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儿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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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屏风隔在书房中央屏风里的人,一站一座。这大概就是客人吧。
“相公好啊。”楼明傲亮着嗓子迎上去,“相公有没有想我,我在寺庙呆了一天呢。”
司徒远根本不理她,径自写字。楼明傲根本不期待他能有什么回答,事实上她这般说也只是做个样子。
“相公,我想去寺庙住可不可以?!我和那个住持聊得很开,不过你放心,虽然他是美男,我绝对不会被他勾引去。他再怎么英俊,也不及相公的一半。”说完这话,楼明傲自己都有点心虚。
司徒远不瞟她,手下不知写着什么,剑气猛然而至,其猛烈连楼明傲都感应到了,司徒远一把推开楼明傲,伸手运气挡了回去,两股内力于屏风处交汇,霎时屏风俱裂。
楼明傲张口即骂:“混蛋,那是南宋的天山雪玉屏障,价值不菲。”说着直冲向屏障后运气稳住内力的黑衣侍卫,司徒远赶在她之前,一把拉了她回身边,声音极淡:“你先出去。”
楼明傲也感到了此刻气氛的诡异,拉了拉司徒远的袖子:“那我收拾东西去庙里了,你不要忘了让他们赔屏风的银子啊。”
司徒远无言的允诺,楼明傲转身要出去。
只听身后声音清冽。
“这就是庄主雪藏了许久的尊夫人吗?”
这声音熟悉入骨髓,能有大内一等一的杀手做护卫,那屏风后所座之人,一定不能小觑。只是楼明傲,还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她给自己想了很多种重遇的境况,没有一次同今日相同。
“司徒夫人果然如百家所言,俗不可耐。司徒庄主怎么连口味都换了呢?!”
上官逸,你要一辈子用这种讥讽的语气吗?!楼明傲深吸了口气,定定的转身,眼神对上碎裂的屏风后稳坐的男子,一身傲骨,冷漠如常。
楼明傲觉得呼吸很轻,以至于笑容都很微弱,上官逸矍铄的目光刺痛自己,她恨他的目光,却也永远忘不掉。上官逸缓缓起身,不再注目这个不值一提的女人,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他逼向司徒远,语气不容商议:“交出还魂丹。”
“太子还太小,用不得此种烈药,皇上还不如任其安稳而去。”
楼明傲突然觉得胸口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什么叫任太子安稳而去,那个孩子果然要不行了。
上官逸唇边掠出一丝寒意:“朕不管他体内的魂魄会归向何方,朕只要看着他活,摸到他的身体还是热的。”
“你养不好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平静的死掉呢?”楼明傲陡然出声。
这一句话猛然引来了上官逸的注目,“你不要把自己的命想得太长,朕只是没空管你而已。”
“他还是会死。魂魄没了,就不是他。用了还魂丹又怎样,那已经不是太子了,再回来都不知道会是谁的魂魄。何苦再让他的身体受折磨,给亡尽的魂魄一个全尸,他才能超度,才能转世。不要让他也变成孤魂野鬼。”楼明傲尽力控制着眼中的泪,她就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活不下去。
上官逸眼中闪现出杀意,司徒远霎时捕捉到,他迎身而出,拉过楼明傲于身旁,只身相对:“把太子送入山庄,我会用还魂单。”
上官逸下意识舒了口气,甩向身后一个眼色,携大内侍卫而去。楼明傲看着忽然静下来的书房,浑身没了力气,她看着司徒远,声音有些涩:“我就是还魂丹召回来的魂魄吧。”

司徒远看着窗外,不语。
“相公一早应该清楚,召回的并不一定是楼明傲的魂魄。”
司徒远回身看着她:“我既然允了你做她,你就是她。”
“可不可以不要用还魂丹。这样活下去有意义吗?”楼明傲笑了笑。
司徒远脊背一凉,意义?!她是在指责自己让她的人生自此失去了意义吗?
“人既生亦死,人生本就没那么多意义。”
又是这一句,楼明傲诧异不近佛门的司徒远竟是精通佛语禅经。只是她不在乎什么生死,她看着那个孩子完完整整的来到人世,亦求他完整的离去。人生似乎没有意义,可却有完整之说。
那孩子就被放置在东院,由温步卿亲自照看。楼明傲静静的走过去,温步卿惊讶于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的主母,他等着她一开口就是调侃自己,只是等了很久,却只有沉默。
孩子的呼吸渐渐微薄了,苍白的小脸并没有因为发热而变红,反而越来越没有血色。
“他有名字吗?”楼明傲轻轻的问。
“听说乳名叫长生。”
“长生吗?”楼明傲轻轻的笑了,真是讽刺。
“等他断气,就可以用还魂丹。只是招回的是谁,我也不能保证。”
“那他的魂魄呢?”
“会散。”
楼明傲点点头,原来真正的楼明傲是如此固执,宁愿自己的魂魄散去,也不肯回来。
床上的婴孩忽然哭了,许是疼痛所至。只那一声熟悉的哭泣,纠起了楼明傲所有的情绪。她对他的印象,也仅是那微弱的啼哭声。一刹那,泪如雨落,楼明傲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床边,伸手握上婴孩的小手。
温步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见过这般的楼明傲,也想像不出她这样落寞的样子。
楼明傲握着孩子的手一紧,她忽然有一种不忍他离去的情绪。她转身拉上温步卿的袍子,仰着泪眼,几乎恳求道:“求你救他,我要他的魂魄留下,我要他不仅仅是活着。”
温步卿颤了颤,直觉告诉自己她楼明傲并不是什么善良仁慈母性泛滥之辈。
“我不能看着他同楼明傲一样散去魂魄,他应该活着。再艰难也要活下去。求你,求你,是我的孩子,求你救他……”
晴空中一记闷雷击响,温步卿只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震裂了。她说是她的孩子,那她……他不敢去想。桓辅告诫过自己一定不能救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毕将成为司徒篡位最大的障碍。只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事情太多了。
夏明初竟然做了楼明傲,如果司徒远知道了又该作何反应。本该是他的女人,姻缘错结下还是做了他的女人,是天大的笑话,还是命运?!那么这个女人呢?她可知道,自己现在的丈夫,就是当日应该嫁的夫君。
“我可以救他,但今日的话,你不可再言。”
温步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妥协了,是怜悯,同情,抑或是无奈。他只知道,自己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他不能说给任何人,包括司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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