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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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岳玲荷你打算怎么办?”
才问出这个问题他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然后习惯性的眯了眯。
“是你自己不好,老是给她乘虚而入的机会。”他抓过我缠着他衣袖的手,弯下身与我平视,“这么多年我把她养在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她清楚我的弱点。你知道吗,天下间的女人那么多,对我好的不计其数,也有些是我欣赏欢喜的,但这些都是转过身便可忘的,只有一个人住到了我心里那么多年,只有一个人是我永远不愿忘也永远不愿放手的,可这个人给了我太多的失望和痛楚,我也会难受,太难受了甚至有过恨不得干脆死掉就好的想法,所以我只能找一个慰藉,你说我自欺欺人也好,可如果不这样我想我可能挺不过来。我给不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是我的自私毁了她,所以我想要补偿她一些,何况她笑起来的时候和你很像,尤其是眼睛这里。”
我觉得鼻子有点酸,又觉得心跳有些过快,想要说话但话一到喉咙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但是她最终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事?”
“广寒散,你每日的饭菜里我都会让人放一点进去,如果长时间没有闻到我身上的冷香你就会觉得不舒服,但我知道你玩性重,保不准会离了我身边不知道今朝明日玩得忘了时间,我舍不得你太难受所以让放的量很少。”说到这里他本还柔和的眼神又变得锋利了,“我没有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因为对她有愧疚所以很多事都尽量由着她,我以为她没事长跑厨房是为了练厨艺,事实上她演得也的确没什么破绽,现在想想原来是她给你加重了广寒散的量。刚才把你的脉,气浮体虚的厉害。”
“很冷很冷,受不住的冷,你知道我一向怕冷怕得要命。”
“嗯……”他笑着,额头贴了过来,“还有,以后不要拿封莫如跟我比,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明白吗?”
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字,这一瞬胸口涌动的暖流温软的熏人眼泪,如果这就叫幸福,那在此时此刻我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我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他凑过来轻轻咬了一口我的唇,然后牵着我走出了院子。
“你会不会对岳玲荷这样?”
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她和你再像可到底不是你,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容莲。”
“上次你提了岳玲荷,我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说了伤人的话……”
“我知道,你脾气本来就是这样。”他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我扯了下他的手,瞪他一眼,“后来我想跟你道歉的,谁知道就看到了你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睡在了她腿上,我当时一懵脑袋里就只有离开这一个念头。”
“你道歉?”他又不相信的看我,然后笑了笑,“好吧,我承认你进步很快。至于那个时候,我在气头上,回水云阁的时候正巧遇到她,她给我备了安神茶……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少茗跪在阁外,我就知道出事了,但没想到你竟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对不起。”
他一顿,停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了我一遍,良久才慢慢的笑了开来。
“又是一次意外的收获,小莲儿居然学乖了。”
“你有意见?有意见也不要说出来。”
他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过这里不远有一处别苑,先去给你添点衣服再处理一下手上的伤怎么样?”
“嗯,好。”
58。
在别苑没停留多久,清理完手上的伤又给我置了件小夹袄和几件外袍就匆匆上了路。
到了安庆城的春和堂,走进前厅就看到那个只睡的三分醒眼睛都还眯成一条线的琼华,他说他整整赶了五天的路片刻都没休息过,交代完就继续趴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一脸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让人把琼华抬下去的南宫令。
“你几宿没歇过了?”
“嗯?”他坐下来喝了口茶,习惯性的捏起挺直的鼻梁,“不记得了。”
依他的个性来看从我离开后他应该就没好好睡上过一觉,我不忍心又觉得他思虑太重,责怪的话才到嘴边再转眼一看他已闭上眼呼吸平稳,就这么睡上了。
“云之,别在这里睡,要受凉的。”我上去拍了拍他的脸。
他猛然一惊反手抓住我,眼里有深深地恐慌。
“……我在。”心里头有潮湿的痛意,涌上来了就一阵一阵地发寒。“回房去睡吧?”
南宫令少有这样的失态,这一刻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想必岳玲荷就是清楚他这一面,以此为筹码才会这么大胆。
“我不走,我陪你回房吧。”
他看着我,良久才淡淡笑开,眸中的情绪被深浓的黑色掩盖了下去。
“不用,这会儿要睡睡不了多久。你过来……”长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让我抱一会就好。”
“难道还有事?”
“嗯,黔湘楼,那个做杀人买卖的地方。”
“鬼红衣?他扬言要取你命在江湖上都成个笑话了,这次又怎么了?”
