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兰花螳螂 当心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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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路的鬼魅们果然名不虚传,难怪每个知情人一旦提起尽皆闻风丧胆。只是花了短短两个时辰,这些鬼魅们竟弄得整个皇城翻云覆雨,把本该一如既往的平凡早晨酝酿成了祸起萧墙的温床。这边张大婶跟王大妈说,昨晚好像遇到脏东西;那边巡城马夫说见到了打更人的尸体;东街为富不仁的张三被逼死的长工索命;西街为官不正的李四被冤死的死囚追魂;城南万人坑有鬼叫;城北古树林有鬼哭……历史上步鲜有这样的例子,有时千军万马都比不上一句流言,千军万马攻陷的是城池,而流言蜚语攻陷的是人心。一下子市井之间敌友难辨,再加上疑心生暗鬼、趁火打劫、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之在皇城鲜有或缺。流言蜚语经过这么些上好材料随时间在市井间发酵炮制自不然成了一味最见效的毒药,霎时恐惧、不安、怀疑等不良情绪充斥于市,眼见任由事态如此下去,事情定将一发不可收拾,人们渐渐变得自私、多疑、各扫门前雪各自疏离,要是真到了那么一步,那一旦发生什么事态,群众将成为朝廷首当其冲的头号大敌,随意来个什么风吹草动,国家随时都可以接近岌岌可危的边缘。
群竹坊坊主李竹群冷眼瞧着街道,漠视街上的反常,如常吩咐开门做生意。听着客人们一惊一乍的言语,脸上一成不变,只是没有如往常一样跟人打招呼,独自一人静静地进了一个小阁楼。
这个阁楼是她私人地方,是建坊时特意兴建的,几个方寸,一桌一椅一油灯还有一只挂了竹帘的小窗,小窗也很别致,透过竹帘,她可以俯视整个坊里的状况而没有人能看见她,这样当她不想被人打搅之时往阁楼一呆,然后就爱管不管了。其实这个小阁楼还有一个隐秘的设置,那就是在桌椅脚下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城中各个方向,这也是群竹坊主人总是神出鬼没的秘诀。竹群进了阁楼,才坐下,入门的两个客人吸引了她的目光。
“昨天玉石阁的火北君吞他最喜欢的火珍珠死了。房间里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他妾侍敲门进内看见,吓疯了。”
“听今早镖局的人对我爹说,桐阳镖局的吕锡襎用自己的长鞭悬梁上吊,你说他脑袋是不是被什么敲了,不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自从那个什么师弟回来后,什么古怪事儿都出来了。没听说我们师妹失踪了吗?十有**又是他害的,不然那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他一出现就倒霉了。”
一个紫衣青年一个青衣青年一边聊着天一边踏进群竹坊,此二人一个长得娇艳如花,一个长得呆头呆脑,正是当天与尺羽林碰头的兰苑玉器坊陈家二公子兰若、梅庭镖局独子宋梅庭。
见陈兰若、宋梅庭,掌柜马上过来招呼,“陈公子、宋公子,来找李老板吗?真不凑巧,老板出门了。”
“出门了?”兰若很顺便抬头就往阁楼窗户位置望。要不是竹帘,那绝对是一个**裸的对望。
掌柜为难,慌了手脚正要说什么。“让他们上来吧。”楼上传来竹群的声音。
兰若孩子气地朝掌柜一笑。
掌柜苦笑,做着请的手势,“两位公子,请!请!”
兰若斜瞄了那掌柜一眼拉着梅庭扶梯上去了。掌柜拿出手绢擦额上的冷汗。
兰若、梅庭二人上了楼,二楼空无一人,就一个屋柱子一般高度的李竹群。二人给竹群行礼,同声道,“师姐。”
竹群狭长眼睛中的瞳仁捕住了低头的陈兰若好几秒,见到兰若嘴角得意的笑意,动了,踱步到靠栏杆的雅座坐下,“好一个兰花螳螂,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姐。”
梅庭慌抓兰若衣袖,“看你的,把师姐惹恼了。”
兰若笑嘻嘻,“傻瓜,师姐要是真恼怎么还可能见我们。师姐是在赞我们。师姐,你说对不对。”
“一百年不变,笑里藏刀口甜舌滑,和宋师弟一起过来坐吧。”竹群不是不治兰若,而是省得跟他搅糊,扬手招呼。
竹群饶过他,他可不饶过竹群,嬉皮笑脸起来一把拉起梅庭,“你看,都说师姐没有生气嘛,这叫我们过去坐了。”
梅庭还是没有说话,傻愣愣地跟着兰若。走到桌前,兰若笑嘻嘻推梅庭一把,“这边阳光没那么刺眼,你坐这边。”
梅庭莫名其妙地被推到另一个座位,竟一点都没有察觉竹群要落到兰若身上的竹鞭差点落到他身上,只是狐疑地盯着兰若看。竹群拿着竹鞭眉心轻蹙,兰若脸上还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脸,看来就是乐不可支。李竹群有点来气,一来是气被兰若作弄,二来是气梅庭不长进,怎么三番四次被自己兄弟推入虎口都没有发觉。深吸一口气,竹群对梅庭道,“梅庭,别跟兰若走得太近,他气息不好怕有传染病,惹你得病就不好了。”

兰若听竹群这样说眼珠子一凸,梅庭还真相信,端椅平移远离兰若一尺。
兰若苦笑,“喂,你不是相信师姐开的玩笑吧。”
梅庭往竹群一指,说出一句让兰若喷血,竹群莞尔的话,“师姐的话向来可信些。不会像你那样老是不安好心。”
这样被儿时玩伴诬赖,兰若气急败坏,“多年兄弟,你竟然相信别人不信我,实在太伤我心了。”
梅庭指着自己,道,“我就是因为和你多年兄弟,才了解你,你以为我真笨啊。哼,你刚才让我坐这不过好让你凭栏看花姑娘,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兰若目瞪口呆,竹群已直接把脑袋转到别的方向留意别的东西。
见兰若、竹群反应,梅庭很是没趣,“怎么?我又猜错了么?”
