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舟车劳顿终于到达张妈的老家，那里是个封闭的小村庄，一切古旧土气和繁华的京都完全不同。没有高阁建筑，亭台楼宇，入眼的全部是低矮的暗青瓦房泥墙，甚至还有稻草做房顶的人家。门前的道路也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张妈带着沉青左拐右拐的转了好多胡同，终于到了一个灰色木门前面。
“小姐啊，这里就是我家了。进去看看吧，我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张妈慈祥的说，重回故土也难免感慨万千，提提身上的包袱。这多年没回来了，差点就找不到自家的门了。
“张妈，说好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沉青。”沉青低低的说，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哦，忘了，要叫小姐沉青，张沉青。”
张妈改口，现在小姐随着自个姓了，算是半个女儿了。
“张妈，你为什么好多年都不回家呢？难道不想家吗？”沉青不明白。
“因为张妈之前一直在沉青家帮佣啊。”
张妈说的轻松，其实想到当年出来帮佣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家里穷，主要是因为丈夫早逝，儿子媳妇又不孝顺，还不知道这会儿回家会有什么待遇呢？
外门没有上锁，张妈伸手推了进去。院子里有两只鸡正咕咕的转悠着找食吃。家里没变张妈熟悉的往里走去。沉青则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鸡，她认得那是鸡，可是不明白这家人为什么要把鸡放在院子里，这满地的鸡屎人还怎么住啊？还有一进门就扑鼻而来的异味，是鸡屎的腥臭味。沉青皱眉紧盯着鸡，害怕它会突然跑来脚边来啄她一下。这里的一切与她以往的家完全不同。
“没事的小……沉青，鸡不啄人的，不要害怕！”
张妈见沉青迟疑着不敢向前，伸手拉着她往屋里走，顺便安慰她，知道小姐从没来过种样落迫的农家。
“……”可她还是害怕。
两个人走到天井时，屋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一边询问一边往外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是个女人的声音，只是声音听起来相当的不和善。
“谁啊？来我们家也不出声啊！”
“志五在家吗？”张妈喊她儿子的大名。
“他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终于露面，她脸形狭长，面色暗黄，下巴尖细，但眼神很锐利，嘴唇很薄显得人很刻薄，看眼角的皱纹她应该有三十来岁，乡下的女人都苍老的早，比城里的人老气。沉青睁着大眼看着她。那女人一见她们马上叉着腰斜依在正屋门框上，没有形象的劈着两腿，原本长得就不是太面善，现在更难看了，沉青皱着眉想女人怎么摆这种姿势呢！？
“媳妇啊，我是志五他娘啊，你不认得我了？”
张妈试着提醒儿媳妇。沉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女人就是张妈说的要投靠的人。
“哎呀，原来是志五娘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几年不见弄出这么个野种出来，我都不敢认了。真不知道你这几年在外面是怎么风流来着？”
女人口气不善的说风凉话，她早就看出来人是她的婆婆，只是装不认识存着心的气她。
“你……你……你这妇人，一张恶嘴倒一点没变，你怎么说话，好歹我是你婆婆！志五呢？你叫他出来！”
张妈一听非常生气，这恶媳妇不但骂她，连带小姐也给骂进去了，毁坏小姐清誉可怎么得了啊！
“王志五不在家！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没事就快点走！”
王氏二话不说就往外赶人。自古婆媳不合是常有的事，王氏是出了名的恶媳妇从前就不孝顺公婆，早年志五他爹仙逝后，她就把婆婆赶出家门不管了，好在张妈一直在王适家帮佣过得不错，如今再回来自然更没有好脸色。
“我是回家养老的，志五！你快出来，出来见我。”
张妈以为王氏故意不让她们见面。于是大声的向里屋叫着儿子的名字。
“说了，王志五他不在，你们走不走！我们家没闲钱养多余的人，更何况你还带一个小累赘。”
王氏不善的指着沉青说，这小丫头长得这么水灵让她打心里看着不顺眼，王氏妒忌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女人，即使对方年纪小也不例外。
沉青听到这心里很难过，她说话好难听好刻薄。她确实是张妈的累赘，张妈会不会这样不要她了？沉青不安的紧紧拉住张妈的手。如果这只手也拉不住的话她该怎么办？
“你……你这个不孝顺的恶媳妇！也不怕遭天谴！”
张妈刚回老家就被这样对待心里感到好悲凉。
“遭不遭天谴是我的事，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你们快点给我滚出去。连王志五都得听我的，老娘没闲钱养闲人，全都给我滚！”
王氏绝情的往外赶人，本以为老婆子会死外边呢，想不到麻烦又回来了。王氏在心里厌恶的想，恨不能咒张妈马上去死。
“你……你……”张妈气的想再和她理论，可是沉青却拉住她。
“怎么了，小姐？”张妈回头询问沉青。
“算了，她不喜欢我们，我们就不要住了，这里满院子的鸡，我不喜欢和鸡住一块。”
沉青小声的说，最主要是这女人好凶啊，这人脸色不好看住在一起肯定天天被她骂。
“什么？你说我是鸡，你个小丫头胆子真不小。”
女人一听沉青说她是鸡可生气了。
“我可没说是你，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你们俩全给我出去。”
王氏被自己的话给噎到，气恼的往外赶人，她又凶又泼辣，三两下把沉青和张妈推出了院子，重重的把门给关上了。
和这个媳妇吵架也不是头一次了，张妈去京城帮佣之前她们天天吵。想不到这些年她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老来遇到这样的事张妈难免伤心。看张妈不说话沉青很不安，她低声问。
“张妈，是不是因为我才托累了你？”
“啊，小姐，不是这样的。”张妈敢忙解释。
“即使没有你她也是这样刻薄的，沉青不要多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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