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节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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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见慧灵一遍遍地为盛唐宗死去的五人不停诵经,便没有打扰,捧起青竹细细查探,发现果然如他们所说,驱蛇药粉的药效正在逐渐消退,青竹的活动已不像刚才那般吃力放下心来的秦风小心翼翼地将青竹至于胸口间,又看了慧灵一眼,便盘膝打坐运动真元,取出方才得到的那三粒金丹,以地火煅烧起来。
时值午夜,正是生门打开之时,此时行功运法对修行之人大有脾益。三粒金丹中有两粒是前期进境一粒为中期进境,在真元力促成的地火包裹中,微微发出“哔哔啵啵”的轻响。秦风催动真元力将地火控于掌中,反复灼烧着这三粒金丹。
过了许久,秦风突然收起了地火,皱着眉头查探着三粒金丹。他急功近利的心太盛了,以元婴前期的修为竟然想一次炼化三粒金丹,委实有些贪多嚼不烂了。好在秦风觉醒得及时,摸索了片刻收起两粒,只留一粒前期进境的金丹,至于掌中复又催出地火再次煅烧起来。
随着地火地不停灼烧,那粒前期进境的金丹在秦风的掌心里渐渐软化,并不时飘出丝丝或黑或白的雾气蒸腾而去,那正是金丹的杂质被祛除的显现。金丹最终化作了一股纯金色的流态液体,有了上次的经验秦风不紧不慢地将金液汲入口中缓缓咽下,细细体会着它在体内的变化。
当那股金色液体进入心脉再经由血液进入四肢时,秦风感到了身体的蜕变——肉身的坚硬程度在加强、骨骼的负载能力在变大、就连经脉也比往日宽阔了许多。他明白,自己有了这粒金丹的催化,已经再次提升了进境。
秦风没有忙着收工,趁着生气大开继续进行着胎息吐纳。这一次胎息的时间非常之久,直到秦风明显意识到生气全无、再也无法汲取天地间灵动之气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轮耀眼的红日立在当头,却已是正午时分了。
慧灵在一旁闭目打坐,不知何时停止了诵经。见到秦风行功结束便站起身来,不冷不热地说道:“丰施主,恭喜你已迈进了元婴中期的进境。”
由于没有元婴,秦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和统计自己现下的进境,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现在听慧灵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并没有听出慧灵的嘲讽,笑呵呵地打趣道:“不是说了不要再这么客气地称呼吗?怎么还施主施主的,你叫得别嘴,我也听得不顺耳。呵呵,还是叫丰兄弟吧。”
慧灵没有理会,拾起锡杖转身欲行,边走边说:“那金丹的滋味,不错吧?”
秦风直到此时才听出了慧灵的话外之音,明白了他是在怪罪自己昨晚没有放过剩下的那两个人,还取了他们的金丹炼化来提升修为。放眼望去阔野之上已没了那五人的尸身,料想定是慧灵在自己打坐行功之时将他们葬了。忙追上前去死皮赖脸地凑到慧灵身边说道:“嘿嘿,昨晚炼化了一粒,还剩下两粒,要不将那粒中期进境的给你?”
慧灵越听越气,停下脚步大声质问道:“他们即已诚心悔过又对我们没了威胁,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秦风退后两步看着慧灵,缓缓问道:“那日三尾妖狐的金丹我也炼化了,怎生不见你如此气恼?”
“妖物便是妖物,怎能与人相提并论?便是你将那黑龙的元婴炼化我也没有一点意见,可是我佛慈悲,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两条人命就这样丧于你的剑下,叫我如何不气恼?”
秦风收起笑容,慢慢地说道:“妖物害人便是死有余辜,那歹人害人为何却有着悔过的机会?只因为他们是万物之长的人吗?你信不信,若不是最紧要的关头我们恢复了真元,也许现在的你我便要横躺在这荒野之上任风吹雨打、虫吃鼠咬?救下我们性命的青竹也是兽类,按你的说法也当为妖物,也是死有余辜吗?
那些人,对我们没了威胁,你若放了他们可以保证他们对别人没有威胁吗?你口口声声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挂在嘴边,有没有想过我们昨日诛杀的五人曾经害过多少人的性命?日后还会害下多少人的性命?我们诛杀了这些歹人,便是救下了日后还有可能死于他们之手的性命,这又胜造几级浮屠?
妖孽害人自当除之,可有些人的心肠还不如畜生,又留它何用?杀一个十恶不赦的歹人可以救下千百条无辜的性命,这又是造下了多少级的浮屠?”
慧灵被秦风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昨晚青竹为他们吸出了缚灵散的余毒,只怕现在埋入黄土的真的便是他们二人,更甚至连三尺薄土也不得入便要暴尸荒野。那样的情由,还想着靠佛法去感化,委实有些徒增笑耳了。
秦风走上前去拍了拍慧灵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愿我妄添杀戮日后渡劫徒增凶险。可是我觉得,倘若老天有眼,遇该杀之人而不杀也当是一种罪过。你的佛法修得有些太过死板了,有时候随心由性未尝便不是一件好事。”
慧灵没有再说话,但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也难怪,自出生便开始接触佛门思想洗礼的他自一初识便存着对万物好生之德的理念。可是秦风方才说的话又的确有理有据不容驳斥。慧灵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份矛盾,打算回师门后找师傅好好询问一番,也算是此次下山历练的一些收获吧。与此同时,慧灵对秦风率直的好感又进一步地增强。
揭过了了敏感的话题,二人商讨起下面的行程问题。在潋城酒楼时秦风曾询问店小二,得知了这古燕帝国是最东的一个国家,再向东行便要到达东海了。秦风虽然心急不见师尊师伯所说修真福地的踪影,但毕竟事先说过了此行是要回东海找散修的师尊,再向东行也说得过去。

慧灵沉思良久道:“我下山历练时日已不短,此间经历也颇为丰富。眼下虽还有些时日却也是当回师门闭关修习,以备此次的宗门比试了。没想到此次下山历练在最后的时光里却是收获最多的,很高兴认识你这样一个朋友。如此,我便陪你至东海之畔,而后你回东海我便回师门,算是为兄的再送你一程如何?”
