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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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衛天剛的親自指揮帶領下,兵勇一路圍追堵截,奈何秦蔚潭太狡猾,屢次被他逃脫,最後終於在沙漠裏發現了迷路而原地盤旋的他。
秦蔚潭拼死抵抗,甚至將衛天剛的肩頭刺了一劍,衛都統一生氣下令不要再對其客氣,眾人一擁而上直取其命,秦蔚潭終因寡不敵眾倒在血泊中。
衛天剛多少聽進了劉師爺的話,給秦蔚潭留了最後一口氣。
當血人被拖進牢裏的時候,雲照水不禁打了個哆嗦,對方早就沒了意識,像死人一樣對獄卒的拉拽毫無反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地上拖拽出一道長長的駭人血痕,前不久還神采飛揚的秦蔚潭已經淪落的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獄卒把人一甩,鎖了牢門走了出去。
陰森的牢獄頓時就剩下了兩個人:一個等死的人和一個即將死了的人。
時間好象回到了五年前,也是一起被關進牢獄裏。
雲照水知道對方沒有死,否則不會被拉到監獄裏來。但是他也不想挪動地方,不想再去為對面的血人遮風擋雨,不去擔心他是不是挺的過去這一劫,雖然那人現在的地步比以往都要淒慘。
牢裏靜的壓抑,雲照水甚至能聽到少年在沈悶空氣中的微弱呼吸,一下下越來越輕微,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即將與世間做最後訣別。
他等著秦蔚潭咽氣,或者明天早晨,一睜眼就會看到冰冷的屍體,或者到不了明天,說不定就在下一刻,對方的呼吸就永遠停住了。
他馬上就死了……
淚水大滴大滴不受制約地墜下來,打濕了本就還未幹透的衣裳。雲照水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盡了,為什麼還是不由自主的不斷湧出來?
你還對他有什麼留戀麼?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回憶起五年的點滴,最多的是秦蔚潭那總是揚著的唇角,那麼意氣風發,當犯人都在愁苦都在為未來彷徨無望的時候,秦蔚潭表現出罕見的樂觀,他的笑讓雲照水欣慰。
想到再早的時候,那個小孩蹣跚學步,走兩步就跑起來,一跑一跌,卻總是咯咯的笑,越是跌的疼小臉上笑容越燦爛,爬起來接著跑,怎麼也不肯停下。
到後來跑著跑著就能追上自己了。
我抓住你了哦……
看你往哪跑……
哈哈哈,你好笨,每次都藏在這裏……
他的笑讓你很羨慕吧?那是你不具備的,你不曾擁有的,那麼發自肺腑的歡樂。
你是從他那裏得到平衡,妄圖通過這種方式來滿足你內心的空虛。
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具空殼,你的心裏空空蕩蕩的,你拼命要塞滿東西,抓住他不放,否則怎麼證實你存在著?
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或許自己早就錯了,從一開始,從小時侯就錯了。從別人那裏偷來的滿足終究是別人的,只要一拿走,心裏還是什麼都沒有。
不僅什麼都沒有,還強迫了別人接受自己的一廂情願。
蔚潭,今天的結果我難辭其咎,我和你一起死……
都統府內,劉師爺正在給衛天剛查看傷口,當時秦蔚潭知道一被捉住後果只有一死,玩了命的揮著從兵勇那搶來的長劍,下手極狠,多虧衛天剛用內力硬是把劍氣彈出了幾分,饒是這樣,當劉師爺給他上藥的時候還是疼的將秦蔚潭翻來覆去的罵。
他自從當上這個都統後,有什麼事都是手下人解決了,還從來沒受過傷,要是以前這點小傷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這人不服老不行,要倒回十年,我能一掌把他拍死。”衛天剛今年不滿四十,已經感到新人的壓力。
劉師爺只管笑,將繃帶紮緊,又惹得對方一聲大叫,見狀笑道:“我看都統是人變懶了,功夫氣力那得常練。”
“你個外行懂什麼?”我再不知道這點道理就白當個武職了。衛天剛把桌上那本染血的劍譜拿過來翻了翻,歎氣道:“再晚幾天找到他,我這裏就被刺穿羅……”
這本劍譜想必秦蔚潭已經熟記於心,還是還給他的主人吧。
兩人正在說話,有兵士到衛天剛旁邊稟告:“趙伯昌又來了。”
“趕他走,我不說過這事不用再報了麼?直接把他轟走。”那個叫趙伯昌的打雲照水一抓起來就嚷嚷著要見自己,聽說是雲照水的好朋友,見有什麼用?這麼大的事又不是那些人文人動動嘴皮子能解決的。
“他死活不走,還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都統。”
“去去去,不見不見。”死纏濫打的人還真不少。

“慢著。”劉師爺眼珠轉了轉,在衛天剛耳邊道:“見見又何妨?或者事情有變數。”
衛天剛只好吩咐那士兵:“把人帶進來。”又轉過頭不耐煩嚷道:“你不說讓他們在牢裏自生自滅麼?還要什麼變數?”
