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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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而强大的古唐帝国,如同一位老而弥坚的老者,随着一代代世袭君主的继位,为帝国补给着充足的新鲜血液,年月于这位老者来说只是增加阅历增强实力的一个喜人的数字,他依旧稳稳地操控着视线所及的所有辖区
紧邻帝国都城东南方向,一座名叫洛城的城市里,集市的街道上行着一男一女两人。这二人走在不算喧闹的集市上显得鹤立鸡群,男的气宇轩昂、女的清丽端庄。二人衣衫虽不甚华贵,却自骨子里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道上的行人和两旁的摊贩看到这金童玉女一般的二人,都不自觉地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气势,绝不是粘了铜臭的商家也不是傲气凌人的官家,一定是哪个修真门派中的青年才俊。这样的人中龙凤来到洛城,想必自然是冲着这洛城之中最大的修真门派遁甲宗而来了。一想到遁甲宗,洛城的常住百姓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秦风和莫言走在集市上,感受着来自百姓的注视。莫言还好,秦风再次踏上故土,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四年前,就在这个集市上,一个古唐帝国的天兆神话被打破。自此,一个倔强但坚韧的少年选择了无言地离开。不知这四年间他还会不会再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聊题?四年后,那个少年完美地褪去了缚在身上的顽茧,等待他的将会是他远在他乡之时无数次梦到的荣归故里吗?
莫言看出了秦风的紧张,修长白皙的小手悄悄握住了那只已微微见汗的大手。二人相视一笑,几年的朝夕相处早已令他们心照不宣。秦风略显尴尬地自我解嘲:“好久没有回来了,有点紧张。”
两年的相识,莫言已经大致了解了关于秦风的故事。聪慧的她如何不明白秦风的心思?少小出家背井离乡,为的就是证明自己,而眼下他所期盼的一切都已握入掌中,下一刻便要揭开谜底,也难怪他如此紧张。为了缓解秦风的压力,莫言浅浅笑道:“风哥,反正都已经回来了,不如……”
听着莫言的耳语,秦风灵动的大眼睛渐渐弯成了两只好看的月牙。是呀,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十来岁孩童的身形,四年的时间自己已经与同龄人无异,先作弄作弄家人再揭开谜底也不迟。主意打定,二人加快脚步,在集市的尽头转了弯,直直奔向了遁甲宗。
转过街角,便是秦门遁甲宗的宗门所在,亦是秦风这四年来梦萦魂牵的地方。然而,映入秦风眼帘的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景象——原本墨染油亮的桐漆玄钉大门此刻却是千疮百孔,而门洞上方那曾代表了数代遁甲宗声威的金丝楠木匾更是早已不知去向。唯有两只镇守在门前的祥兽麒麟依然如故地仰天长啸,只是,此情此景,那嘶吼间竟也仿似满含了无限的悲愤与凄凉。
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自己的家吗?短短四年没有回来,为何会有了如此之大的变故?莫言也觉察到事端的严重,一个经营了几代人的修真宗门,便是再不济,也绝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颓败到如此地步的。除非……
莫言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自己宗门的遭遇,只是怕秦风担心,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秦风细细摩挲着两只麒麟石兽,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秦风豁然起步,推开了那两扇再也无法挡风遮雨的大门。随着不绝于耳的“吱呀”声,大门终于被打开,莫言有些担心这两扇大门经不起如此折腾,会在下一刻轰然倒下,一如秦风心中那个藏了许多年的梦会在一瞬间崩塌一般。
眼前遁甲宗还是秦风离家时的模样,只是再也没了往日那些师兄弟间的嬉戏和奴仆们进进出出的热闹。静默的空间里,只有秦风和莫言安静地站在门口,秦风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四年来从不曾触摸的家门,却在下一刻失去了迈前一步的勇气——他怕见到自己最不希望见到的东西!
一阵秋风袭过,扬起厚厚的一层灰尘,庭院中早已无人修剪的花木落了满地,反衬出这庭院的阔大,却也与此同时彰显了它无奈的空旷与寂寥。秦风的心,自转过街角便一直提在了嗓子眼,而此刻的莫言除了将自己的体温通过那只紧握在他手中的小手传出,也别无他法——华阳宗被灭时的场景要比这惨上千百倍!
“请问,你们找谁?”
