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向后转【第17章】蛤蟆头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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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丈人拼酒这可是阿成万万没想到的。
在雪凤和妈妈抓鸡的时候,阿成怀抱着小宝咿咿呀呀逗着孩子玩耍,雪凤的爸爸回来了。还没走进屋,雪凤妈就高兴地对老头子说:
"阿成回来了,和雪凤,还有孩子,一家都回来了。"
"哦,知道了。我还知道他回来再也不走了,没出息!"雪凤爸没好气地、待搭不稀理地说道。
雪凤一听这话,感到不对劲,就对妈妈说道:
"妈!你赶紧和我爸说说,别让他说些刺激阿成的不中听的话。"
"阿成怎么了?"阿成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蒙蒙呼呼地问道。
"妈!阿成没转上志愿兵,这次回来是复员回家了。你快去说说爸爸。"雪凤有些着急地催促着妈妈说道。
"转不上就转不上呗,当兵有啥好?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回来不是更好吗?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多好。"说完就急匆匆地喊老头子:
"死老头子!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雪凤爸爸两手背在背后,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问道:
"啥事?老婆子?"
"啥事?刚才你说什么?我跟你说啊,这次阿成复员回来再也不回部队了,不管你心里咋想的,都不许说些不在行的话,看阿成受不了。"雪凤妈嘱咐道。
"不用你管!当初媒人说好了的能在部队转志愿兵,他也和我做过保证的,不然我能让雪凤嫁给他吗?根儿再好没钱没工作有屁用?在农村守一辈子有啥出息?丢人嘛,不是!他受不了?我还受不了呐!我跟随说去?!"雪凤爸很不理解地气呼呼地说道。
"有啥丢人的?又没偷又没抢?你个死老头子是不是又犯死心眼儿的倔脾气了?我跟你说啊,你、我跟不了孩子一辈子!你别说些刺激的话,造成孩子的面子上过不去。雪凤还要过好后半生呢,你不能瞎说乱说。"
"不说不说,行了吧!我的老脸往哪搁呀?真是的。"
"哎!我这又不明白了!这关你啥事呀?这与你的脸面有啥关系呀?"雪凤妈不理解地反问道。
"不说了,不说了。我去看看阿成。"雪凤爸返身就要往屋里走去。雪凤喊住爸爸,对爸爸说道:
"爸,阿成闹成这一步也不怪他不努力,他就这命了。他心里比我们还难受,今天心情刚刚好些。阿成又不是他自己不想留在部队。这次回来,他战友在省城已经给他找到了工作,过两天就去省城上班。"
"我就不明白了,找个农民还能安安稳稳地在家种地过舒心日子。找个当兵的当初不就是图希他能留在部队,日后能分个正式工作,留在城里过日子吗?这下倒好,鸡飞蛋打。白白守了几年的活寡,等来的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雪凤爸爸很伤心地说道。
"哎!你这个死老头子,你会不会说话?你咒谁守活寡呀?那可是你亲闺女!说话怎么这么嘴损呢?"雪凤妈气不打一处来地呵斥道。
"我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了吗?又不是故意说的。再说了,他们把日子过好了,我能借着多大的光鲜?还不是为他们俩着急吗?"雪凤爸爸有些委屈了。
"你知道这些就好。人往高处走,哪有自己往低处溜达的?阿成这孩子肯定有他自己的难处,你没听雪凤说吗?阿成自己也知道难受,你还想往他伤口上撒盐啊?去!跟阿成说些安慰的话去。"雪凤妈嘱咐道。
"爸!你听谁说的?这消息传得太快了!"雪凤问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十里八村的,小道消息传得可快了。还能有谁?阿成那个快嘴三叔呗!"雪凤爸爸说道。
雪凤爸爸扭身背手向屋里走去。这时的阿成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刚才的说话声,但具体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似乎好像和自己有关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一会儿逮住空儿,问问雪凤就知道了。这时,看到老丈人走进屋来。阿成抱着孩子,起身迎了出去:
"爸,忙啥去了?"
"哦,没忙啥,闲溜达溜达。刚到不大一会儿呀?"
"嗯,刚到能有半个小时吧。"阿成答道。
"你爸的腰疼病好些了没有?"
"昨天还去乡医院去开药去了,又犯了。"阿成说。
"这腰疼的毛病越干活越严重,你说你歇着吧,它也疼。这病就是累的,这农活忙起来不睁眼睛。天老爷不等你呀,晚一天差不少节气。"雪凤爸心不在焉似地驴唇不对马嘴地说着。
阿成心中划起魂儿来,隐约感到唠嗑的气氛不对劲。阿成脑子在不停地转动,他在思考着下一步会是怎样的结局的开始。阿成心里早已成竹在胸,心想,只要你不说些太过头的话,做为晚辈,我阿成绝对不会反驳你。但是,实在叫我忍无可忍的话,那就对不起了,我也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出"口"了。
也真的多亏雪凤妈和雪凤的劝阻,不然,雪凤爸还真的不能给阿成好脸看。乡下老人有个最大弱点,其实也不算是弱点,总爱拿自己的儿女吹牛皮。我儿子怎么怎么了,我姑爷怎么怎么了,竟挑好的说。无外乎一个目的,就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儿女了,老子脸上有光。在乡里乡亲中,腰板能挺起来,说话也会硬气。要不雪凤爸说自己的老脸没处搁了,肯定她自己吹嘘阿成如何如何牛B闪电了。大话说出去了,事不是那么回事了,这能不叫人伤自尊吗?关键在这!

