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秋猎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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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过后,众美明显受了剌激。
尤其小董和老姚,看我那眼神,总结下来三字——看妖精。
其实我和他俩一样,也只侍了一次。可我侍得痛不欲生,不但把我弄了个半死,还害得我病了一场,连喝了几天的汤剂。
他们两个呢,早上起来时都春风得意的,对比这么明显,还不是多亏了皇上用我垫了底?
再说皇上宠我那手段,说白了就两字,做作!这他们也能信,果然都是被皇上迷晕了的主。
不过我也得了借口,我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拒驾伴驾了。
我肾虚……
秋猎过后便是重阳,按着宫里的规矩,要制衣打首饰,然后重阳节那天集体去拜佛祈福登高望远。
祈福的前一天也就是九月初八,要全员泡在一起选明年的衣服和首饰。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感觉就像进了美术馆,大殿里男左女右,挂满了工笔样图。大家按着品级排成队,男子以皇上为首,女子以敬德为首一张一张依次选过去,看中了,就由自家的宫人造册,然后取图,勾好匹配的纹样后再做记归类,后面的人再喜欢也只能另选了。我饶有兴趣地跟在老姚后边观摩,觉得这活动还真是有点儿意思,好玩儿。
可选着选着,我就发现问题来了。衣服没啥好说的,但这些个头冠怎么一个比一个糟蹋头发呢?金冠玉冠这些实心的一概放弃,可就是绕丝冠也都镶了一堆的宝石,光靠个簪子固定在头上,没几天我就能当和尚了。
小七暗示了我好几次,我还是坚持只选簪子和发带。
很快小七就哭丧起脸,“主子,这是最后一个头冠了,你以前的那些头冠都捐了,要是连这个也不选,三大典时您戴什么啊?”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郁闷。重阳节过后宫里就会庆典不断,要一直会闹到明年元宵。除了三大典外,还有数次小聚会,平均每三天就要和这帮痴男怨女亲密接触一次,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皇上站住了。
我还在独自伤感,根本没注意,差点儿撞上老姚。
老姚立刻退了一步。
皇上却上前了一步。
我诧异地抬起头就被皇上掐住了脸。
众目睽睽之下,他拉扯着我的脸,一本正经,“小曜寒,不准你走神。”
我干干地笑笑,真想化股烟散了。
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错,笑得像朵奸诈的花儿,“你怎么不选头冠,是怕用穷了朕么,还是你一个都没看中?
我张了张眼睛,脸还掐在他手里,我不敢拂开他,只好暗示他这样我没法说话。
他放开手,挑眉看我。
脸颊红热,被他捏得微微发痛,但我不敢揉。
被他这样‘宠’一下已经很嚣张了,我一定要敛言敛行,坚决不能再被认为我恃宠撒娇。
装恭敬,装惊恐,我垂下头低眉顺目,“回皇上,臣就看中了这几样。”
他嗯了一声,跟着就转身从自己的那堆图样中抽出了几张,直接塞到了小七的怀里。
我傻了。傻到忘了礼制直接抬头看他。
他笑了。笑得更像朵奸诈十足的花儿。
他‘爱怜’地捏住了我的脸,声音明显不怀好意,“你不选那朕替你选。”说完还扯了扯我的耳朵才罢休……
我顺眼瞄过去,立刻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过今天这一晚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一看老姚那样,就知道连他也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我跪下去谢恩。连小七也跟着紧张,偷眼看我那小样儿让我觉得我特对不起他。
皇上笑逐颜开叫平身。
我爬起来,看见老姚的脸色,气血翻腾。
董妃立刻凑上来撒娇,跟着又有几个得宠的人凑上来让皇上给个意见建议,皇上应筹了几下,嫌烦就走了。
我又傻了。
真是太无语了。
你说说你们,撒娇也好,争宠也罢,你们好歹也要先揣摩一下那混帐的心思呐,人家分明是在作秀召示他‘很宠’我,你们这么一窝蜂地扑上来坏他的好事,挑战他的神经,你们这不是犯痴找抽么。
这杨天泽也是,这哪有这么撂挑子的?这不是把我往狼窝里塞么?看这一对又一对的小杏眼瞪得,含恨带怨,心疼得我小心肝儿直抽。

美人儿,你们这是遇人不淑,与我无关啊。
行了,别再看我了啊,我跟你们其实是一伙的,我也很恨他这么宠我的。
好吧好吧,你们瞪吧,我先闪了,你们自便。
我悠然地退出大殿,只觉得背后不断有人在扔眼刀。等转出了他们的视线,我立刻用上轻功,毫不犹豫地逃了。
太可怕了,被人怨念,尤其是被一群美人怨念……我X你个杨天泽,你就整我吧你。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写手抄本去,我一定图文并茂带腐你的小老婆,策动他们集体造反蹂躏死你!
