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胭脂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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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青琐来到大夫人的院里。
院里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了,整个院子更显幽静,偶尔有一两个佣人走过也是无声无息的。一群肥硕的麻雀落在紫槐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在雪凇上蹦来跳去,一会儿“哗”的一齐飞起来,雪凇就纷纷乱乱地落了下来。
青琐正站在槐树下抬头观赏,一见雪凇下来,急忙低头往里面跑,正好撞到一个人的怀里,两人同时“啊”的叫出声来。
青琐抬头看,迎面一个少年,淡青色的服饰很雅致,目光眉彩,奕奕动人。看他年纪,不过二十稍余,举止斯文。她正想表示歉意,他含笑朝她作嘘声的动作。
“明雨,”里面传来大夫人柔和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是青琐来了吗?”
那叫明雨的年轻人朝青琐笑了笑,高声应道:“没事,表舅妈,地有点滑差点摔了。”青琐看这叫明雨的来得亲切,不由得朝他笑笑,然后掀帘进去了。
房间里大夫人正坐在床沿边,看见青琐进来,高兴地招呼她:“青琐,快过来。”青琐施了礼,才走到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脸上笑盈盈的:“我真是没看错人,瞧这孩子真聪明,一过去就让我家芳菲想吃东西了。”
旁边的文嫂也满脸喜悦:“初始老奴还担心着呢,看来她们两个真是有缘。”大夫人连声称是。
“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却生长在那种环境里,也真委屈她了。”
“大夫人这里有紫槐树,”青琐在大夫人面前一点都不感到拘谨,她感到很亲切,话就多起来,“青琐从小是在槐树下长大的。”
“是吗?”大夫人感到很惊奇,笑着道,“我院子里的槐树怕快有二十年了,生芳菲那年第一次开了花,以后每年五六月满院子里到处都是紫花,香着呢。”
“大夫人还用花瓣制作花茶,请大伙一起喝。”文嫂含笑道。
青琐告别大夫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抬头留恋地望着头顶上那灰褐色的树枝,想象着它开花时的美丽景致,更盼望着槐花瓣泡茶的滋味。
“青琐姑娘,”走过了月牙门洞,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回身一看,那个叫明雨的表少爷正含笑看着她。
青琐过去见礼,明雨从袖中掏出一张柬贴递给青琐,说道:“把这个送至你家小姐手中,切勿被人发现。”
青琐点点头,接过柬贴。明雨也没多说,抬眼看了看天色,一脸凝重,匆忙走了。
再说芳菲一早起来,晨妆初罢,却无意发现素心兰开花了。心里暗想,这花也解人意,前两天才抽四五箭,今天竟全开了,看来我真的跟她有缘了。仔细一想,那青琐只是个新来的丫鬟,自己倒先和她谈起缘分来,她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摇头轻笑起来。

正想着,青琐进来,看芳菲如此一说,眼瞧得她的脸色比昨天好多了,心里也自喜欢。将柬贴交给芳菲,随意说了一声:“是那个明雨少爷叫奴婢送来的。”
芳菲听了,急忙亲手去拆,青琐只管向着花领略一番,才向芳菲看去。
只见芳菲看了几行,神色就让人感觉奇怪,再看下去,那眼波盈盈,竟掉下数点泪来。
青琐不知所措,见芳菲先前像是一枝初开的海棠,何等清艳,这回却像一个带雨梨花,娇柔欲坠,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怎样的委曲,急忙递过手绢给她。
芳菲看毕,将纸放在妆台旁边,用手绢拭了留在脸上的泪痕,沉吟一会,颗颗泪珠又重新从眼中溢出来,簌簌的落在袄襟前。
青琐急着问道:“小姐,怎么啦?那信里说的是什么?”
芳菲也不答话,沉默地坐着。青琐呆呆的站着看她。有半盏茶的功夫,芳菲掂着诗笺站起身来,走至书桌旁,吩咐青琐磨墨,自己取笔向墨壶中微微一蘸,青琐知道她要写什么,很识相地从案头走开,远远看着芳菲在一张书笺上面端端楷楷的写了一段。
芳菲写完,表情似乎平静下来,端正地将纸叠好,连同原先的那一张放入柬贴内,交给青琐:“你将这个送到表少爷那里去。”
青琐走出院来,按照芳菲的指点转过油漆粉红的屏门,便是五色石砌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径,这才到了一个水磨砖排的花月亮门,进得门来,却被一片修竹茂林挡住,转过那竹林,进了二门。只见三面游廊,上屋两间,一明一暗,正面也垂着棉帘,琐窗深闭。
院内寂静无人,庭前一树梧桐,高有十余尺,萧萧寒雪掩隐下,虽不见其真正面容,青琐还是可以想象待到暖风吹起,必是树上翠盖亭亭,地下落满梧桐子的美好景象。
忽听有一声:“客人来了!”
青琐抬头一看,屋檐下面挂了一架绿鹦鹉,那鹦鹉见了她,扑腾着翅膀,朝着她说起话来。青琐高兴的巴眨着眼睛,正欲移步去逗它玩,只听上屋帘钩一响,有人说道:“是青琐姑娘,请进屋。”
明雨表少爷从上屋闪出,一副丰神朗朗的样子。
青琐哪里去过男人的房间?腼腆的摇摇头,将手中的柬贴递到他面前:“小姐叫奴婢将这个交给你。”
明雨接过,微微蹙眉,也不去看,背着手在屋外踱来踱去。青琐倒乖巧,问道:“表少爷要青琐带话给小姐吗?”
明雨停止了踱步,凝神沉思,才断然道:“我没什么话说,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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