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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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烽半躺在床上,眼睛不放過雲照水穿衣服的風景,雲照水已經被他折磨脫力,抖著手指把衣服一層層套上,再又穿了一層,韓烽才忍不住開口:“再怎麼遮也遮不住。”說著扭過他的身體,一指點在對方的嘴唇上:“這裏,怎麼跟你爹娘解釋?”
嘴唇上的血漬未幹,被皇帝刻意一按壓鮮紅的液體溢出來凝成血珠,韓烽低吼一聲拽住柔長的黑發將雲照水甩到窗塌。“狐媚──”血在二人嘴間傳溢,變成旖旎風光。
韓烽費了好大的勁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甩手坐起。
“走吧,朕親自送你。”
雲照水跟在皇帝身後,皇帝背起手腦子裏想著事,一路也沒跟他說一句話。還沒走出禦花園,就瞧見雲封野隔著老遠朝這邊張望,邊望邊焦急的來回踱步,見到人來才舒展開緊皺的眉頭,躬下身:“見過皇上。”
“照水,跟你爹回去吧,朕隨後派禦醫去給你娘診治診治。”
“多謝皇上挂心,內人所犯乃是舊疾,調養些時日就會轉緩,不敢勞動禦醫。”
“哪裏的話,雲夫人的病早日康複,雲大人才安心為國效力。再說朕也不生病,養著那些禦醫總是白白吃俸祿。”
“臣謝過皇上。”雲封野推脫不的,只得謝恩。
待雲照水走到父親身邊,雲封野拉過兒子的手激動地攥著,雲照水這才發覺父親手心裏全是汗。剛要走,皇帝想到了什麼又把他們叫住了:“雲愛卿,朕聽說最近京城內頗不安定,你可知曉?”
“臣失職,臣這就去查。”雲封野照實回答,上京一直清平,百姓夜不閉戶,不知道皇帝葫蘆裏又賣的什麼藥。
“恩,百姓家還是盡量少出門為妙,看好家院免得出事。”
“是。”雲封野冷汗連連,這才聽懂了皇帝的意思。
雲照水看父親的後背已經滲出了汗,腰再不是以前那般挺直,心中悲憤酸楚,扶起他道:“爹,回家吧。”
父子倆這才出了宮。
皇帝茫然看著雲照水的背景消失,神色複雜的回過身來。馮公公拿了件衣裳給他披上:“皇上,天冷了。”
“是啊,變天了。”韓烽話沒說完就見天上淅淅瀝瀝落下雨絲,這憋悶了半天的天氣實在讓人難受,終於還是下了雨。
那邊隱約有吵鬧之聲,擾到了皇帝,韓烽本就心情不好,臉一沈:“發生了什麼事?”
馮公公也不知曉,趕緊讓小太監去看看怎麼回事。
不一會小太監氣喘籲籲的跑回來稟報:“回皇上,是秦小公子和明將軍家的少爺打起來了。”
“胡鬧!”皇帝一聲怒斥,這些孩子簡直無法無天,打架竟打到宮裏來了。“讓他們跪在殿外反省,不認錯不准起來!”
算起來這是明非生來第一發這麼失常,他從小受父親教育熏陶,知道做事要自律,幹什麼事前都要冷靜想一想再行動,但當看到自己寶貝的韓靜那淒慘樣子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韓業上來擋了兩拳馬上就被他推了個跟頭,明非眼裏冒火拳頭雨點般落下,勢要把秦蔚潭打死。
秦蔚潭哪有反抗的能力,他被摔到地上的時候就已經眼冒金星,再加上明非剛硬的拳頭,直把他揍的連聲都發不出。
韓業的大叫喚來了人,眾人死拉硬拽才把明非從秦蔚潭身上拖開,一看被打的秦小公子,簡直認不出人形。
大家又勸又拉又哄,好不容易才安靜了些,這時皇上傳話過來:罰跪。
秦蔚潭和明非不敢抗旨,兩個十一歲的孩子在雨中就這麼跪著。
值事的小太監從那邊經過,在前簷底下小聲絮叨。
“你說這天氣怪不怪,進冬了又下起雨了。”
“可不是,冷的跟冰點子似的。皇上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拿倆孩子出氣?你看秦小公子那可憐勁……”
“你不知道,今個‘雲娘娘’接回家去了,皇上心裏不痛快,正好被這倆小爺趕上。”
“胡說什麼呢,”另一個看起來稍微年長的太監叉上來,打斷了說話,“當心讓馮公公聽見撕爛你們的嘴。”
聒噪夠了的太監心知肚明的彼此笑笑接著各忙各的去。
雨越下越大,已經連成了一串串剪不斷的珠簾。
明非把背挺成一杆旗,倔強的抬著頭直視前方,死也不屈服。
秦蔚潭已經被打的骨頭散了架,歪歪斜斜垮在地上,他也照樣認為自己沒有做錯。

自己喜歡阿靜,想得到阿靜,這有什麼錯?
