镀金,衣似虹霞。
“师傅---------”
喃喃尽语,再无气力。

师傅啊师傅,我好像看到了-----桑艳,延维,长丝,日光,血,剑还有一个人。
他说他想我,他说他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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