“这次不是他,我把他打发到沙漠去了,暂时没空陪他玩。”他的脸颊光滑如玉,有些微凉但不冰冷,蹭在颈口特别的舒服。“韩玄墨也不是白吃亏的人,他助了封莫如一把,自以为不动声色,说到底连他身边的大福和小双也都是我的人,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我的眼。”
叨叨唠唠了半天其实我也没听出他的重点,不像他平日里一针见血的风格,后来转念一想我才明白过来他这是放下了某些坚持放下了身段,尝试着跟我好好说话好好交流。
“不是鬼红衣,黔湘楼里还有其他人敢得罪你吗?”我本想问又关封莫如什么事,但斟酌了一下还是避开了这个人。
“有韩玄墨牵线搭桥,现在的黔湘楼背后有个封家未来的当家撑腰,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他们还没吃够你的亏啊。”说着拿过他衣边的一圈滚流苏把玩了起来。
“亏是吃够了,他们是相信封莫如,相信他有那个实力可以罩着黔湘楼。”
“可是你的身份也不仅仅只是无月宫的宫主,也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难道还比不过他?”
“……”他低叹口气,“我不常待在那里而一直在宫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这个人真像是玉雕出来的,修长白净的脖子,莹白的肤色下若隐若现淡蓝色的静流,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心。
“你还在介意?虽然你不是那个女人的亲骨肉,又怎么样?你身上只要流着南宫易的血那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谁敢有微词?”
“这话说出来真有你的风格。”他好笑的用鼻尖蹭了下我的脸颊,“不用顾虑别人虽然自私但至少不会委屈了自己,可是谁都像你一样活得那么有棱有角,太真实太尖锐也会伤到你自己的。”
59。
要说到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什么奇人奇事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武林第一美人秦倦柔,也就是南宫令的生母。秦倦柔一生风流多情,仰慕者无数,有关于她的传闻和消息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几乎打听得到。虽然最终是应了红颜多薄命,但她二十八年的风花雪月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要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我亲娘,南宫易早把我赶出南宫家了。”
“嗯?这是为什么?”我想了想就觉得奇怪,“秦倦柔难产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这也要怪你?”
“因为我让他心爱的女人受了苦。”他笑了笑,“而且留下了我所以那个女人才走的那么潇洒,但没多久后就传来她病死的消息,你说他能不恨我吗?”
“所以你就要自立门户?”
“就无月宫来说还是太单薄了,可今年已经错过了去聚义庄的时间,又要再等一年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匆匆地脚步声。我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从他身上跳了开来。

门开的太急我只来得及一错而过他眼中情绪,但是闪的太快太快,以至于我捕捉不到。
“属下见过宫主。”走进来的是春和堂的傅堂主。
“……”
南宫令没什么表态,低着头吹开杯中的嫩叶,静默无声。
我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虚,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可原来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突然变得如此亲昵,好像我自己都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瞥了一眼端端正正单膝而跪的傅堂主,他好像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清了清嗓子,以掩尴尬,“什么事?”
傅堂主抬头面上带着惊讶,见到南宫令仍是什么反应都没的喝着茶,张了张嘴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你哑巴啦?!”我提高了音。
“今、今天早上京言门的三少爷在玉翠坊出事了,发现的时候他手上握着一块月牙形的雪玉。”
南宫令淡淡一笑,唇上的水光折射出惊人的瑰丽。
“真让人失望,我以为找了谁开刀呢。”他站起身牵过我的手,“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是。”
于是他踩着优柔的步伐把我领到厅后,再穿过两个回廊就到了暖阁。
“天冷了,要不要再给你添点衣物?”
“别给我转话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他看我一眼,嘴角含笑给我倒了杯茶。
“你说一个想要吞并武林、称霸江湖的人一般会做出什么事来?”
“……反抗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说目前有这个雄心壮志并且能有此实力的有几人?而在他的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又是哪些?”
“你自己不就是一个,前面有严坞堡有天绝教有封家,别云山庄要是有这个心也勉强可以算,不过最大的麻烦还是南宫易给予的压制……”
能看到南宫令哭笑不得的表情实在是不容易,今天有幸被我瞧见了。
“真是败给你,你就不能反过来想?”
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典型的栽赃嫁祸手段,你南宫令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再说了你自己都一点不重视了,我干嘛要替你担心啊。”
“京言门是不足为惧,万老爷是个墙头草而且为人贪婪嗜赌,等他散光了家财,没有钱他还怎么撑下去?”
俗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个人太邪恶了,纵使没有一身武功他也可以捏着你的性子弱点把你整垮,还不给你任何的翻身机会。
“那这栽赃嫁祸的幕后指使人,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啊……”细长凤目慢慢眯起一个撩人的弧度,笑容中带着血的妖异和残艳。
60。
这几日没事,南宫令也说不急着回去,就放了我出去玩。
其实安庆城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唯一值得看看的就是每年一次的庙会,可惜已经错过了时段。
我去坊间选衣服,身边跟了个盯得我死紧的少茗。南宫令管教起自己的下属也不手软,看这孩子走路的僵硬姿势,都这么长时间了还别扭,肯定吃了不少板子。
“你去那边的椅子上歇一会吧。”我说完他立刻瞪起了一双兔子眼,“我让他们把衣服拿出来给我挑,总之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可以了吧?”
