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四欠下十多万元的债没人替他还，债主们成群结伙地来我家讨债。债主都是庄稼人，从土里刨闹两个钱真不容易，谁也不想就这么把钱漂了水花儿。
母亲对债主们说，钱是柳四欠的，你们去找他要吧。
人家却说，你这就不讲理了。柳四是你男人，他到现在还是你男人。他如今在牢里,而且这辈子恐怕出不来了。我们那也是血汗钱呀！他欠下的债理应你们母女来还，赖是赖不掉的。
那你们去牢里跟他要，我们母女没有钱，不要往死里逼我们。
债主们一个个露出了可怕的面目，特别是我两个舅舅，也不依不饶。
闹腾来闹腾去母亲还是没有办法，只好将全部家产变卖来还债。连房子卖了才只还了三万外债，还有七万的债人家每天来逼。我们母女借住的那间破房子里每天都挤满人，均为债主。我那时什么也不干也不问，就躺在土炕上胡思乱想。整夜整夜的失眠已经快让我的神经崩溃了，继续下去我肯定要发疯的。
忽然有一天，债主们领来一个五十岁的大款，名叫冯华。冯华长得象个皮球，圆滚滚的，大脑袋，小眼睛，还有一张地包天的嘴巴，其丑无比，看了就让人恶心。冯华愿意出七万块钱娶我，问我愿不愿意。我跳下地端起半盆洗脸水泼向人群，然后拉起地下的鞋子摔向他们，我象发疯似的。那些人都以为我疯了，吓得一溜烟散去。
冯华走了再也没有来。
债主们还是要追命，其中还有我的两个舅舅。两舅舅居然也劝说我嫁给那个大款冯华算啦！说你都这样了，好容易有个大款肯出那么大价钱要你，你还等甚？他们并不是关心我的死活，而是急着想要回钱去。真可恶！
我不客气地朝他们吐痰，有点装疯卖傻的意思。
既然死不成那就要想法子活下去，我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
几天后一个夜里，我带着母亲带着几件必须要穿的衣服逃出了村子，逃出了河套，跳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第二天上午我们到达省城，在省城的旧城我们租了一间凉房，每月租金一百元。
住进凉房后，母亲说，茹茹，妈什么也干不了，也不会干，可我身体还行，明天起我去拣破烂。
我说，妈，现在咱们母女是山穷水尽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我们的造化了。我也出去找工作，只要想活就有活下去的路子。
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是位警察，名叫赵清，还是个科长。女的叫张银美，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当会计。房子是他家祖上留下来的，四合院。东西南北都是房子。他们全部出租给打工的人们。那天我们母女正在街头打听房子时，正好赵清从我们身边路过，他无意中扫了我一眼，我也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赵清立即站下，走过来问，你们是想租房子吧？
我冲他点点头，算是答复。
赵清又仔细看了我一会儿，那眼神很暧昧，一下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对他说，你家有房子吗？
他笑笑说，房子已经全部租出去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腾一间凉房，你要愿意住就跟我走吧。
腾房子的时候没有看到她老婆，赵清干得很欢，和我有说有笑。一切收拾好之后，他摊开双手冲我说，好了，就这样将就吧，生活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说，房租费现在交还是到一个月再交？
初来乍到的，以后再说吧。
我对房东有了些许好感。这天晚上，女房东到凉房来看了我们一眼。张银美不算美，但看上去人很精明。她端详了我一下说，院子的墙上贴着对租房户的要求，按上面要求办就行。说完转身走了。
母亲拣破烂卖钱。我找到一家小饭店当了服务员，一月三百元薪水。母女俩刚够维持生活，别的谈不上。
两月后，母亲在街头拣破烂时被家乡人看到，这消息马上传回了村子里。
债主们纷纷找来，首先找到我们的是两个舅舅。他们是尾随母亲到家的，只有一个字，钱。
我从饭店回家后，两个舅舅正在挤逼母亲。
我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吧。柳四判了无期，他不可能还你们，可狗也是我们家的，谁让我们倒霉呢！放心，这钱我来还。
两家伙非要我写个字据，否则就不走。
我就写了给他们，反正我不还就得母亲还。母亲为我已经害了一身病，我不替她担还让谁担？
随后找来的债主我都用同样的办法打发走了。可我拿什么来还人家？我确实想过找一个大款嫁人算了，仔细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要拚博，我要奋斗，混不出个人样来誓不罢休。
我想大酒店去工作，工资待遇肯定要比小饭店高。我独自一人到处乱找，没有找到合适的酒店。我突然想到房东赵清，既然是个公安，而且还是个小头目，帮忙找家大酒店工作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晚上下班后我在大门外等他，并且对他说了我的想法。
赵清很爽快地回答，行，这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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