劉師爺已經坐到一邊等著人來,衛天剛太直,什麼事都嫌麻煩,自己則願意多做選擇最終決定走哪條路最為妥當。
畢竟現在的狀況不是最好的。
趙伯昌進來就把手上捧的東西鄭重放在桌上,直言道:“都統,不知這個能不能換得雲照水的一條命。”
衛天剛一看,差點沒譏笑出聲,不就是幾本書嗎?他拿起來也跟剛才似的要翻翻,剛一看清書上的字就面色莊重起來,那書是……
他翻起第一頁仔細查看,生怕漏掉任何一個字,最後邊看邊點頭,手不由的一拍大腿:“好,好,秣州缺的就是此書!”
劉師爺早就迫不及待,拿起一本念著書的名字:“《秣州地理志》,這難道是?”
“不錯,正是照水所著。”
五本,雲照水每年完成一本,本本詳盡細膩,與衛天剛所了解的情況極其吻合,另外還做了補充表據,人文曆史,物候天氣無一不缺,內容豐富又嚴謹可考,讓衛天剛看起了癮舍不得放下。
我怎麼就沒想到派人編這樣一部書呢?省得來回去翻閱那些個堆砌如山的分類書籍,這樣一總結多好。
劉師爺猜出了他的想法,在最後一本上看了看,咦的一聲,奇道:“這怎麼還沒完成?”
“這五本乃是上部,下部還沒有動筆。”
“為何?”衛天剛倒開始著急了,搶著問,“只寫半部算怎麼回事?”
“都統大人,書裏涉及地勢環境和各縣人口等等,這些不僅要實地考察,還要各地官員合作,照水所受限制重重,他不敢冒然下筆,我從縣丞那也查不到相關數據,所以越到後面越難提筆。”況且照水每日都要上工,還要伺候那個兔崽子,每年一本那已經是神速。
“可惜啊……”劉師爺把書一扔,畢竟不是整部,不足以換得人的性命。
趙伯昌馬上上前一步道:“都統何不讓照水完成下部將功補過?如此重要的書怕無人能續。”
“你這話就不對了,不就是整理些個信息麼?這樣的活誰都可以幹……”衛天剛不屑,“這樣吧,本都統看在他還有這點貢獻的份上,向皇上做個請示,讓皇上來決斷。”
“謝都統大人!”趙伯昌聲淚俱下,終於有了一線希望。
剛退出了兩步,趙伯昌猶豫著又折返回來,嘴上帶著商量的口氣:“都統大人,能不能另謄一份呈給皇上?”
“不,我看原書就很好,字跡工整舒服,皇上看了肯定能饒過雲照水的命。”劉師爺一口回絕,聲音已經開始嚴厲,“趙伯昌,衛都統能幫這個忙你應該很知足了,還有什麼不滿麼?”
趙伯昌只得無奈退了出去。
衛天剛說幹就幹,命人趕緊抄寫一份留底,扔給劉師爺毛筆讓他寫奏折。
“五年……劉師爺,換了你是他的狀況能寫出來麼?”
“不知道。”劉師爺倒回答的幹脆。
“哎,能著此書者必須各方面都要精通……還真想讓他在本都統身邊幹事。”衛天剛捧起書順著剛才的地方接著看。
劉師爺睨了一眼,嘲道:“你跟皇上比那還差的遠那──”
“哈哈,所以在本都統身邊幹事的才是你嘛!”
劉師爺不去理他,思索這奏折要怎麼寫。現在皇上對秣州相當重視,前不久還派來了官員特地考察,這半部書獻上去的正是時候,也給了雲照水脫罪的理由。但是秦蔚潭要怎麼處置?要不要一起請示?
衛都統能換來多少好處?劉師爺狠狠瞪了對面心中無事的人,你倒是大智若愚,我是你手底下瞎張羅的嘍羅,誰在你手下幹事誰倒黴。
“你瞪我幹什麼?”衛天剛覺察到他怨怒的目光,“寫好啦?給我瞅瞅。”
劉師爺重重歎了口氣,把墨跡未幹的奏折交到他手上。
“在這裏加上‘情同手足’四字。”
“都統英明。”
保住了雲照水保不住秦蔚潭,保雲照水也是徒勞,肯定活不了。至於秦蔚潭怎麼才能活命,要看這兩人怎麼博弈了。
到底誰會贏呢?
“我賭秦蔚潭贏,十兩。”劉師爺搶先一步,笑的狡詐。
“那我沒的選擇了……”衛天剛撇著嘴無奈,“雲照水,二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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