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8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26。
话说骆丘和苍者这一次交手,打得是风云变色、精彩绝伦,原本两三天就能解决的事愣是被他们又拖了些时日。
“怎么样?”琼英拉着苍者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今天晚上严肃青群宴天下豪杰,里里外外算起来摆了百桌有余,热闹自是不必说可我就觉得难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不管我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眼神飘忽不定着嘴上窃窃私语着,这能舒服得了吗?
“那小子身手是不错,本以为拿笛当剑多少会有缺陷或破绽,可他居然都能接着笛子短小灵活的长处弥补掉,一度使我陷入窘境不说还差点把我搁下台,要不是宫主事先有命……”
“得了吧!”琼英一巴掌拍上苍者的脑门,“明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我看八成是宫主慧眼识英雄早知道你不行,给你个台阶下而已。”
“有本事你去和他交一次手看看?”
“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宫主让肖某人去比下一场了,没我什么事。”
“切!不做事的人别来挑我刺,免得我忍不住把你剁了!”
“啧啧啧,没见过肚量这么小的男人,再说了谁剁谁还不一定呢。”
我在旁边看他们竖眉毛瞪眼睛的样子看得不亦乐乎,转移了注意力感觉就稍微好点。我还记得当年爹还是武林盟主的时候,这种场合上堂的位子不是爹的专座而是我的,那时候接收到的目光只有羡慕和憧憬,下面的人是连嫉妒都不敢露出来的,可如今看我笑话的眼神却随处可见,我能自在的起来吗?
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我皱了一下眉,是这菜的问题还是我心情的问题,怎么就和这两天吃的差这么多呢?
“不合胃口?”身边的人从头到尾只喝酒不碰菜。
“你不会觉得味道差太多了吗?”
他抿了口酒只是笑,“不想吃就别吃了,一会儿带你去吃好东西。”
有这么好?我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喜怒无常的厉害,说怒就怒还不带让人看出来的。
“不会又有什么条件吧?”
举杯的手一顿,他有些好笑的看了我一眼。
“本来是没的,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辜负你的期望了是不是?”
自掘坟墓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只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样吧,我这两天老睡不着,干脆再吃一顿宵夜如何?”
这顿宵夜一定是吃到天亮的,我能说不吗?
“主子。”这个时候在各桌转了一圈的琼华回来了。
“什么?”
“跟您打个商量。”
“说。”
“您赶紧撤吧,我每桌都去看了一遍,没一个姑娘是不把视线往这里放的,那眼神叫一个如狼似虎啊,您也知道您的样貌和身价,除了我们家迟钝到不能再钝的妹子是没人能抵抗得住的。”
不对,这边不是还有一个……还是不对,我要说我抵抗得住岂不是自己说自己迟钝了?
南宫令斜起一边的嘴笑,表情里有邪魅的玩味。
“是你看上了哪家倒霉的孩子?想支开我不用拐弯抹角的,只是,我为什么要顺你意?”
琼华理直气壮得很,一点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这好办,出了严坞堡往东走一刻左右就能到镇上了,那里有一家四喜堂,里面的酒菜很有特色,绝对比这大锅菜精致好吃的多了。”
原本这严坞堡的饭菜相对普通人家来说已经算得上好的了,武林人士又大多是不拘小节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可这南宫令不一样,人家可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有洁癖又挑剔,是宁愿饿着也不会碰他看不上眼的菜的。
27。
今晚的月色不错,南宫令踩着优柔的步伐慢慢地走着。他以为自己是哪个大诗人呢?我跟在他后面不禁撇嘴笑了笑。但是还别说他是个很适合夜的男人,他的身上自带了一种尊贵之气,看他总是漫不经心什么事都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喜欢靠在一边支着头,话不多却是如那一轮明月孤照着茫茫夜色,看着万里河山看着人们上演一出又一出的戏,他却能在这红尘俗世中保持那一抹的清清白白。
我揉了揉眼,一定是今晚月色太过好,我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你怎么没叫上岳玲荷?”