小姐我怜惜你,居然不领情还这么不相信我。
“就算我想走,一旦出了这条胡同就会有人把我抓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暗里还跟着少岩啊,有暗卫堂的堂主在,我逃得掉么。”
他想了想,好像觉得也是,就点了点头。
后来我看上一件暗红大花的外袍,式样简单又保暖。
“你还走得动吗?可别拖了去茶楼的时间,我还赶着去买雪果饼呢。”
出了坊间没走多远,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小的没事,小、小的可以……”脸都青了还没事?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比我还厉害嘛。
“少岩你出来,把你这不中用的弟弟带回去。”
话音刚落暗处就走出一个人,与少茗有六分像却是一脸的冷峻。
“茶楼乃是非之处,安庆城又是人多杂乱之地,小姐还是不去为妙。”
“那你去给我买雪果饼?”
“这是属下该做的事。”说着拍了两下手,暗处又多出来两个人。
两人一身轻装素衣,长的是英挺威武,身手很不错的样子。
“按小姐吩咐的去办。”少岩挥手,两人就干净利落的消失了。
到底是暗卫堂的堂主,气派就是不一样。
当我心情不错的回到春和堂的时候,脚还没踏进门就从屋里飞来横祸。好在少岩眼疾手快,在茶杯砸到我脑门前一刻卷袖挡掉了。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有一片黑影罩了过来,耳边生过风,阴影突然退后了几步。
“南宫令!”是女人充满了愤怒的声音。
什么什么什么情况?!
“春和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人的声音很轻,仿佛在低喃。“不要自讨没趣。”
南宫令抓着女人停在半空的手,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微扬的嘴角和轮廓漂亮的下巴,又长又卷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扑扇着危险的气息。而那个女人咬紧了唇,脸色苍白如雪。
“你……”
我出了个声,那女人就不可抑止的抖了起来,光洁的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她是谁?”我只好问身边的少岩。
那边的南宫令松了手,转过头看我,眼中错开一抹复杂的光芒。
“你真想知道?”
“其实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笑了笑,又笑了笑。该死的这不是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嘛,我火什么?
他漆黑的眼眸猛然一亮,璀璨又耀眼。
“少岩,送客。”顿了顿,他又说,“告诉傅堂主好生看紧了门。”
少岩领了命二话不说就扯过那个浑身发抖的女人,出门前一瞬我看到女人发红的眼中有惊吓后的呆滞还有许多的不甘。
“说吧。”我大刺刺地坐下,喝了一大口毛峰,绿茶降火。岳玲荷还没解决,这怎么又冒出了一个?
“四年前我中过一次毒,那毒的名字叫水媚子。”
“……”后面的事我用猜的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所以啊,谁说绿茶降火的?“你大少爷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给别人下毒的机会?”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直看得我心里发毛。
“那两年是我最低沉的一段时间,谁都可以乘虚而入,何况你爹又有心要置我于死地。”
让我想想我那个时候在干什么,貌似也是这个时节,正巧在扬州遇到了下江南画美人图的封莫如。我说要抓秋婵玩,他就陪我到野林子里找,谁知遇上天下暴雨,把我们两个困在山里有几天几夜,这一段时间几乎就与世隔绝,等我回了城里很久以后才回味过来这个问题,不过当时的我自然没多想,又怎么顾及得到远在洛阳的南宫令的心情。
“谁下的毒?”
他的下巴紧了紧,“我不愿意和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看到太多丑恶的事物……”
“不愿告诉我就是为我好?你也太自私太一厢情愿了吧。何况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是家里的哪位夫人?”
“……十一娘。”
南宫易自秦倦柔死后就不停的娶妻添妾,一个个不是眼睛眉毛有几分像秦倦柔就是嘴巴鼻子,要么脸形身段,总之要有秦倦柔的影子。虽然南宫易俊朗并不随着年龄增长而减,但到底是透过了自己在看另一个女人罢了,时间长了谁也不好受,于是她们就把目光放在了出落得日益漂亮的南宫令身上。
“下三滥的手段。”我哼了一声,“然后呢你就去了惜红园,你大少爷眼光高,一挑就挑中了花魁小姐,成就了一段露水姻缘。事隔多年人家还对你念念不忘,终于抵不过相思来见你一面,谁知你大少爷不领情,一句送客碎了一颗芳心……”
“莲儿,太酸了。”他眼中奇异的光芒散了去,继而染上了深浓的笑意。
哼,谁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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