身后传来一声萧瑟无比的询问,但秦风还是满怀希望地回过了身。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佝偻着身躯背着一小捆粗细不一的树枝,臂间斜跨着一只满是补丁的篮子,篮子里净是些集市上捡回的烂菜叶。老人随着询问缓缓抬起了头,注视着秦风和莫言。

秦风看清老者面容,心中一禀!这,不是管家王伯又是谁?几年不见,他为何老成了这等地步?家里的其他人呢?
老者显然没有认出秦风,见秦风和莫言都不言语,复又问道:“请问二位至此,有何贵干?”
秦风心里有着无数个问号,正在犹豫是不是此刻便揭了自己的身份。一旁的莫言自然不认得管家王伯,还以为秦风也不识得眼前之人,见秦风不答便接下了话茬:“在下华阳宗弟子,宗主与贵国遁甲宗宗主历来交好,此次出来游历,宗主交代特地前来叨扰拜访。”
老者正要说什么,却突然从庭院深处传来一阵歇斯底里地叫嚷:“风儿?哈哈,是风儿回来了!哈哈,我的风儿回来了!”
三人皆被此声所引,只见从内堂的一间卧房中突然冲出来一个老人,一边叫嚷一边手舞足蹈地朝他们奔来:“哈哈,风儿,你可算回来了,可想死爹爹了!”
秦风和莫言刚要躲闪,那老人却已至身前,看来竟是有着不低的修为,竟连莫言金丹前期的修为都没有躲得过。秦风刚要动手阻止,却在与老人对视的一刹那完全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老人花白的头发因疾奔而根根后仰,却露出了那张因激动略微有些张狂的脸孔。那面容,正是秦风无数次在梦中怀念的爹爹,遁甲宗的一宗之主,秦万里!
毕竟有着生养之恩,虽然自己变化很大,王伯没有看出来,可爹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秦风心里想着,忍着潮湿的眼眶便要与父亲相认。可是,秦万里完全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秦风,径直扑向了身旁的莫言:“风儿啊,你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我和你娘亲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啊!”
老人边说边哭,王伯则赶忙扯住秦万里在一旁解释:“真不好意思,惊扰了二位。只因我家少爷外出数年未归,我家老爷与夫人终日思恋,恰逢老爷近日偶染小恙,想必是认错人了。请移步里面说话吧。”
说罢,王伯一边像哄小孩似的哄着秦万里一边往里面让秦风和莫言。莫言悄悄望了秦风一眼,秦风只是面色凝重地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一同随王伯进入了满是灰尘的客厅。
简简单单的两杯清水奉上,秦风和莫言相信这已经是现在的遁甲宗能拿出的最好的待客之物了。秦万里不知被王伯哄到了哪里,偌大的客厅之上只剩下他们三人。王伯还在为刚才的事道着歉,可秦风还哪里听得进去?他不得不打断了王伯:“如果在下没有认错,您应当是这遁甲宗的官家,王伯吧?”
王伯一怔,再一次仔细打量着秦风,目光中明显带了一丝狐疑和猜忌。秦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解释道:“年幼之时曾随师尊拜访过遁甲宗,是以对您老有些印象。”
王伯点了点头,当年遁甲宗虽算不得名门大派,却也在修真界有上那么一号,每日礼尚往来的拜访与互访相当寻常。他自然记不清有哪个宗主曾带着徒儿前来拜访过,只是不敢确认地看着秦风有些面熟而已,却也被秦风一句话断了详究的念头。
秦风起初只是以为家道中落是因了父母思恋自己而无心经营宗门所致,愧疚之情杂然而生。可细一想,便是没了父亲操持管理,宗内还是有着许多长老前辈坐镇,远不至如此萧然。所以,他最初还觉得莫言将自己隐瞒一事有些不妥,可此情此景,他觉得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继续隐藏下去更妥当些。
聪慧的莫言早已看出了秦风的心思,于是伸手递给王伯一枚玉佩,言道“这是我华阳宗的宗门信物,请王伯过目。”
看着王伯摸索着那枚玉佩,莫言继续言道:“我师尊桑无缺与贵派秦宗主交情匪浅,只是近年闭关修习未曾走动。作为晚辈我们原本不应多言,但自家人不说外话,贵派秦宗主的病,怕是有些严重啊。”
秦风也趁热打铁:“是啊王伯,在下也常听师尊念叨秦宗主、白夫人以及天赋异禀的秦风师弟,可此次前来……我们华阳宗与遁甲宗虽都是小门小派,却始终奉行正道不渝。若是贵派有何需要帮助之处,还望您老不要见外才是。”
王伯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意兴阑珊而悲凉地说道:“遁甲宗?只怕再过得一年半载,这世间便再没有遁甲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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