錯的是明非,破壞自己和阿靜的感情,還理直氣壯的打人。
秦蔚潭雖然被揍的鼻青臉腫,也不如心裏委屈,一邊疼的直哼哼一邊罵明非。
雨早就把兩人澆了個透,秦蔚潭挨了一頓打再被冷雨一淋,身上倒如火燒般發熱,迷迷糊糊想合上眼睡覺,一倒下去眼前最後一絲光線看到了個模糊的小人,秦蔚潭晃了晃越來越沈的腦袋,努力讓自己快點清醒。
是阿靜!阿靜來了,秦蔚潭想挺起來比明非挺的還直,腰一軟又趴下去了。
韓靜舉著傘走過來,他個頭小,拿著傘都顯得吃力,甚至被風帶的走不穩步子,他直走向明非,傘過頭頂,替下面的人擋住了傾瀉的雨水。
明非把韓靜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免得讓他淋到雨。
“阿靜,哥哥沒事。”明非把韓靜額前軟軟的濕發撥開,沖對方的小臉微笑。
“不許你叫他阿靜!”秦蔚潭本來就吃醋,一聽到這個稱呼被明非偷過去更是氣急敗壞,“阿靜只能由我來叫!”
明非隔著雨簾嗤笑,繼續對韓靜說:“回去吧,哥哥不怕淋。”
韓靜搖著頭不肯走,執意要陪著他。秦蔚潭趴在地上兩眼泛光,一眨不眨盯著那兩個人,雨水在他眼前不停劃落,冷熱交替使他無比難熬。
“阿靜你過來。”最後秦蔚潭不甘心地伸出手,嘴上笑的無力,半爬著嘗試往韓靜身邊湊,可是全身跟拆了似的,他根本爬不動。
韓靜本能的往明非懷裏躲,看到秦蔚潭確實對自己沒有威脅才試探著向前邁了一小步。
明非冷冷的看著秦蔚潭,被自己揍成豬頭的人再沒有折騰的力氣,量他也不能再對韓靜怎麼樣。
韓靜不敢離秦蔚潭太近,隔著幾步停下來,也對地上的人伸直了胳膊。秦蔚潭努力去抓他的小手,對方卻手心一松,涼涼的物件落到了自己手裏。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韓靜壯大了膽子,發出的聲音被雨水帶冷了。
秦蔚潭怔怔盯著手裏的玉佩,還是舉給韓靜:“這是送給你的……”
“我不要!”韓靜急的跺腳,重複喊著,“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聽見沒有?把你搶別人的東西拿出來。”明非冷靜開口,那語氣仿佛是提醒他:如果不交我還要揍你。
“這是信物,我會好好收著。”秦蔚潭拍拍胸前,手帕好象也淋濕了,回家我要親手洗幹淨。
“阿靜,他搶了你什麼東西?”明非見秦蔚潭執意不給,要替韓靜把東西奪回來。
韓靜猶豫半天不開口,最後看秦蔚潭沒有要還的意思,實在禁不住告訴了明非:“是哥哥送我的手帕。”
“什麼?”秦蔚潭大驚,扯開衣服把手帕拽了出來。“你說這東西是明非給你的?”舉著手帕質問韓靜,韓靜鄭重點頭,秦蔚潭不可置信的盯著被自己捏成一團的手帕,仿佛要盯出個洞來,那濕漉漉的帕角可不就有個該死的明字嗎。
“混蛋!”秦蔚潭把手帕甩到韓靜身上,難怪你那麼舍不得,原來是明非送的!你珍視他的手帕卻不肯收我的玉佩……踉踉蹌蹌站起來,石板地面已經把他全身咯的僵硬,勉強站住了才搖晃著往外走,腿一抬發現手裏還攥著自己那塊玉佩,那玉佩好象在提示自己傻的可笑,秦蔚潭用盡所有力氣把它摔在地上,玉石應聲而碎。
裂開了,再也合不攏。
“我恨你們!”秦蔚潭嘴裏擠出一句話,一陣天旋地轉失去了意識。
雨水沒有收的意思,下著下著就夾雜了雪花。
“下雪啦,下雪啦……”
京城裏的孩子們先前還為瓢潑大雨阻了玩耍而發愁,看到那雨中的晶瑩潔白興奮地拍起了手。
入冬的第一場雪就隨著雨水飄到了大地,隨後立即融化,生命消散。
轎夫們頂著雨雪腳上步子飛快,轉了條街就到了雲府。
雲封野探出轎子,看見夫人不出所料守在門口,搖頭不已。
“夫人,你怎麼出來了?小心病情加重。”
雲夫人不說話,看著轎裏出來的兒子,喉嚨中像墜了鉛塊壓的她發不出聲音。
雲照水站在雨雪裏,任身上打濕。
半晌他抬起眼睛向母親輕輕笑道:“娘,我想沐浴。”
“好,洗幹淨,我們洗幹淨……”雲夫人沖上去抱住兒子,淚水順著雨水堪堪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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