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猛虎拍门 乌龟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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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过了秋老虎便要来,所谓叶落知秋,王府后院那颗半死不活的紫荆树才黄了两片叶子却被一阵拍门声震得掉下叶子来,可不是秋天来了,却是老虎来了。
“来了!来了!这谁啊。这是拆门还是拍门啊!”这一大早准备给醇准备早点的春桃本来还想不理等在前院修剪松柏的忠伯回来再开门,怎知听着那敲门声难受,实在忍无可忍,脚步匆匆夹着怒气冲去开门。连一向少管闲事的梅子这次也忍不住,一边顾着蒸笼里的东西一边探头,心里好奇着到底会是怎样一号人物这样子拍王府的后门。
“呜”地门开了,春桃还没来得及弄清来人身份,一个女声便粗鲁地杀到,“怎么现在才来,你们这些下人都吃什么活的!”
听到这么一阵莫名其妙的痛骂惹得春桃一阵无名火起,红了两腮正要回骂,哪知眼睛撇到了那位曾经来找过尺羽林的蓝衣公子一下子惊慌失措了,含羞答答起来,“怎么是你。”
那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灭绝风华地一笑,还没来得及“春桃姑娘”就被那拍门少妇毫不留情棒打鸳鸯式的一掌打出半尺开外,“发什么浪啊你!”
被少妇这无情一喊,不仅把蓝衣公子的风度打得魂飞魄散还喝退了春桃以及梅子刚刚萌起的少女芳心。春桃、梅子都收敛了,明显对少妇表现恶色,但当瞧清恶劣少妇的模样,两个都自愧不如地落魄了。眼前的少妇虽然泼辣,可是有着一张不用涂脂抹粉都能绽放光彩的玉脸,用不着摇肢摆尾已展现出一般庸脂俗粉无法媲美的匀称身段,身穿素衣掩盖不住那独特与其姣好脸庞身段极不协调的野性,可就恰恰是这不协调,让人对这少妇过目难忘,再加上这少妇的怪僻行径,想让人忽视就更不可能了。
“请问你们是来找尺将军的吗?”春桃说道,视线有意避开少妇。
蓝衣公子扬了扬衣服,抚了抚被打痛的胸口,显然对少妇敢怒不敢言,对春桃道,“我是来找尺大哥的,这个泼妇是桃将军的糟糠之妻,这次是来……”
“书呆!”少妇还没等蓝衣公子把话说完又是一掌劈来,蓝衣公子早有准备横手抱一娃儿挡到身前。
少妇一咬牙松手了,蓝衣公子洋洋得意,春桃看得目瞪口呆。
“春桃姑娘,上次来去匆匆没来得及报上姓名,在下姓何,名太急。身边这位是桃将军的妻子石浪蝶,这位可爱的小弟弟是桃将军的弟弟豆儿。”蓝衣公子笑嘻嘻地介绍道。原来如此三人正是当天在群竹坊的何太急、石浪蝶和桃豆儿。
“姐姐,你好。”豆儿甜甜一笑。
春桃看见豆儿就窝心把石浪蝶带来的不快都忘记了。“原来是桃将军的弟弟啊。长得真可爱。你们要找尺将军的话,他昨天喝醉了,这时候还没有醒过来。至于桃将军,……”
“什么?大哥喝醉了?”“尺小羽喝醉了?”
何太急、石浪蝶二人一听见羽林喝醉了都像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不约而同地一惊一乍。
“嗯,有什么问题吗?”春桃不解。
只见何太急、石浪蝶二人一脸凝重,春桃不觉紧张了,心猜测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石浪蝶深沉地凑到春桃身侧,吓得春桃吞了一口,哪知耳朵听到的是石浪蝶揶揄八卦幸灾乐祸的声音,“怎么?尺小羽被小姑娘抛弃了么?”
