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兔死狗烹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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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间葵香叶总算让快乐把悲伤冲淡,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息,撕人心脾的变卦毫无预兆地降临,车外突然传来阵阵破空之声让葵香叶寒了心神。她知道的,她所处的车队遇袭了。身为王家女儿,葵香叶很小就听说过谋杀行刺是怎么回事,等到了淡路,负责护守的侍官们除了尽职尽责做好保护工作还教导她应如何自保。而其中面对突如其来的事态不二法门只有一条,那就是要做到处变不惊想法子活命等待救援。
车外钝响连连,刺耳的响声不断,其中不乏闷叫惨叫声。葵香叶在梅子的保护下躲在车中抱膝沉默,本来还能把持住,突然一支箭羽自窗飞入,她先是瞧着那支箭发怔,突然竟至于抢天呼地地尖叫起来。
“保护公主!”事发第一时间醇发出的是这样一条命令。到母亲的墓前拜祭遇刺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他当时一点都不屑。此次他还是疏忽了,他今天是带着妹妹的。今时不同往日,已把军权上缴与天火部队关系几近破裂的现在,他想调派更多护送人手基本不可能。
醇咬着牙挡着隐没在山中丛林的冷箭,一边分神顾及葵香叶的安危。他此刻有点痛恨自己,怎么可能让妹妹经历这种危险呢?那躲在深宫中的女人也着实可恨,今天都经已是羽林进宫听封的日子了,这帮人还有闲工夫来找他们俩兄妹的麻烦。早跟佟说好他日后只求平静谁也不示好,没想到老辣如太后根本就不信非得要将他至诸死地才安心。好!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醇纯熟地驾马避过好几束箭,搭弓拉箭一射,丛林中一个怪叫,再射,滚出来一人。
虽说带来的人不多,可醇带来的是啥,就是对醇怎么不满那都还是一夜灭了淡路的天火部队部属,丛林中的人虽说占了地利,但与醇的队伍也不过是平分秋色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交手一会,醇越发觉得不妥,太后位高权重,他现在无权无势,在皇都太后有的是找他麻烦的手段,何必做得这么露骨还要把他妹妹牵扯进去呢?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玄机。
醇才刚看出此次行刺行动的端倪,天杀的就听到葵香叶尖叫了,神经指挥大脑作出最不合时宜的决定,他扭头望向马车,稍不留神坐下战马中了两箭来个两脚朝天硬是把他摔了出去。
“明王!”大家个个自顾不暇光是喊也不见得能起多大作用,只能手忙脚乱地腾出口来瞎叫喊。醇艰难爬起,感到右臂剧痛顺延肩膀痛至脖子,每一动都火烧火燎地痛,努力抓起钢刀别说挥舞了,轻轻一动钢刀就已经脱手而出,醇惨叫连连毫无还击之力,蓦一抬头只见林中一点如星闪闪生辉地透露着死的讯息,躲不过了,醇闭上双目等待死亡的来临。
死亡应该不会怎么可怕,醇好几次在鬼门关晃悠全无惧意,可怕的是死前的牵挂,他实在很不甘心,他从来不是贪得无厌的小孩子,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任何蛮不讲理的要求,只要见到母亲的笑脸他就满足,见到妹妹的笑脸他就幸福,只要没有人伤害他他也不会想去伤害别人,他可是连蝼蚁也不敢踩死的胆小鬼。可是这些年他都干了些什么,阴险狡诈无恶不作,过去看着讨厌的事情都做尽了,如今更卑污到准备出卖自己最好的兄弟最爱的恋人。这样可怕的人生不要也罢。绝望的瞬间萌生死意,硬铮铮挺过去这么多年的历练顷刻化作红尘缥缈不值一文,可以的话,醇希望不动明王从来没有在世上出现过。
不行!电光火石地一个意识:我倒下了!妹妹将何去何从?这样一个念头像恶毒的指尖硬是在醇心头狠捏了一把,疼痛、悔意、死志瞬间成了过去时的东西,胸前心窝仿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突然爆发,力量犹如泉涌游走全身,有那么一刹那,醇用完好的左臂一手夺过掉落一旁的钢刀,猛地张开的双眼透射出追魂摄魄的利光,带着野兽哀号般的嚎叫,他狂了。突如其来的气势,那支本欲直取他面门的快箭仿佛变慢了,被醇横空一劈就成了青菜萝卜的两件。
“我绝对饶不了你们!”如此声音在山谷来回回荡,树木都仿被这喊声喊得剧烈摇摆起来,让人闻风丧胆的不动明王觉醒了。醇用完好的左臂振臂一呼,“众将士听命!横排列阵!左右弓箭齐上!让他们倒一个是一个,逮住活口的我要他们挫骨扬灰!”
