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想太多就开始懊恼起来：天哪！我的这两个爱好会在同一时间发生冲突，看来，不只是崔一那小子倒霉，我也够倒霉的，还是先去现场吧，谁叫我是一名警察呢？
想到这些，他马上进入卧室，迅速换上衣服，带上该带的物件，“我看差不多了。”他自言自语道，“对了，我得带上那东西，没准儿能派上用场呢。这个秘密可无人知晓。”他为自己的装备又加上一只扁平的银制火柴盒。接着，他看了一眼手表，此时正是14：45，于是他便精神抖擞地跑到客厅，叫上施扬，两个人一同出门了。
崔一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他看上去神情非常的紧张。他长着一头稀黑的头发，显得非常的不安和沮丧，高一鸣想：这个小个子恐怕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吧，他看上去准备放弃与命运的不公平抗争。
也许有人会说，他长相最大的特征就是左边眉毛的地方有一道很大的疤痕，那个疤痕似乎隐隐约约地在昭示着某种不安的感觉，看上去与身体的其他部位很不协调，特别是在身高方面，这么大的疤痕长在这么矮小的人脸上显得有点滑稽。就在听到高一鸣第一声问候的同时，他情不自禁地为自己放松了下来，一直紧闭着的嘴也开始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仿佛刚碰到要命的小鬼，又来了救命的菩萨一般。高一鸣能大驾光临，并且向他表示慰问，让他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其实他已经流下泪来了。
“我最想说的是，你是我最大的救星！”这位小个子先生一遍又一遍地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同时不停地眨着一双薄而小的眼皮。
“真的非常感谢你，真的。我在看到你之后又对今后的生活又充满了希望，我们已经不害怕了。只不过我妈耳朵聋，我看就不必劳神打扰她了，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一天简直太难熬了。在我的房间里到处是警察，乱极了。这是我和我妈从来所没有经历过的。我们本来过着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老天啊！我快要晕过去了，幸亏我妈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如果她知道了非让人担心死不可。刚开始她有些不安，但是现在她倒自己给自己进行了解释，看到我妈能够这么勇敢我也长出了一口气。”
高一鸣顺着崔一的手指找到一位老太太。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坐在沙发上，手里不停地织着毛线活，她的儿子看了看她，作为回应，她也面无表情冷冷地点了点头，老太太很沉静，像是一个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
“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埋怨的是那间浴室，小一，”她突然说，嗓音很高，是耳朵有些背的人所特有的尖细的声音，“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但唯一看不见的就是我们的邻居。我认为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清理一下，别让警察到里边去，可现在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就是那种遇到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惊小怪的人。”
崔一不无歉意地对高一鸣说：“现在你都看到了不是，不过幸运的是老人家还算镇定，她还能理解我们锁上浴室、不让人随便到里面去。尽管如此，自从发现那具尸体后，我自己都快要疯掉了，我的神经都快破裂成碎片了。这种倒霉的事情自打我出生以来就没有发生过，我知道我自己是没有责任的，你可能也会这样认为，但是别的警察我就不敢说了，我也说不清楚。现在我的心脏快支撑不住了，我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那间令人感到可怕的浴室去给警察打电话的。我真的是吓坏了，我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整个上午只顾打电话搪塞客人和见各种人，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崔一喋喋不休地说着，他显然又不能克制住自己了。
“这种事的确很让人不舒服，也的确有点不同寻常。”高一鸣同情地说，“尤其是发生在早饭之前。人的美好一天都是从早饭开始的，我自己也非常痛恨一大早起床碰到如此让人烦恼的事情。那会让人整个一天或者整个一周都心情不好的，万事在开头嘛！”
