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不白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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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不是要害人性命,叶岚下手也是有分寸的。那泥地虽然湿了些烂了些,总归比硬邦邦的石子铺就成的街道软和些。
又听耳旁尖叫了起来:“夫人”两条纤细的身影从面前跑过,却是一个青衫一个黄衫的小丫鬟花容失色的奔了出去,扶起了烂泥里的朱夫人。
黄衫的小丫鬟走的快些,脚下也稳,很快到了跟前,将人扶了起来,青衫的慢了些,跟上之后呼哧呼哧的直喘气,转头瞪了客栈里两眼,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再之后便扶着人走了。
那朱夫人虽说不胖,也有些富态,黄衫的丫头倒是有一把力气呢……
满客栈的客人对着外头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气氛很是和乐,锦甯的眉头却蹙了起来,她敲了敲桌子,响动不大,可却都静了下来。她清了清喉咙,扫了那也是眼带笑意的掌柜一眼,喊道:“饭菜呢?”
掌柜的忙赶了倚在厨房门口看好戏的店小二去端菜来上。
摆在锦甯面前的菜色倒也丰富,足有七八道。虽然只是寻常人家用的,但色香味都挺齐全。锦甯就着用了一碗饭,待她吃完了,姚黄送了她回屋,才下来跟姚黄等几个小丫鬟一道坐下吃了起来。没有旁人的时候,锦甯都是让她们跟自己一块儿用的,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讲究,魏紫她们倒也爽快,吃便吃了。只是动筷子的时候都会留神看她哪道多用了些,她们就少夹几筷子。
这会人多眼杂,没得贵公子跟小丫鬟一块儿用饭的道理。
侍卫们也各自坐下吃饭。
锦甯回房后,客栈里的气氛陡然松快许多。毕竟叶岚他们的气势再强,也影响不到没什么眼界的普通百姓。在他们眼里,虽然穿的比自己好上许多,但终究也只是奴仆。
他们还是良民呢
这天晚上正是靠近十五的时候,月亮趋近圆满,将夜色照的极亮。
客栈大多数厢房都是门窗大开,虽说蚊虫多,但这都夏天了,还是开着窗吹些凉风更舒服。客人好梦正酣,相隔不远的厢房里,能听见隔壁的鼾声四起。。
锦甯灭了油灯,端坐在椅子上等待,守在门外的魏紫姚黄听见了动静,却只是对看了一眼,继续默默的守着。大小姐说了,无论今夜她房里有什么响动,叫她们都不要打扰。
蓝老爷子说过,大小姐手下有一批无论身手还是办事都不下于他们的手下,叫他们不必大惊小怪。可这接连数日,都是她们姐妹守夜,却没察觉过一丝半点的苗头,还真有些怀疑。
哪有身为暗卫却接连好几天不跟自家主子联络的?就这么几天的日子,可能就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了,身为主子,这些情况都必须时时明了,掌控于手中。
屋里传来嘴皮子咬动的声音,可任她们耳力再好,也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
魏紫有些懊恼,心中却是一凛。他们蓝家的暗卫被人称道那是积年累月的成果了,训练成这般,可并非一日之功。可分明,与蓝锦甯说话之人,比他们还要高明些。
想推开门缝偷偷看看,却还是按捺住了,又拦住了想拿手指戳破纸窗的姚黄,对她摇了摇头。
那是主子,她们那么做可以推说是本能,可到底还是不敬了。
锦甯望着面前的高大男子,微微一笑。
“缩骨功?”她歪着脑袋翕动嘴皮,却没半点声音透出来。从阿常那里学的传音入密,果然很是有用:“想不到你竟然练成了,夜魑。”那秦守备可没夜魑这么高大,只能说的上是粗壮。若非他还盯着那张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的人皮面具,她还真认不出来是他。
“是,”夜魑习惯了被夸奖,早就练的不会喜形于色,表露在外。他是第一批人中最为出众的一个,可是比起魔鬼教官阿常世子来,还是差的太远。有了高山仰止树立与前,于是再是如何的吹捧奉承,都不能让他眼高于顶,心中其实也是暗暗较着劲儿的。“只可惜还是没能瞒过主子。”
“已经很像了。”蓝锦甯不得不称赞此人,颇有演戏的天分。只是骨子里的嫉恶如仇只怕是改不了的,否则也不会打着纳妾的幌子拆了许多家ji院了。听说夜魑的母亲就是被他爹卖入了青楼,因此他对这地方有一股无法名状的恨意:“你一直都很优秀。”
夜魑有一种被母亲夸奖了之后小孩子似的骄傲心理,但只是一瞬,就摇头笑自己多想了。
“澧县好玩么?”锦甯歪着脑袋,看他。眼神温暖柔和的,仿佛在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

夜魑囧了,他不是来玩的好不好?不过他也不会解释这种事情,没听主子说过么,解释就是掩饰。只是清咳了一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整了整脸,严肃道:“主子,这回麻烦了。”
锦甯不以为意的瞅瞅他,示意他说下去。
“那位朱夫人……喔,就是到客栈里求您来帮忙扳倒属下的那个女人,”夜魑有些愧疚的说着,要不是他太不小心,小姐也不会着了别人的道:“听说死在了回府的路上。”
锦甯挑了挑眉头:“怎么死的?”