秦风听到慧灵如此煽情的话也是一时激动,想了想也便应下了。毕竟就算沿途发现了师尊所说的修习福地,大不了到了东海之畔等慧灵走后自己再折回便是。于是二人便各自御起灵器向东而行。
一路再无城池村落,二人也始终驾驭着灵器飞行,不出半日便来到了东海之畔。秦风远远在空中便看到了浩瀚的东海,禁不住有些失望——看来师尊所说的修习福地已经不复存在。慧灵没有觉察到秦风的异样,突然说道:“丰兄弟,下面有一个小渔村,不如我们徒步经过那里直至海边,也算我此次下山历练的完满如何?”
秦风缘何不知道慧灵其实是在和他作着最后的道别?顺着慧灵手指的方向看到,他们前方不愿的确有着一个不大的渔村。便点了点头,二人早早降下云端走进了这个只有十余户的小村落里。
这是一个渔村,村里的人靠到海中捕鱼为生,安静祥和的场景不禁令秦风想起了儿时的家门。也许村中的劳力都下海捕鱼去了,剩下都是些妇孺和年迈的老人。一个打着赤膊的老者嘴里哼着打渔的调子正在织补着自家的渔网,看到秦风和慧灵笑了笑,便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秦风和慧灵冲老者笑了笑,便一路不停留地走了过去。直到走过老者秦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回身子来到老者身边,躬身做了揖手缓声问道:“老人家,我想打听个事,不知您老知不知道?”
老人抬眼看了看秦风和慧灵,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一边熟练地织补着渔网一边说道:“问吧,如果我不知道,那在这个村子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秦风心里暗想找对了人,便顿了顿问道:“我想知道,这里从前便是始终靠捕鱼为生的吗?”
好含蓄的一个问题,慧灵听得一头雾水,却是难以理解秦风的一片苦心。
老者听到这里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渔网,放眼东眺,良久才回过目光,又看了看秦风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历代都靠打渔为生的赶海人,但他们却不是。”说着话用下巴指了指旁边那些错落的简易房屋。
“这里现在是古燕国的境内,其实在很早很早以前再往东行还有着一个叫古赵的国家,那里才是紧邻东海之畔的。我的祖先便是古赵国的臣民,历代居住在海边靠捕鱼赶海为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来了一场滔天大祸,不知道谁惹怒了东海里的龙王,一天之间海水暴涨将古赵帝国尽数淹没,一只淹到了这里。
我的祖上来到赵燕两国的边境贩卖渔获,是以逃过了这场灭顶之灾。可怜赵国整整六百万人口只剩下了不足十万,那些幸免于难的人再不敢居住在海边,纷纷向西迁居走了,现在这里的赵国人便只剩下我老头子一家了。而这些原本靠躬耕编织为生的燕国人也迫于生计开始靠捕鱼度日了。”
老人的话语沧桑而低沉,仿佛在刻意淡化那场始终埋在他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却又在不由间荡起了更多的涟漪。秦风望着老者出神的目光,确认了师尊口中关于修真福地一说,原来是地脉改变淹没了原来的土地,难怪他寻到海边也没找到。
秦风和慧灵仿佛被老者的讲述所感染,一时间再没了什么言语。辞别了老者,两人缓步东兴来到了海边的沙滩之上,慧灵幽幽地喃喃自语:“六百万条性命,就这样在一日之间化作了亡魂?”
秦风凄然笑了笑,想起了同样在一夜之间化作亡灵的遁甲宗一千七百口性命,揽着慧灵的肩膀轻声问道:“你说,便是真的有人得罪了那所谓的东海龙王,可那六百万条性命都是罪不可赦吗?都是死有余辜吗?便是老天最终惩治了这兴风作浪的龙王,还能令六百万亡魂起死回生吗?
还有,那余下的十万人口哪个不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终生终世都要活在恐惧与悲痛的阴影之中?这老者不知是幸存者的第几代后辈,可讲起那场劫难却仍是难以释怀。这天道究竟何在啊?老天真的是有眼的吗?人们日日挂在嘴边的、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又何在啊?”
慧灵茫然地看了看秦风,将目光转向此刻温柔安静的大海。
他真的茫然了。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唏嘘无限地眺望远海的时候,平静的海面陡然起了变化——一股股深蓝色的浪花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不断自下而上地翻涌而出,并且越积越多、越堆越高,无数鱼虾被这强大的翻涌之力深海流于海面之上——这情形,令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前几日更岁潭黑龙出现时的场面。
一股强大的妖元力如同一阵飓风,从遥远的深海传来直扑秦风和慧灵的面门,他们感觉到这股妖元力要远远超过更岁潭的黑龙,直大上十倍百倍不止。面对如此情景,二人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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