“嗯?”他回过头,伸出一只手。“外面太危险了。”
月光打在他骨骼细致骨节分明的手上,白皙的好像透明,许是太过漂亮一时我无法抗拒也伸出了手。
他的手光洁柔滑,触感仍是那样的细腻,微带点冰凉仿若丝绸一般。
“堡内就不危险了?”
“有师兄们在。”
“那我就要身赴险境?”
他轻轻一笑,“有我在你不觉得会更安全吗?”
大言不惭,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有什么说不出的情绪撞上了胸口,想要抓住它又稍纵即逝,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错过了说的时机。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却是难得的静谧美好。
没走多久眼前渐渐有了灯光,是该到了镇上了吧,说起来我有多久没逛过市集了?
“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啊?”
“上次给你的那套衣服没见你穿过,是不是不喜欢?”
今天的南宫令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好了?
“那种衣服现在不适合我。”
“现在倒会在意适合或不适合了?”
“你也见到那些人看我用的是什么眼神了……我倒是奇怪了你究竟想拿我怎么样?”
“……我该拿你怎么样?”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很无奈。
“什么叫你该拿我怎么样?我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真是越说越来气。
他的手一紧,眼中有闪过瞬间的冰冷,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容莲,这是我最后一次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嗯?”
难得他今天心情那么好,说带我吃好吃的又说要给我买东西,我居然煞了风景,虽然我说的是事实。
“那个……我要吃烙润鸠子……”
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好,听你的。”
他牵着我往前走,我连抬头看一眼他的表情都不敢,因为刚才短短的一瞬太过可怕太过刻骨铭心。
得意忘形、持宠娇纵,只因为南宫令的态度太好我就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容莲啊容莲,你从小看不上他可每次都玩不过他,人家就是看穿了你,捏着你的性子把你当猴耍呢,等原形毕露闯了大祸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教训你了,南宫令你何以如此可怕?
这个时候的四喜堂人并不多,南宫令一踏进去小二就立马点头哈腰的迎上来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雅间。

气氛有些僵,等菜都上齐后我夹了一块石首鱼,味儿是鲜美难得,可就是比不上严坞堡的那个神秘小厨。
“还是不合胃口?”
“还好……”
“实在觉得无味就别吃了。”他说着站了起来,“等我一下。”
他下了楼和小二说了几句话,小二就把他带到了堂子后面。
大概过了半盏茶不到,小二送了一盘普通的青菜上来,我狐疑的尝了一口便明白了。这些天我吃的东西原来都是出自南宫令之手,他会下厨?而且手艺如此之好?我要么一直在做梦吧。
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后过了一会他才慢慢走上来,身上不带半点油烟味儿。
我纳闷的看着他,好像摸索出一点规律,只要我不提容家的事不太过分不踩到他的底线,他就很好说话,甚至可以对我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下过几次厨?除了我还有没有人尝过你的厨艺?”
“没有。”他很老实的回答,半个身子倚在软垫上,“你来严坞堡吃过几次饭我就下过几次厨。”
真的假的啊?除了不太相信外,反正打死我也不会承认是有那么一点点高兴地。
他取了冰镇过的葡萄酒,眼睛瞟往楼下,“大堂里靠窗那两桌你看看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我往下瞅了一眼,“不认识。”
他也不说什么,闷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慢慢地饮。
“你说你要是离了我怎么办?”
“什么?”
“你原本就刁的嘴,如今还能吃得惯其它东西?”