“去验尸的仵作说,死因不明。追究起来,这位朱夫人从来锦衣玉食,没人动过她一根毫毛,只有今儿,被您踹了一脚,又被您的护卫丢到了门外边……”夜魑有些忿忿的转述着师爷的话,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是暗示他拿了这个把柄来找主子的麻烦?
夜魑心知蓝锦甯不是那一言不合便会害人性命的,想必出手也不会过重。那仵作也说了,尸身上是有几处淤青,但根本就不严重,分明就是有人陷害。
只是朱夫人回来时形容狼狈,旁人都远远避开,只有两个小丫鬟随身伺候……这是有理有说不清的,哪怕他心知肚明,根本与主子无关。
在外人看来,自然只有主子有那害人的动机,而且,动手的时候还叫诸多人瞧见了。
无妄之灾,所为何来?
蓝锦甯轻轻一笑,却是毫不在意:“她既要死在我手里,自然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坦白说,就是蓝锦甯真的存了杀了那妇人的心思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普通富户人家家里的妇人,死了也就死了。身为郡主,弄死个把人也没什么,哪家权贵手里没捏着几条人命?
仗势欺人也好,无辜枉死也好,人家是平民,她是贵人,死了也白死。
不是为了让她背上人命官司,因为那无用。只图抹黑了她,让她被人唾弃。
名声这种东西,寻常人家的小姐自然是在乎的,可是她不同。
她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动气,只是可惜,这世界多了一抹无辜而亡的冤魂。
只怕那朱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出门走这么一遭,却是一脚踏上了黄泉不归路。
“主子”夜魑轻叫了声,话语里没有担忧也没有烦恼,只是有些不解。
“无妨,你且回去安抚了那个姓朱的,再查查那位朱夫人的死因,看看致命要穴里有没有什么银针暗器之类的东西。”锦甯顿了一下:“她身边有个丫鬟的身手很不错。”
夜魑心下有了计较,领命而去。锦甯打了个哈欠,上床歇息去了。赶路是很累的,所以她心情不是很好,而让她心情更糟糕的人,绝对不能放过。
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
那朱老爷第二天果然又上了守备大人的家里,也是一把年纪有头有脸的大老爷们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自己的发妻死的有多么冤枉,要他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
秦守备懒懒的躺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抚摸着自己有些凸起的小肚子,兼之打了个饱嗝。朱老爷凑得近,闻到了一股隔夜的酒气和酸臭味儿,不由退了两步。
“朱老爷,”秦守备坐起来,撑着自个的脑袋:“你一大早的不在新收的小妾屋里滚被窝,到我这儿嚎什么丧?本官是守备,可不是县官这等要人命的事情,老子管不了,你还是趁早去知州那里说说,说不定有人与你做主?”
朱老爷一阵愧疚,他昨夜是纳了妻子身旁的丫鬟做屋里人,妻子人老珠黄,本来就不大受宠,而她的丫鬟年方十七,正是如花骨朵般的年纪。昨儿人跑来自己怀里痛哭流涕,一口一个老爷要为夫人报仇,这样有情有义的丫鬟,难不成还留着便宜别人么?
到底是发妻,这么平白的没了,他找人要个说法也没什么错儿?县官不如现管,澧县您秦守备秦大人可是最大的,不找你找谁?
再说了,死个把人的小事,又不是知州家的亲戚,谁耐烦去管?
当即傻眼了,想着小妾说的话,顿时跪下哭道:“还请秦大人替小人做主。”
秦守备头疼,想着那天看见的牌子,揉了揉面颊,只得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小声道:“朱老爷,不是本官不想帮你夫人肃清冤屈,只是,这事儿我管不得,也管不了。”
他指指头上房梁:“这世上,只有‘他’能管这事,你还是厚葬了你的老妻,趁早娶个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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