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虫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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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青藤挂满了悬崖的壁垒,缭绕的云雾令本就绿意盎然的山涧更显悠然只是在这洞天福地之内,仅仅偶见几只飞鸟匆匆掠过,却毫不停留,仿佛在刻意躲避着什么一样。
从秦风和莫言刚刚跌落的悬崖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层层厚厚的烟云,猲狙俯首查探了半晌,高傲地引颈长啸,仿佛自己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霸主。悬崖底部,曾经不可一世的蠪蚔安静地躺在嶙峋的巨石堆中,再没了往日的嚣张。蠪蚔的身上,薄薄地盖着一层新鲜的浮土,正是方才它跌下悬崖时踩塌的那方土石。可是,空旷的悬崖底部,也只有蠪蚔的尸身,却是不见秦风与莫言的踪迹。
厚厚的云雾荡在峭壁的中部以上,既不飘散也不离去,直令自上望不穿底、自下看不到天。就在这片缭绕的烟云之中,遮蔽了峭壁上一处明显的突起。而秦风和莫言就手挽手昏倒在这一小片突出的平台之上。正是二人紧随凶兽蠪蚔跌落悬崖时被这片平台担住,才免下了与蠪蚔一同葬身谷底的厄运。
不知过了多久,这山涧之内连偶尔掠过的飞鸟也渐渐绝迹,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本就潮湿清冷的山涧尤显湿冷。莫言受的伤较轻,在冷气的缠裹之下渐渐醒转过来,初见眼前一片模糊还以为视觉受到了什么伤害,直到看见倒在一旁依旧昏厥的秦风,才确认了自己的视线完好无损。莫言刚要起身唤醒秦风,却惊觉自己的小手依旧被秦风紧攥在手中。直到此时才想起方才二人齐齐跌下悬崖的那一幕,感受着来自秦风手心的热度,莫言的心头一阵撞鹿,脸颊竟不由地悄悄热了起来。
顾不得查探自己有没有受伤,莫言一边轻轻唤着秦风的名字,一边把他扶起来枕着自己的大腿,尽量给他摆下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可是秦风却始终都没有醒过来,看来一定是受了重伤之下又长途奔袭,更加受惊又从高处跌落,这些因由叠加起来,便是个铁人也要吃不消的,又何况一个区区和合期修为的秦风?
莫言越唤越焦急,不由以手抚在秦风的额头。不摸不要紧,一摸之下可吓了莫言一跳——秦风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就像一块烧红了的木炭。这可急坏了莫言,可四眼望去,除了狰狞的石壁就是长长的藤蔓,哪里有能去热的降火的东西?
可秦风额角的热度却并没有因为莫言的焦急而退去,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莫言这下可是真的慌了神,她从没有照顾人的经验,现在面前摆着一个危在旦夕的大活人,还是于她有着过命交情、有着生死不弃之情的人,又缘何能不令她心急如焚?
常言道,屋漏偏锋连阴雨。就在莫言一筹莫展之际,山壁之间传来了一阵胜过一阵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莫言努力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依稀看到一些模糊地影子正顺着悬崖的壁垒向下攀爬,目的地正是她和秦风栖身的这一小片平台。
此时的莫言才真正开始细细打量他和秦风所处的这片平台,紧贴着峭壁的一片突出,方圆不过数丈,边缘处一些新鲜的断茬估计是凶兽蠪蚔跌落时砸塌的。不出多时,那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便来到了耳边,莫言定睛一看,俏丽的小脸登时被吓得刷白。那是无数条蛇鼠虫蚁、蝎子蜈蚣组成的大军,正顺着无数条垂下的藤蔓气势磅礴地朝她和秦风汹汹而来。饶是莫言心思机敏、定力过人,但终究还是一个筑基期的女儿家,最过忌讳的便是这些人见人厌的动物。旁边虽有着秦风,却始终昏迷着帮不上一点忙。
随着时间的流逝,虫蚁大军距离二人越来越近。莫言望了望双目紧闭、躺在自己怀中的秦风,微咬薄唇,豁然脱下长衫裹在手上,尖叫一声将行在最前面的不管是蛇鼠还是蜈蚣一股脑地扫到了万丈悬崖之下。可是这支虫蚁大军委实太过繁多,尽管莫言拼了命地护住自己和秦风,无数的蝎子蜈蚣和蛇鼠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一如白日之时赤膊大汉等人的包围,却是更显密不透风。
莫言毕竟只有筑基期的修为,这一日下来不吃不喝又吃惊受伤,刚才只是拼着蛮劲一鼓作气,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后力不济了。莫言确认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坐在秦风身边。重新将秦风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凝视着已成环围之势的虫蚁大军。

