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中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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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叶北悠悠醒转,只觉得遍体寒透,全身一阵战栗他本能地伸手抱胸,刚一动弹,不觉大叫了一声,原来他全身的衣服竟然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条裤衩遮羞。叶北大恐之下就欲跃起,却不能够——他全身已经近乎冻僵,四肢不听使唤了。
叶北勉强地站起身来,一边哆嗦着使劲揉搓周身,一边四下里看去,四周依然漆黑一团,寂静无声,他仍然身在堤坝之下荒草之外,而那个人却没了踪影。
不但那个人没了踪影,他的衣服,他的包裹也捎带了不知去了哪里。
叶北那个气啊,他本想破口大骂,可是他张不开嘴,而且骂也无益,这里一个人没有,他骂给谁听?
叶北想:“这个人原来跟偷马的人是一伙的,他们知道骑了这样一匹马的人身上东西也一定不少,所以合计好了一起来骗我,我怎么这么傻啊!他妈的这伙人也太狠毒了吧,马偷去,东西偷走也就行了,干嘛要扒我的衣服!若是他们用的药量多些,我一时不醒,岂不是要冻死在这里吗?谋财还要害命,这还讲不讲盗贼的职业道德?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伙没有素质的混蛋盗贼!”
盗贼的职业道德论和素质论不知道叶北是从哪里得来的,在这种时候还能顾得上把认识提高到这种程度的大概普天下也只有叶少爷一个人。叶北揉搓全身作用不大,又开始象猴子似的乱蹦乱跳,嘴里嘶嘶叫着,身子缩成一团的奇异裸舞非常滑稽可笑,但好面子的叶北已经顾不得了,而且这里也没有人能够看到
“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叶北又想,“堂堂大清帝国的首都,天子脚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就能发生这样的事!啊,不对,不是青天白日,是夜黑无光,可是夜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这样做就可以了吗?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在人前人后,白天黑夜都是不可以做这种事的,人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社会的黑暗和无耻,一个人一伙人做什么干什么就说明了社会的黑暗和不道德,你社会为什么会造就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纵容这样的人?他们为什么就敢这样无法无天?象我这样机敏过人气概不凡的天才少年他们都敢于下手,都能够得逞,那些忠厚老实唯唯诺诺的忠顺良民还能够有活路吗?大清朝看来是真的完了,怪不得革命党不依不饶地要推翻它,不推翻它能行吗?我叶北第一个就要推翻它,——大清朝,老子与你誓不两立!老子本来还图个清净,不想跟你作对的,可是你他妈的太不给老子面子了,老子一到这里来,你先让老子被土匪帮了票,现在又让人偷了我的马我的东西,居然还扒光了我的衣服,如此奇耻大辱,我叶北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老子明天就去加入革命党去,非整你个天翻地覆不可,老子要把你大清朝的衣服扒得一件不剩,连一条裤衩都不给你留!”叶北想到可以把大清朝从皇帝到官员个个全身扒个精光,连他们的老婆也不放过,心里大为解恨,他加上道:“还得把他们串成一串到全国各地游行一年才行!哈哈,这种主意也只有老子想得出,这可真正是独一无二的天下奇观了!”

一阵冷风吹过,叶北又是一阵哆嗦,他忽然醒悟道:“差点又上了老独的当,差点又成了他的实验品了!我他妈怎么可以把我个人的遭遇,把一小撮人的所作所为都记到人家大清朝身上呢?什么时候没有坏人,什么时候没有不幸?我这种动辄上纲上线乱扣帽子的习惯可不好,再遇到个文化大革命我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最大的冤假错案的制造者!大清朝的黑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来旅游观光,来黑吃黑,来寻我自己的快乐的,那些事跟我有什么屁关系!”
叶北边想边开始往堤坝上跑,他妈的,老子也就是个傻子,都他妈的快冻死了我还在这里胡思乱想!这帮家伙真是太缺德了啊,你连衣服都不给我留下,让我怎么去见人啊?这天总归要亮的,就是黑夜里人家见了我这个样子也得吓跑啊,我到哪里去找套衣服呢?我又怎样才能去了袁克定的家呢?我这次丢人可是丢大了,怎样才能既不失面子又去到那里去呢?
一个冻得快死的人还要为这么多事伤透脑筋,也真够叶北忙活的,叶北糊糊哆哆嗦嗦倒倒歪歪地下了堤坝,过了那片开阔地,进了小巷,再穿出去却不知道该再往哪里走了。他本来想趁着天还未亮跑到他丢马的那个饭馆,那个饭馆欠他的,也算是个罪魁祸首,说起话来方便,而且不必低三下四地求人,可是他跟那人来时匆忙,既是黑夜又是一通乱转,不知道走了多远,几乎连方向感都没有了,还哪里找得到地方!叶北无奈之下只好决定找户人家敲门求助,这家不行找别家,北京城总有好人的。
叶北这时的心情越来越糟,感觉身体也渐渐支持不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血也快要凝固了,他勉强转过身来,准备重新回到小巷,这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车的辚辚声,接着一辆马车从房屋拐弯处驶出来,叶北一见慌忙顿住脚步,心头猛喜。
那马车渐渐驶近,可以看见车辕上高坐着一个年老的车夫,那车夫一手提缰一手提了一只大红的灯笼,那灯笼泛出一圈淡红的光晕,让叶北更感到寒冬的刺骨,他急忙挪向墙角,以微弱的声音喊道:“大爷,留步,帮帮忙!”
那年老的车夫居然耳朵很灵,立刻就把马带住,他将头转向叶北的藏身之处喝道:“什么人?”
叶北答道:“大爷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昨天夜里才从河南到的京城,不想被强盗抢了,一时没了办法,所以想请您老人家帮帮忙。”
那车夫道:“为什么不现出身来?”
叶北说:“那强盗可恶,把我的衣服也扒光了,我赤身露体的,怕惊了你车里的人。”
那车夫道:“原来这样!你出来吧,这里没有女人,不怕看的。”
叶北这才从墙角里出来,向马车靠去,那车夫打量了叶北一下,叹息道:“这天下真是乱透了,京城里都是这样,可想难找到一片净土了!”
马车车厢里忽然一个人问道:“金大爷,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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