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去见老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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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急之下,闻二掌柜大叫了一声:“你!”
砰然一声,常青的枪响了,那枪打在闻二掌柜的胸上,打得闻二掌柜跳了一下,然后就慢慢地倒了,倒下时闻二掌柜的脸色非常难看,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闻二掌柜的手下一时懵了。
常青适时地大叫道:“姓闻的刚才要我在庆祝的时候把你们所有的人一起杀了,以便向袁大人邀功,升官发财,我当然不能同意,他见我起了杀心,转身就跑,无奈之下我只好打死了他,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叶北第一个叫起来:“没有!这样的人就该死上一百次,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没有人比他表现得更兴高采烈,他跑过去对着闻二掌柜的尸体就是一阵猛踹,一边踹一边喊:“弟兄们,这个家伙太可恨了,不踹他几脚不足以泄我恨啊!”
土匪们看当时的情形的确象这么回事,在叶北的煽动下顿时群情汹涌了,他们每个人都恨得咬牙,一窝蜂地涌了过去,唯恐落后,不大一会闻二掌柜的就成了一堆乱肉。
“解恨!解恨!”叶北从人群中钻出来,很高兴,凑到常青身边赞叹道:“任他精似鬼,也要喝你老常的洗脚水,哈哈,这小子要命也没有想到你会在这时候算计他,你敢在他身边有这么多人的时候算计他!——你刚才趴在他耳边都说了些什么?”
常青想:“这个小家伙倒瞒不了他!”他故意说:“什么话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扯淡!”叶北说:“鬼才相信!你快告诉我,我也好!”
常青一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靠!”叶北有点气,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跟你下山了!”
常青转身走开,说:“那你就留在山上做野人!”
叶北在后面大叫道:“常青,老子记你一辈子!靠!什么玩意儿!”
常青想,叶北能看出点名堂,其他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趁着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得赶快把事情了了这时候他山下的那些人也上来了,他命令他们把所有的土匪召集到一起,给土匪们开始训话。主要的意思是:“土匪是一个很不好的职业,具体怎么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在这里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总之,土匪是不能再干下去了,愿意当官兵吃皇粮的,你们站到这边,愿意回家的,你们站到那边,这边的,准备准备跟我走,那边的,枪放下,东西放下,你们就可以回家了,记住,以后再做土匪,再危害社会,罗海山和闻二掌柜的就是你们的下场。剩下的人现在开始打扫战场,值钱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没用的东西能烧的烧了,能砸的砸了,不能烧不能砸的,就算了。好了,各自忙去吧。”
一切完毕之后,常青带着叶北他们下山了,到山下走不多远,迎面有大队的官兵前来接应,常青就把归顺的土匪和一部分东西交给了官兵,他自己带着叶北陈师爷和他的百多部下继续前进。常青带的是马队,后来从山上又缴了罗海山的两匹好马,正好分给了叶北和陈师爷,他们一路驰去,倒也畅快。叶北以前的城市里有跑马场,他在那里玩过很多次,所以骑术虽然不能跟常青他们相比,却也将就可以对付,只苦了陈师爷,他在马背上摇晃得象个醉汉,还不时吓得发出阵阵怪叫,惹得一群汉子动辄狂笑不已。
入夜,叶北一行人在野外帐篷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常青就吩咐他们吃过饭继续赶路。叶北这天的马已骑得很顺溜,他这时才顾得上问常青:“我们这是去哪?”
常青说:“洹上。”
叶北说:“不是项城吗?我们不是要去见老袁吗?”
常青对叶北敢于称袁世凯为老袁很感诧异,但他实在不知叶北与袁世凯是什么关系也就不便多嘴,只是说:“袁大人正是住在彰德城门北的洹上村。”说完,常青用马鞭打了一下马臀,喊了一声“驾!”率先向前跑了下去。

叶北知道他是不愿意跟自己说得太多,也不强求,反正是要见到老袁的,到时候什么都可以知道,于是他也用腿夹了一下马腹,驱马疾奔而去。
一行人风驰电掣了一个上午,在一个较大的客栈里略用了些饭食,下午又是一阵疾驰,傍晚的时候洹上就在眼前了。
原来袁世凯与摄政王不和,为清廷所忌,在去年初被清廷以“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为由强行罢斥,“着即开缺回籍养疴”了。而袁世凯并未回到交通闭塞的原籍项城,却是先在河南卫辉住了几个月,6月间就搬迁到彰德府城北门外的洹上村,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彰德在太行山脚下,是豫北重镇、京汉路上的要塞。洹上村以面临洹水而得名,袁世凯的宅院就建在这里。叶北远远地就看见一处庞大的建筑,这建筑占地约二百多亩,四周环列高大的院墙,那院墙列周还高筑着炮楼,炮楼上刀枪林立,黑洞洞的炮口狰狞如怪兽的大嘴,这哪里是一处宅院,这分明是一座气势不凡守备森严的寨堡!
叶北暗暗吃惊,心想:“这幸亏是罢了官的袁世凯,这家伙高踞其位的时候还不知是何等威风呢!”
袁世凯的这处宅院原来是天津一个盐商名叫阿炳莹的一座别墅,袁世凯看到后爱其朗敞安静,即购买过来,加以改建扩充,才有了今天这副模样。袁世凯来到这里以后,地方当局特派遣了两营马队在此驻扎护卫,一个罢职回籍的官员还能受到地方如此的重视,这其中的隐情是很耐人寻味的。
常青的马队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地就被放入了,当天晚上,在常青之后,叶北就得到了袁世凯的召见。
袁世凯召见客人是分等类的,生人位卑关系疏远者一般在客厅里见,熟人位高关系亲密者则一般请到书房,叶北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他跟着一个提着一只灯笼的仆人,沿着曲曲折折的道路来到了书房,并没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意思。
明晃晃的灯光里,袁世凯坐在一张雕花的紫檀木大椅上双目炯炯地向跨进门来的叶北看去,他见这少年身材颇高,皮肤白皙,虽穿了一身粗布的破旧农装,顾盼之间却仍是意气风发,先就对叶北有了几分好感。及到叶北走近,袁世凯看清叶北发后无辫,那几分好感又随即隐去,代之而来的是一阵阵难以抑制的不快,几乎有暴打叶北一通的冲动。
辫子是什么?辫子就是大清朝的象征,是大清朝的灵魂,是大清朝顺民的首要标志,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辫子就等于是性命,敢于剪掉辫子的人就是不要性命的人,就是公然反对朝廷的激进份子,除了那些无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和那些真正的革命党,大清朝是没有人敢留着叶北这样的头到处招摇过市的。
虽说现在的朝廷对辫子的态度已经不像起初时那么敏感,寸土不让,但袁世凯不能不在乎。袁世凯虽然算得上是一个新派人物,但他骨子里皇权的思想很重,他顶多算一个介于温和派和强硬派之间的君主立宪主义者,因此他对革命党的印象一向很差,况且,现在是他的非常时期,摄政王载沣打击他,朝廷疑忌他,他好容易捡了条命逃回河南老家,一心要制造一种遗忘世事,甘心一辈子做闲云野鹤的假象韬光养晦,他怎能因为叶北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授人以柄,被人怀疑为阴怀异图?袁世凯此时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出于义气,为了好奇心,为了打发寂寞而做出的这件傻事,这个姓叶的小子的死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即使他真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在没有确认之前,又有什么必要表现得如此急切热心?袁世凯决定必须尽快将眼前的这个少年了解清楚,或留或杀或逐,只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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