这些虫蚁之中,不乏身带剧毒的动物,被它们咬到可不是什么好事。可真到了此时,莫言心中的恐惧却仿佛突然变淡了。不再去理会身边的一众蛇鼠,只是低头凝视着怀中的秦风。此时的秦风额头依旧滚烫,却偏偏一副甜甜入梦的样子,那坦然的面容和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重又回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遁甲宗,靠在母亲的怀里酣然入梦。莫言静静凝视着怀里的秦风,一时间心中不知所想。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对一个素不相识、还两次算计过他的陌生人舍以性命相助。
不过现在想什么也没用了,才出虎又入龙潭,看来自己和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是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既然横竖是死,能和他死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件什么令人讨厌的事。莫言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心里竟然想到了这一层,于是这位心比天高、情比海深的美少女就在蛇鼠环围的恶劣环境下,极其不合时宜地被两朵红霞袭上了双颊。
莫言突然注意到一件事,这些环围着他们的虫兽们虽然很想对他们展开攻击,却又在跃跃欲试间仿佛有着什么深深的顾忌。莫非,是秦风身上藏了什么可以驱虫的宝物?想到这一点,莫言的精神为之一振,白日之时曾见识过秦风使用了不少宝贝,出门在外随身携带驱虫的宝物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在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里,要在一个男子身上摸索寻找,对于一个未婚的女孩子来说,委实有些强求了。但情况紧急也顾不了这许多,莫言微蛾眉紧蹙、皓齿轻咬下唇,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犹犹豫豫地探出小手摸进了秦风的衣衫之内。
触手的,是两件硬硬长长的物件。摸出来一看,是一支凤头金钗和一只白金的发簪,莫言蓦的想起在破庙赤膊大汉对秦风搜身之时他们二人的对话——“不敢欺瞒大爷,这是小的刚刚在集市上买给糟糠的发簪……”
一时间,莫言所有的幻想被兜头浇灭,那两朵挂在双腮的红霞也随即消退。原来,他是有妻室的。是啊,这么好的男人,又怎会缺上一门妻室?就在莫言万念俱灰之际,视线的余光突然瞥见秦风的胸口有了异动——一条翠青翠青的碧绿小蛇从秦风胸口游了出来,昂起小脑袋探出蛇信查探着周围的环境。
莫言没有见过青竹,只以为是刚才自己一时疏忽被一条蛇钻进了秦风的衣服里。就在她抬手打算将青竹赶走时,对他们二人形成环围之势的虫蚁大军突然齐齐向后撤去了几步的距离。青竹仿佛根本不将莫言和那些虫蚁放在眼中,自顾自地在秦风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攀在了秦风的肩头,吐出信子探了探莫言,将头深深埋进了盘踞的身体之中。
奇怪得很!小蛇青竹一出现,方才叫嚣喧闹的虫蚁们突然之间全部静了下来,有几只跃跃欲试的蜈蚣蝎子也乖乖地退回到队伍中,再不嚣闹。天地之间一瞬间便静了下来,静得只有秦风那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
莫言好奇地看看青竹,又看看秦风。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上还有着多少秘密,而自己又能解开多少关于他的秘密。青竹自从盘踞在秦风肩头后便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一般,除探了探莫言的存在,直当周围的那些个蛇鼠虫蚁如同空气一般。
就这样,二人一兽在内,万千虫蚁在外,彼此谁也没有任何动静,一直僵持到了月至中天。突然,青竹猛地扬起了始终埋着的头颅,飞快地向四周吞吐着蛇信,最后将目标定位在了紧贴着平台的一面石壁上空。莫言虽不知这是为何,但顾及青竹出现时的反响,能令它如此重视,必不是小事。于是也顺着青竹锁定的方向仰首望了去。
过了半盏茶的光景,山顶传来阵阵怪啸,紧接着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块纷纷落下。小蛇青竹的身子立得笔直,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弓箭。而与此同时,沉寂了良久的虫蚁大军又开始了叫嚣与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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