店小二放上茶茗点心,兰若抓起一笼生肉包砸台有声地放到梅庭跟前,很没生气道,“你压根就从没猜对过,闭嘴,吃包吧。”
梅庭很不满意瞪了兰若一眼,抓起一只热腾腾的包子撕包纸出气。
把毫无城府的梅庭撇一边,兰若、竹群开始从长计议。兰若熟练地开了个头,“师姐,都听见我们进门时说的话么?”
“说得打雷一般,吃客们想必也听见了。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竹群道。
“师姐此言差矣。这种事就是我不干市井之间多的是这种好事之徒,更何况中间还有很多别有用心的人。”说着别有用心的人,兰若略有所指地凤眼瞄竹群。
面对同门师弟的怀疑,竹群直截了当,“不用扯这些,直接说明来意吧。”
兰若手指把桌上一颗自茶杯溅出的小水珠划开,纤长的手指带着水痕在那画圈圈,“我可是想着师姐会有事找我我才出现的,难道没有吗?”
“我这儿没有你们的事。”竹群道。
兰若手指继续划着圈圈,眼帘垂着眼珠子就盯着那水迹,“可是我听说——师姐你好象是淡路人。”随着那个拖着尾音的说字,兰若手指一弹,桌上划开的水突然凝成一颗弹了起来砸向竹群,竹群猝不及防用手背一挡,水珠在竹群手背上粉身碎骨,就如其身为师姐的威严一般顿时荡然无全。
“师姐是淡路人?”梅庭抓着包子呆了。
兰若脸上残留着嬉皮笑脸的痕迹,可眼神已变得犹如螳螂那对镰刀般锋利无比。兰花螳螂,这让人想起这种伪装成兰花捕食的螳螂,样貌娇丽以假乱真,但捕捉猎物快而凶狠鲜有失手,难怪刚才掌柜会害怕。见识过他本领的人才懂得他的伪装。他的伪装不是一般的可怕,目前全皇城连他亲爹都一直认为他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不成气候的纨绔弟子,但在风神佟旗下关门弟子中,他却是最惹同门心寒的角色。他让人心寒的不是他的功夫,而是他那种犹如螳螂一般敏锐的洞察力。竟然这么严重的话出自他之口,那十之**是没有错的了。梅庭这次没有怀疑兰若的话,只是无法掩饰震惊。
纸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如今火烧眉梢,竹群不打算掩饰,平心静气道,“我身上流的的确是淡路人的血,可那又代表什么,你们身上不也流着麝香名门望族的血吗?兰若,难道你就真的能做到这么狠心,做推倒麝香的帮凶或是我们的叛徒。”
竹群所说正是梅庭一直回避的问题,如今直面心虚得低头,他偷望兰若,他知道兰若和他不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只兰花螳螂要是狠起心来以上两个角色他都可以做,而且做得绝对漂亮绝对“问心无愧”。
梅庭等待着兰若的反应,只见兰若瞄了大街两眼,脸上没有之前从容,让气氛异常沉重,还好,他还是说话了,还叹了口气,“师姐阿,有很多事情还轮不到我谈狠不狠心愿不愿意的,你该比我明白。”
怎么?竹群发现不对劲了,“你今天来到底要说什么?”
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好像在倒数着什么一般。兰若继续道,“为了组织大家团结对付淡路那些隐杀手,我爹要我向千时家提亲。”
“什么!”梅庭比竹群反应还大,“兰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有向我提及。”梅庭的脑袋就是没有多大好使,不过也对,倘若不是他脑袋不好使,被迫向千时家提亲的就是他了。事实,要是兰若拒绝逃婚,这件祸事也迟早会落到他头上,不知可悲还是可幸,事到临头他还懵然不知。也不知兰若是心慈手软还是一时兴起,把这件事接下来,他没有理梅庭。
上楼之人到了,是掌柜,他毕恭毕敬道,“陈公子,你哥陈大人在楼下,说是你爹找你有急事。”
“知道了。”兰若起来整理衣冠,又把自己弄得个娘们般漂亮,一边踱步一边对竹群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到这儿来了,替我问候师父他老人家。师姐,当心。”
“师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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