***
躲在自己的宫里韬光养晦了一天,胡思乱想之后睡了一个好觉,早上爬起来我又精神奕奕了。
今天我的活动行程是出宫——上香——吃斋饭——爬山——采茱萸——回宫。
今天小七他们的活动行程是大扫除——等我带茱萸回来——洒水除秽。
我宫里宫女少,人数也比别的宫少,房子却不比人家的小。我一不信佛二不上香,想了想,干脆就把人都留下了,打算独自一人出席,溜达个过场。小七不同意,可他刚开了个头,我就利用领导权威否决了。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我一出场又被各色人等瞩目了。
我闻着檀香散发出来的味道差点薰了个跟头,再看到每个人后面都跟着三五个宫人提着大篮的水果鲜花,我就预感今天我会被群美围攻而死。
皇上的脸色不好看。敬德忧心忡忡,其它美人兴灾乐祸。
我一脸平静,连干笑都省了。
皇上看着我,明显是等我说话。
我乖乖地凑了上去,只盼着他能发个善心,今天开恩罩一罩我。“皇上,臣不信佛,怕污了佛门净地,还请皇上恩准臣找个清静的地方等候。”
他看着我,脸色非常难看。
我看着他,装傻充楞,一脸真诚。
他沉默了半晌,还是点了头。
他不理我是好事,但他带着怒意不理我就不是好事了。
我悄悄抹汗一把,缓缓跟在后边,一心琢磨着怎么才能让我今天隐形。
杨天泽一入了山门就请求主持找了个小沙弥安顿我等他们。除了警告我别动心思给他惹祸外,多一个字也没说。
看来他是真不爽了,我立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就算他不说,我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造次。我是完全不懂佛礼的,这一世加上一世,去过的只有杭州的灵隐寺,还是陪苏跃去的。她拜佛,我瞎逛,边逛边心疼我那百十块的两道门票。但佛道神鬼这种事,我也一向半信半疑,不敢胡闹。
小沙弥带我去了寺后的竹林。
竹林错落着几尊石桌石椅。
小沙弥把我安顿在其中一张石桌上,帮我上了一壶茶便不见人影了。
我一个人坐在竹林中,听着沙沙的竹叶响,只觉得瘆得慌。
隐隐听到了诵经声。
记得上一次听经还是在灵隐寺。苏跃在大殿上香时,正赶上有人为自己的玉挂件开光。和尚一唱经,人全往殿里涌。我想走,苏跃却拉住我叫我闭上眼睛。我照做了,那一刻,内心里确实一片虚无,像海一般宽广、平和、宁静,仿佛只有抑扬顿挫的吟诵声。我又忍不住张眼,张眼便看到大殿内五颜六色的人影,听到人群移动的脚步声和分不出音节的窃窃私语。超然的感觉瞬间消失怠尽,很神妙。
想了想,我又闭上了眼。我想再回味一次那种奇妙的感觉。
诵经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
我听不清楚,听不明白,反而越听越烦躁。
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我突然觉得自己正不堪重负。
昨天回宫后,我一直在想皇上为何要对我做赔本生意,自我回来就对我一宠再宠。
因为我担上了治理皇庄的重任所以给我造势?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我比以前听话了?我也没觉得。
喜欢我喜欢得过了头,所以情不自禁?这说词我自己都没法信。
再说我还明目张胆地给他戴绿帽子来着,怎么看,他都不像这么自虐的人啊。
现在听到这经声,我有了新想法。
我被这新想法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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