阿成生长在乡下,他能不了解父辈们的心思吗?热切的期望,突然,兜头一盆冷水,激灵中的清醒实则是一种悲切。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父辈这辈子没有太大的奢望,就是能看到自己的子女能出息人,他就满足了。既简单又不容易实现,既现实又有些虚幻。往往就是这种虚幻的梦想,支撑着父辈们的苦苦挣扎。其挣扎的结果很多时候变成长吁短叹,最后,用身体的问号,向世间询问讨教,直到最后化成一袋骨灰,掺进大地。
阿成太了解他们了,什么时候真正富裕了,吃饱喝足了,住上砖瓦结构的大房子,什么时候这种奢望就会变得现实一些。不然,总是生活在梦想中,靠梦想支撑生活,一旦受到打击,就会彷徨不安,生活也就变得索然无味了。阿成真想自己有天大的能耐,让乡村富起来。中央的富农政策得到落实的时候,农民就会激起兴奋点,就会获得更多的实惠。有了这种想法,阿成心里就有了去竞选村长的冲动。村长在农村可是土皇上,了不起!
雪凤爸自顾自地抽着蛤蟆头烟,呛得阿成直咳嗽。小宝也被呛得直打喷嚏,阿成就抱着小宝往屋外走去。雪凤看到阿成抱着孩子走出屋来了,以为和爸爸唠掰了。就急忙走进阿成身边关切地问道:
"怎么出来了?没啥事吧?"
"有啥事呀?你爸抽蛤蟆头烟太呛人了,孩子被呛得直打喷嚏,我就抱出来了。"阿成解释道。
"哎!老婆,刚才你和你爸说什么了?"阿成不失时机地问道。
"哦,咱爸听说你没留在部队,心里为你着急。我和爸说了你去省城工作的事情了。没说别的。"雪凤安慰阿成。
"好家伙!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行了,我知道了。"阿成有些茫然地说道。
"阿成,别想这么多了,你的心情刚刚好转,别为这事上火了,别人愿意咋说就咋说吧。我爸不是没说啥吗?"雪凤安慰阿成。
"没有。但是,我感到情绪不对劲儿,和往次不一样。"
"那就好,我爸他说深说浅,你千万别介意,听着没?给我留点面子。"雪凤央求道。
"知道了。"阿成不耐烦地说道。
"你抱孩子进屋吧,饭一会就好了。"雪凤让阿成进屋,可是,阿成烦蛤蟆烟味,不进去吧又怕老丈人多心,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
阿成抱孩子进屋没多一会儿的功夫,雪凤和雪凤妈就把饭菜做好了。雪凤进屋吵吵着放桌子吃饭,雪凤爸说,放炕桌吧。我和阿成边喝边聊天,省得坐地桌吃饭凉嗖嗖的。雪凤说,行!就放炕桌吃饭。
这时阿成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雪豹怎么没看见啊?叫他一块吃饭呗?"阿成想起自己的小舅子来了。
"雪豹在县城住校念书,礼拜六礼拜天才能回来。对了,跟你家二成一个学校,就是比二成小一年级。"雪凤爸爸说道。
才摆上桌时,老丈人招呼阿成上炕吃饭。阿成就抱着孩子上了炕,坐在炕梢的位置上。老丈人随后上炕,坐在了炕头的位置上。
在乡下,老一辈人炕上吃饭,是有讲究的,不能乱坐。比如,炕头是贵宾或主人坐的地方,然后才能一次坐定。要不然,会有失礼数的。这一点,阿成深有感触,所以,很自觉地坐在炕稍这边,和老丈人面对面坐定。
"老婆子,把我的小烧拿来,我和阿成喝两盅。"老丈人喊道。
"爸,别拿了,喝我给你买的酒,尝尝,看好不好喝。雪凤!把我给咱爸带回来的酒拿来。"阿成喊道。
雪凤拿来酒,放到炕桌上。阿成说:
"爸,你看看这酒怎么样?"
"这酒不错!让我喝了白瞎了。留着过年来了客人再喝吧?"雪凤爸有些舍不得喝了。
"爸,看你!喝吧,过年我再给您买不就行了?"阿成大方地说道。
"喝了它?"
"喝了它!"阿成坚定地说。
乡下老人就是这样,舍不得好吃好喝的,总是想着来人去客招待之用。这一点,阿成非常了解。自己家人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打紧。来了客人吃好喝好,招待好,那可是吃进人的肚里,好话也就出在人的嘴里了。要的是名声和名誉,要的是人家的言由衷也好或者言不由衷也好的赞赏。尤其是面对面的夸奖和赞许,更能让主妇和主人兴高采烈,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客人煎了炒了。这或许是乡下人最淳朴的表露吧?感觉是。
阿成拿过酒打开包装,拧开瓶盖,给老丈人倒上一杯。然后说道:
"爸!把你喝的小烧给我尝一杯呗?"
"行!你尝尝,纯粮食酒,也挺好喝。老婆子!把我的小烧酒拿来,让阿成尝尝,他要喝。"老丈人大声喊道。
老丈母娘拿来小烧酒,老丈人就要给阿成倒酒。阿成急忙抢过来,说:
"爸!给我,自己倒。"说完自己倒了一杯小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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