“我看是收到休书了。”何太急哈哈哈。石浪蝶被何太急戳到痛处回身就发狠,“何——书——呆——”
“那,豆儿在的。”
“这次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姓桃的!你家的母老虎四处咬人了,快下来看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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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浪蝶顾着跟何太急打啊闹的完全没有注意被他们唬得七荤八素的春桃。春桃哭笑不得得差点要大喊,梅子轻轻一笑,对春桃喊,“包子好了!”便揭开蒸笼小心把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放上托盘上。放好了包子,一个小人影魂游似的过来了。
梅子抬头,发现是桃红,只见桃红憔悴落魄眼泪欲掉还垂的,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她欲言又止,梅子抬头一刻明显发现桃红身子像被针刺了般向后躲,然后头低得不能再低,眼泪眼见就要掉下来。
“你来给尺将军拿早点吗?”梅子先说话了。没有责备,没有安慰,把准备好的托盘放到桃红跟前,嘱咐道:“日后你跟了尺将军就要学会照顾自己,尺将军他人很好,不会轻易抛弃你的。”
桃红抽泣了,泪水洒如珍珠。梅子只当没看见,把包子往旁边一放让桃红拿,然后就回身再准备一份,背对桃红道:“快点走吧,你该不会想公主连我也赶走吧。”

桃红闷闷答应一声,一咬牙,端起托盘,洒着眼泪消失在后院中。
春桃留意到了,找来两个丫头吩咐分别带何太急、石浪蝶去找尺羽林、桃木矢,人就往厨房去,一边进去一边说道:“这丫头,你们是真的不要了?”春桃话已出,这才见到梅子在擦眼泪。
梅子抱怨道,话语酸溜溜的,“都怪你们,不然我们八年来都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起过得很快乐,现在……根本就是地狱。”
“你这话也真好笑,你家主子不要你们了,怎么可以怪到我们头上。”春桃又见同情又是生气,“你这说起来我才要生气哩,都是因为你们,我们明王府上下有的做了上十年的佣人都要被换走了,你看这又是拜谁所赐!”春桃气呼呼地整理好餐点气愤填膺地冲出去了。
这个地方根本不可能会有快乐。梅子心情沉甸甸地准备着早点,手指被烫红了也毫无知觉,心里回味着过去的甜蜜,可是那种甜蜜如今就像鸦片一样腐蚀着灵魂,梅子感到快受不住了。想当时天真地想着只要公主活下来来到麝香一切还能重头开始,现下梅子越来越感到不可能了,那种本来就微弱犹如星星之火的希望眼见就要熄灭。“皇、皇后、皇太子殿下,请你们一定要放下仇恨保佑公主,公主是无辜的,千错万错只是我梅子一个人的错,不要让公主受苦,不要再让公主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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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一个人自顾自地自怨自艾,而有一人则躲在一角怨天尤人起来。很久没有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尺羽林睁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他知道自己在哪里,知道身上换上了干净衣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其实他早在凌晨时分酒就醒了,总是遵守着早练自我约束的他这次破例发起懒借醉赖起床来。他心情真得很差,前所未有的低落。他就是想不通,他自问从来做什么都做到兢兢业业,他自问每一样东西都做到问心无愧,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他除了长得不够帅和脑袋不好使外还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他就要受这种罪,生平最敬重的三叔含恨而终,生平最瞻仰的父亲原来不是自己的父亲,生平最讨厌的昏君就是自己的父亲了。生平最要好的朋友一个命丧黄泉、一个成了残废……还有一个竟一夜之间成了注定要手足相残的兄弟。生平最厌恶阴谋诡计权谋斗争,可是如今……羽林一个转身,被子一蒙脑袋,继续呼呼欲睡,可惜的是,他根本就睡不着。他心底无论如何否认,他还是清楚的,现在不过是才刚刚开始,他日后要应付的东西还有很多,那种没有谎言的笑容,那种暖人心脾的话语将离他很远很远,还有那些率性而行放荡快活的生活也将不复存在。老天爷,你很会跟人开玩笑啊,不开哪壶提哪壶,命运就是这么会作弄人的吗?天意弄人,原以为只有老人家才会说,这才二十出头,尺羽林已经体会到真意了。
“笃笃笃”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勾回羽林的思绪,尺羽林往床上挪了挪,假装没听见。
“笃笃笃”门还是轻轻地响,这次是女孩子的娇声,“尺哥哥,尺哥哥,你起来了吗?”
桃红?羽林转身了,一回身就见到桃红隔着门娇小的身影,门外还是那近乎求救的声音,“尺哥哥?”
羽林眼睛一眯疑虑着要不要起来,门外的小冒失却已被包子烫到“啊呀”地托盘包子飞起滚一地。羽林看不过去了,“嗖”地起了床穿了鞋子以最快速度开了门。“桃红,你还好吧。”
只见桃红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地上,嘴巴扁两扁,一见羽林又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桃红,你这丫头。真是的。这种活儿就留着别人做啊。”羽林蹲下来抚摸桃红的头,擦桃红的眼泪,擦过后仔细察看桃红的手。“别哭了,有没有烫着?”
桃红泪眼汪汪地摇了摇头,然后低下头,“我什么也做不好,也怪不得公主不要我了。”
羽林正要说什么安慰的说话,怎知从走道走来一人抢话插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来人说起这话来夹藏笑意,“起码你已经帮我把那把头躲在壳里的乌龟引出来了。尺羽林,你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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