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拜见袁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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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冷,道路阴暗处仍然厚堆着积雪,正路上也微微有些滑,叶北笼着袖子在街上胡同里一阵乱转,象一只没头苍蝇似的因为刚过完年不久,家家户户门上的大红对联还像是新的,非常惹目,那上面无非都是些祝福喜庆的意思,叶北一边走一边假装在欣赏这些东西,心里却一直在喊:“完了,完了,这怎么办?自己怎么跟她弄出这事来了!”他深怕季红从此抓住他不放,闹出什么事来,因此惶恐不已,心乱如麻。
这娘们可是过来人,见多识广的,跟她闹起来会有自己的好吗?她若不闹也是难办,自己下午还嘴上说着拒绝,晚上就跟她上了床,疯狂的时候好像还说了什么“爱”之类的东西,这他妈算什么事啊!老子以前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跟那个时代的很多女人上过床,但那是你情我愿,那个时代的人没人在乎这个,天亮了谁也不是谁的什么人,可是这个时代不同。关键是季红不同,季红以前是妓女不错,她以前是老袁的人也不错,但她现在不是了呀,她身世那么可怜,又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了自己,自己能一点也不在乎吗?叶北却又蓦然而惊,难道自己想收了她吗?不然怎么会这么为难?这个女人的确比更多的女人都有味道,自己从来没有从任何女人那里得到过这样的快感,怪不得有人说男女之间其实性才是最重要的,无性则无爱,性与爱密不可分。
叶北转了一阵有点累了,既然没地方可去,他决定现在去袁克定那里报到。这时叶北才想起自己身上分文没有,不由又气钟俊南他们:“妈的,老子的钱还没有给我呢!”不过这难不倒叶北,在那世霸王车又不是没坐过,何况还有袁克定这个小袁大头
叶北坐在洋车上还在想:“其实也没有什么,现在的季红不是以前的季红,自己又不是一个虚伪的卫道者,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呢?这个时代娶妓女做姨太太的多了去了,连袁世凯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可是他随后又觉得不妥,心里总有些难以排解的疙瘩,叶北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这么优柔寡断的。
直到到了锡拉胡同袁克定的住所,叶北才不得不停止思绪,走下车来。“去,”叶北对车夫说,“你到门房告诉一声,就说一个姓叶的少爷从洹上赶来,要见袁大公子!”叶北已颇知道这个时代的规矩,若不拿出点派头来,先就叫那些狗眼看人低,比主人更会作威作福的门房看轻了。
车夫跑过去只说了一句话,一个年轻的门房就跑了出来,走到叶北面前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说:“叶少爷,您好,上面早打招呼说您要来了,都等了您多少天了,您稍等,里面马上就有人来接你。”
果然不多时,叶北就看见陈师爷急匆匆地从门里走了出来,一出门就嚷:“在哪?在哪?”
叶北看陈师爷丰润了许多,已颇有些人模狗样,笑骂道:“他妈的,老子这么大人你看不到吗?”
叶北的话让门房一楞,心说:“这位爷怎么这么粗鲁?到这里来的人可一个没见!”陈师爷却已热情地迎了上去,大叫道:“少爷,您可来了,赶快屋里去!”那话竟然带了些京味。
叶北把嘴凑到他耳朵上说:“快去把车钱付了。”
陈师爷一楞,心想:“这小子喝风到这的吗?”叶北却又皱眉道:“还不快去!”

陈师爷急忙走到洋车前把钱给了车夫,这时又见车上一件行李都没有,更是纳闷,他回头把探寻的目光投向叶北,却见叶北已一个人进了大门,慌忙紧跟了过去。
叶北和陈师爷在中门处正遇见袁克定带了几个人迎出来,那袁克定夜生活丰富本仍在补觉,酣睡中被人喊起很是不悦,奈何叶北是父亲推荐的人不能不给个面子,于是他勉强爬起来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匆匆地赶到中门,在中门处袁克定一见陈师爷身边的人,不由大失所望。
原来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长相倒是象些模样,只是脸白如纸,病病怏怏的,走路也没有个稳当样子,这样的人能做了自己的助手吗?亏父亲还把他夸得一朵花似的,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人不信他真能有些什么能力!以他的年龄阅历能够应付那些狐狸般的朝廷重臣,剖决那些纷乱如麻玄机重重的国事家事吗?他知道轻重缓急孰轻孰重,关键关联,看得到发展变化,进退得失吗?
袁克定本就为人高傲,既然瞧不起叶北,那态度自然就冷谈下来,寒暄之间就显得非常勉强毫无热度,让叶北直觉得自己是在觐见皇家贵胄,而不是见一个父亲下野,自己不过是邮政部丞参的一个一般官员,这让叶北非常不喜。
连袁世凯对自己都虚心下士,你算个什么东西?叶北大病初愈,精神不振,再加昨夜劳累过度,现在正为季红的事闹心,一见袁克定这番模样,心情更坏。
袁克定个子不高,略显消瘦,无威无势的形象先被叶北在心里狠贬了一顿,贬得一分不值,他在最后结束道:“就你这个样子还妄想做太子,我呸,就因为你没福没运,你父亲才只坐了八十三天皇帝的!”懂天象变化知人间祸福的天纵奇才果然了得,一见面就找到了袁世凯称帝失败的真正原因。
叶北懒洋洋不卑不亢地跟袁克定打过招呼,就被引进了客厅,袁克定想:“怎么的我也比你大好多,你又是我父亲的幕僚,捧我们家饭碗的,你居然对我这种态度!”于是他的态度就更加冷淡。他甚至连客厅都没进,只在客厅门口站了一会,就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说:“你远来辛苦,中午让陈师爷陪你简单吃点饭,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叫几个朋友给你接风。”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北气得直想追上去踹他两脚。
陈一鸣在这里的身份还是师爷,这陈师爷看叶北脸色不好看,过来打圆场说:“大公子昨夜一夜应酬,你来时他还在酣睡,可是一听说你到了,他马上就起来了,呵呵,还是叶少爷面子大啊!”
叶北没好气地说:“什么应酬,还不是跑到哪个妓女或是娈童那里去鬼混了一夜!”
陈一鸣吃惊道:“小声点,你怎么知道的?”
叶北说:“我什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他将来什么下场呢!”
陈一鸣说:“你怎么会知道?他将来什么下场?”
叶北说:到这他忽然朝陈一鸣瞪眼道:“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你忘了你在山上怎么整我的吗?老子也给你个天机不可泄露!”
陈一鸣苦笑道:“没见过你这样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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