面对这样的命令,兵士们仿久旱逢甘露般活跃起来。骁勇的变得更骁勇,连抱着消极作战的士兵都精神一震,走得快的带着盾的都有秩序地横排一列打头阵,那些堪称烈马的战马一下子都纵了出来首先冲上树林,那些野性的叫声足以吓得林中众人胆却手软,再加上天火部队士气大振,一下子众志成城挡箭的挡箭拉弓的拉弓以万军莫敌之势迫近敌人。

“真是不得了啊。”组织此次刺杀行动一蒙面黑衣人居高临下目瞧一切甚有望洋兴叹之感,骁勇如天火部队,他早想过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持着占了地势他还是想当然觉得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危机迫近眉睫了。
随着身边同伴越来越少,黑衣人抓了抓拳头像下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得惋惜的决定,他换上了一把比一般弓大一号的钢弓拔了支啐了毒的利箭阴恻恻地躲在一树干后瞄醇的眉心,口中道的居然是“明王殿下,莫怪老臣,皇命不可违,请你九泉之下安息吧!”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自称老臣的家伙顿下来了,饱经沙场自然知道什么感觉要人性命,他抬头有意无意地往对面山丘惊鸿一瞥,僵住了。只见对面山丘有一人扶着一柄闪闪生辉的弓正对着他。本来这么远的距离,任人想都觉得不具威胁,让黑衣人感到死神降临的是,他认出了那把光彩夺目的寒弓——铜朝孔雀。
“怎么会?”两眼圆睁的瞬间,一支金色的箭带着能与日月争辉的光彩从那张名弓迸射而出。黑衣人看着箭入眉心,倒下了。
树倒猊孙散,带头的已死,余下的人自不然作鸟兽散,天火部队接下来的工作显得更不费吹灰之力。
散戏了,就到打扫战场的时候,天火部队的人打了胜仗心情还算愉悦直至揭开了那黑衣人的面罩,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了。
如醇所知,真相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他总能轻易把别人辛辛苦苦编制出来称之为梦想的面纱捅破,撕掉人们假惺惺伪装出来的假面具,展现出人性最丑陋的一面。醇随了上来往那黑衣人脸上一瞧,双眼亮过,可也仅此而已,这来刺杀的人正是传闻昨夜被淡路三十二门宫女刺杀的神武将军铁正南。铁正南是什么人,两朝老臣,只听命于皇上统领禁军的将军之一。
要卑劣到让要臣诈死来掩盖想杀自己亲生儿子的罪行,让要臣诈死来尽忠于他搞地下工作,还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醇“哈哈哈”的大笑三声,他是在自嘲,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呢?那老狐狸虚以委蛇了这么多年终于耐不住露出真面目了。有了尺羽林就不再需要他了,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到这种地步,醇还能说什么呢?
“快点把死伤者都烧了埋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大家回去就收拾行装解甲归田,今日所见所闻都要当没有见过没有听过。”被人谋杀还要替其毁尸灭迹,醇想想都觉得好笑,他这个儿子自问做到这份上已经算是恪守孝道的了,此后就如葵香叶所说,与这个爹再没有半分情意可言了。
收拾好杂乱的一切,队伍继续回明王府,看见了城门就等于看见安全,不过只是暂时的安全。醇略感疲惫地瞧着风景,景色还是原来的景色,只是看景的人再也体会不出它的美了。醇叹息,变坏的不是景色,是观景人的眼睛,特别是内心世界的那本该清如明镜的眼睛浑浊了。景致没有变坏,变坏的人的眼睛和心,随着年月,美好景致都不知不觉不知被什么东西蒙蔽掉了。
“少主,喝口水吧。”一旁的梅子瞧着好几回,最后都忍不住递了皮囊给醇,不过想起醇的洁癖,她把头低下轻轻道,“不过如果你嫌弃我喝过……”
“帮我把木塞拔开吧。”醇淡淡道。
“噢,我……”梅子心里骂自己不细心,醇自马上摔了下来,右臂动不了,整支胳膊如今肿得猪膀子似的,应该很痛吧。梅子瞧着心痛,拔了木塞拔水递了过去。
醇左手接过“咕噜噜”喝了好几口,滋润了口喉咙感到两耳一清,醇继续失神,紧接着愁眉不展起来。战事完毕,葵香叶早就失去意识睡倒在马车中好像永远都不愿醒来。醇当时瞧着妹妹的眼神就已经叫梅子心痛得如生如死,此刻回想眼泪还在眼眶里转。
“你说这支箭的主人还会不会保护你们公主。”醇拿起那支从铁正南额上拔出来的金见问梅子,像是带着什么希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把称呼说成了“你们的公主”。
梅子接过金箭抚摸着道,“铜朝孔雀,我们向来把皇后诩为孔雀,朝孔雀就是向孔雀拜礼,此祭器应以铜制,铜朝孔雀因而得名。据说只有我国威武并存决心明志保皇后安全之人才能拉开。这件兵器本来就是为了保护皇后而设的。”
“要得到他们的保护,葵香叶还得是你们的皇后吗?”醇不置可否。
“如果是寒武烈皇叔的话,无论公主还是不是我们的皇后都一定会护她周全的,只是……”梅子沉默了。
一旦寒武烈还在世,淡路复辟就是迟早的事,到时她和葵香叶再将何去何从呢?这种事情多想无益,梅子淡淡一笑,至少总算还有些希望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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