“离不离开好像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别云山庄也好,天绝教也好,封家也好,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重要的是他们都愿意收你。”
“又如何?”我有不好的预感,甚至开始心慌。
“你要是想走,我能看得住你一次两次,但百次千次呢?容莲,我放在你身上已经有太多精力了,我以为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可似乎每一次都是失望……”
“啊,对了,刚刚我有看到一家卖首饰的铺子不错!”猛地打断他的话,不想听后面的内容,它让我有一种恐惧感。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得进别人的话?”他的眼睛里有倦意和很深的无奈。
这个眼神让我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他,那个很陌生的南宫令。
“我、我……反正我又没说要离开无月宫去别的地方……”
因为一种不忍心的情绪涌了上来,如果不是服软太不符合我的作风而使得我一直低着头,否则我也绝不会错过那双凤目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28。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本就人不多的四喜堂里就更寥寥无几人了。我向下看了看,靠窗两桌人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来路的人?”
他已经喝了六壶葡萄酒又换到第二壶花雕了,居然眼神清明而且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空越派的人。”
“司空见?他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和他又没过节。”
“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每年你过生日是所有人都要上容家去送礼喝酒的,当然不会少了空越派。你八岁那年问他讨贺礼,人家也不过大你两岁,再说家里本就已经送上了一份礼,你问他要自是没有了,然后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抢了他的龙纹玉,这会儿想起了没?”
我的事怎么你比我自己还清楚。不过说到这个司空见……我实在也没什么印象啊,他不过是当年我欺负的众多对象中的一个罢了,我能记得他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就为了一块玉他不会记了十几年吧?”
“那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等了这么久才找上门想必是学武有成,有相当的自信能讨得回了。”
怎么人家发狠耍赖别人都只有哆嗦的份,偏我每次惹得都是些刺头,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这么久以前的事了……真是小气。何况我那些东西该当的都当掉了,根本就没剩的。”
南宫令摇了摇头,嘴含讽刺,“别人的东西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即使对别人来说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在你眼里也是一文不值。”
这一刻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感,他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就好像有一根刺扎的我无地可容。
“想好了没有?”
我抬起头用眼神询问,想什么?
“是想他们继续盯着你,还是就此了断?”
“当然是就此了断咯。”
话一出口我就先后悔了,因为眼前人眯眼笑得像狐狸。
“明儿我会差人把玉送过去,但作为交换……”
不用说的很明白,拖长一个音就别有深意,看我想咬人的表情就知道我又被狠狠地摆了一道!用了那么长的铺垫,搞半天他的目的和重点只在最后五个字上面。
“那玉早不知道被我当到哪里去了,你拿什么给……”说到这我一愣,不会吧,“你跟着我后面赎东西?”
“赎?”他挑起眉,笑得相当的欠揍。“你去当东西的那些当铺,连整间铺子都是我的,还需要赎什么?”
我吸了口气,差点岔过去。“你你你……容家可没开过当铺啊!”
又是一挑眉,依然让人不爽,“谁规定我不能有容家没的东西?”
不带这样的!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颤起手指着他,点点点。我当初怎么就没上少林寺偷师一指禅呢,看着谁不顺眼我点也把他给点死了!
“作为交换以后你就当作给我解闷的吧,要随叫随到,不准抱怨。如果不听话,要么我收回所有的玉石宝物,要么你赔偿我的所有损失……”他优雅的执起筷子,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口笋子,“这些东西放在铺子里即使贱卖我都能白赚不少,你太不懂行了,被我挑的掌铺们砍了多少价都不知道。”
放下哆嗦的手,气的已经浑身发抖,连牙齿都打了架。
对啊,南宫令本来就是那么恶劣的一个人,他会对你好对你温柔绝不会是良心发现了,我怀疑,不,肯定他连良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让你在温软中没了防备,然后在你毫无预兆的时候狠狠抽你一鞭子,火辣辣又撕心裂肺,可偏偏你连个痛字都没理由喊得出口。
不行,老娘非得出去打一架泄气不可!不然真要憋出内伤了,我无比愤恨的剜了眼前喝起第三壶花雕的人,这世道乌压压的黑啊!我起身猛拍了一下桌子,可人家面不改色眉头都不动一下的看起了月亮。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