“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崔一急忙点头，他的头相对于他的整个身体来说有点大，这也许是几乎每个矮小的人存在的问题。在他点头的时候，他的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我看见那具吓人的尸体躺在浴缸里，裸的，还戴着一副眼镜。说实话，简直是太令人恶心了，现在我只能用这个词来表达了。几乎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天生就是一个胆小鬼，我偶尔早上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沮丧的心情，为周全起见，我不得不让保姆取来一瓶烈性白酒，我会用它来壮胆。谁知道可能会出点什么事呢？简直让人恶心得要吐，尽管平常我根本就不喜欢烈性酒，不过，我还是定下规矩，家里要准备些白兰地，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您说呢。”崔一又说了一大通，他已经快不能控制住自己了，高一鸣其实也正急切地盼着他快点说完。
“你还真够明智的，崔一，你真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太好了。需要的时候小饮一口，这酒你喝得越少，说明你心情越好。你的保姆是个比较懂事的年轻女孩，她很不错，可怕的事总会引起女人们尖叫或是晕厥，希望她没事。”高一鸣说。
“是啊，晓娟绝对是一个好女孩。她真的非常懂事，她受到了惊吓，别说是她这样的小女孩，整个房子除了我妈看上去没事以外，其他的人都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样的氛围肯定不适合一个年轻姑娘，不吓坏才怪呢。不过她真是一个好帮手，危难中也照样充满着活力。这些日子有这样一位大方而善解人意的女孩陪伴在这里，我和我妈都感到幸运之极，尽管她有一点粗心，总是忘记做一些小事情，不过这很自然。她确实为自己没有关好浴室的窗户而感到极为自责，起初我也非常生气。看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再说什么责备的话也是没有用的，正如你所说的，这可不是一桩普通的事件。”
崔一又开始谈起了这个女孩子的英勇表现：“现在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容易健忘，这你是知道的。晓娟的确非常的苦恼，也很害怕，我也不忍心过于责备她。我对她说：‘记住，下次你要是再让窗户整宿都敞着，贼就可能会入室行窃的。’我还说：‘这次是一个死男人，已经够令人感到丧气的了，要是下次再闯进几个贼来，我们就都会死在床上了。’但是警察局的张家梁组长站在院子里，对她说话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她真的被吓坏了，她认为张家梁在怀疑她。张组长的表情对她来说太过恐怖了，她认识的人几乎都说她是一个好孩子，忽然受到这样的怀疑，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她都有点挺不下去了。可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是她干的，所以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组长。而组长的态度非常的粗鲁，他和你就存在着很大的不同，大家都是警察，我想说的是，警察和警察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的。‘假如你有证据指控晓娟或者我本人的话，’我对他说，‘就请拿出证据来让大家看看，你必须这么做。’我说，‘我已经受够了你对一位有素养的人的粗鲁态度，还是在这个人的家里’。我当然很是恼火的。”崔一面红耳赤地接着说，“一般来说我是很有耐心的，可是这次他就是惹恼了我，真的是把我给惹火了，我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
“你说的张家梁，他其实也算是一个好的警察，但他的脾气一贯如此，”高一鸣说，“我了解他。就算是他不清楚的事情，他也喜欢胡乱瞎说，而且态度很粗暴。显而易见，你和保姆都没有检查过尸体。谁会为一具尸体负责？问题是怎样把它弄走。顺便问一句，他们把尸体搬走了吗？”
“还在浴室里。”崔一说，“张组长说在他们把尸体搬走之前谁也不能动。我一直盼着他们赶快弄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进去看一看。”
“太好了，”高一鸣说，“我的确想看看，而且必须进去看看。”
小个子崔一领着高一鸣从一个走廊穿过，而这位小个子所表现的举止也让高一鸣认识到了他的两个企图，这两个企图都是非常明显的。
首先，尽管他向高一鸣所展示的情形是令人感到非常恶心的，但他仍然想通过这件事向别人展示一下自己的住所，他可能是对自己的住所感到非常的满意。
其次，警察组长张家梁禁止他向外人展示现场。
高一鸣后来的猜测也为崔一的行为所证实，他停住脚步到卧室去取浴室的钥匙，而且说他经常会为每个房间的门都保存两把钥匙，以防万一。
?
.pp alor:#f00;tt-drat:derl;}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