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棵嫩白菜硬是让瞎猪给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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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衣食饱暖的农户忙着置办年货的时候,小镇山川野岭更多的人家是另外一种景致。那些因年关将至而衣不蔽体的人,或守着一车煤碳,或拎着一只野鸟,或挑着一担蔬菜,或提着一篮莲藕,于寒风凄凄中苦盼买主。小镇集市一片喧嚣。间或几个破破烂烂的乞丐穿梭而过。
镇长办公会议在一座黄砖青瓦的平房举行。会议的中心议题是普九达标收尾工程的资金催缴问题,以解决小学校舍粉刷装饰工程的欠款。
街道两边,镇政府的门前,都悬挂了热烈欢迎教育局来我镇检查工作的横幅标语。小学的校门搭建了彩门,张灯结彩,一派节日景象。
镇长办公会议上烟雾腾腾。农户的教育集资款一直都没有收齐。大多数人都支持教育,按户交了教育集资款,只有少数人抵制或无钱没交。
镇长办公会议的结论是分片包干,镇领导各自负责收齐自己包干区内的教育集资款,想尽一切办法,采取一切手段。
镇长负责的界面上,是最难收的贫困区,除无业游民戴雨龙外,其他人都穷得叮当响。
山里的石子路上升起了一片黄色的云。云幕里急驰着几辆轿车,徐徐在村子里的石坝上停下。车门打开,有镇长、其他干部,还有派出所所长和治安员。
村长迎上去,热烈地握手,像遇到救星似的。
“先去谁家?”镇长问。
村长陪着笑,说:“往前走!”
一行人威风凛凛地穿行于山间小径里。
村长见镇长喘气,说:“其实,好些农户生活还很苦,上交拿不出来,还是情有可原呢!”
“谁不苦?”镇长说:“当干部两头受气,不苦么?搞农村工作就是心软不得。你软他就硬,什么也干不了。这要钱,那要钱,普九达标,不收款能完成么?上面往下压,我们只有硬着心肠往下压。整天一身汗,一脸灰,好些干部工资都兑不了现,你说不心硬能行么?”
村长缄口不言。
一户农家,屋子的正中停放着昨夜断气的老母。在这严寒的季节,一家人靠着野菜充饥,面带菜色。老母躺在床上一个多月命若游丝,昨夜喉头一伸,脖子一扭,死了。家人没有大放悲声。穷人在极度饱受饥饿的折磨之后,时刻都面临着死亡之翼的光临。亲人死了,那不过是先走一步,到那个世界享福去了。
寒风摇撼着茅棚,从每一道缝隙里钻进屋子。那个壮实的老农围坐在火盆边,火钩上挂着一只铁罐,铁罐里煮着野菜。他们等着野菜裹腹之后,便到荒坟野冢之地,挖一个坑,用破席子裹了老女人的尸体埋进坑里,用泥土垒出一个馒头般的坟墓。
一群人仿佛像风一样卷进门来,满屋寒气。
村长说:“烧把大火,暖和暖和。”
那老农胆寒道:“你们火盆边坐。”他抱了一把柴火放到火盆里,用吹火筒吹燃了。火焰立刻燃烧起来。
村长看见屋当中停着一具女尸,问道:“老夫人过了?”
那老农点了点头。
村长说:“农业税费准备好了吗?”
那老农心里发慌,眼下莫说没有现钱,就是米粮也没有给的啊!他突然眼前发黑,晕在地上。
一个少女哭道:“村长,一时拿不出钱来,缓些时候再来吧。”
镇长一行人走了。
翻山,继续朝上走。
村长说:“百姓生计艰难,要把那些欠账户的税费收齐,犹如挖人肉。”
镇长说:“我们今天收账,不能有半点菩萨心肠。那些赖着不交的,有牛的牵牛,有猪的拉猪,有房子的揭瓦拆房,还要治他抗税之罪。”
村长说:“人带三分笑就收不到账。只是有些欠账户,远远望见我们的身影就关门上锁躲了。”
镇长说:“未必把猪、牛、羊、鸡都牵去躲了?”
村长又缄口不言。
山涧一口水潭。离水潭不远处有一家农舍。农舍一侧有两株参天古柏,树下有一个石盘,一头黄牛躺在石盘边,时不时摇头,摇得牛铃叮当响。
村长带着镇长一行人来到古柏下,他望着一个老人喊道:“今年的税费你该交了吧?”
那老汉朝溪边喊道:“老婆子,来贵客了!回来泡茶煮饭。”然后又回头招呼村长一行人:“请屋里坐。”
镇长说:“公事在身,不敢耽误。今天你无论如何要把税费交了。”
老汉恳求道:“求你们再宽限半年吧!天上不落,地上不生,眼下叫我们到哪里找钱还账?”
镇长说:“既然这样,你们就用牛抵债。”
老汉突然跪在了地上,求道:“使不得!”
镇长说:“牵牛!他的欠账一笔勾销。按理说,这牛也值不了那么多。”
几个治安员走到石盘前,解绳牵牛。
老汉夫妇跪在地上乞求道:“求你开恩哪!”
牛被治安员牵走了。
老汉向一行人追去,一边跑一边吼:“把牛还我!”
镇长一行人转过了一个山弯,眨眼间就不见了。
老汉扑通跪到地上,仰天呼号。
镇长一行人转过了山弯,去了戴雨龙家。
黄狗突然窜出来,汪汪地叫,吓得镇长倒退了几步。村长急忙一脚踢过去,又厉声喝斥了几声,黄狗才摇着尾巴躲到一边去了。

镇长说:“请把税费交了。”
戴雨龙说:“宽限几日,我现在手头紧。”
“手头紧就是理由吗?手头紧就可以对抗政府不交税吗?”
戴雨龙脸黑了,不理镇长。
看热闹的农户悄悄围拢来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像一锅粥。
“老百姓没有活路了,交什么税?”
“政府应开仓放粮,救济贫困户。”
“农民身上的不合理负担应减下来。”
“撤消教育附加费、特产费、治安费……”
镇长听着这乱喳喳的言语,脸都气歪了:“你率众围攻干部,你造反了?”
“跟我没关系,他们自己来的。”戴雨龙说。
“真是巧了,你不串联,他们会来吗?”镇长的指头点到戴雨龙的鼻子上。
戴雨龙烦了,顺手抽了镇长一耳光。
镇长一个踉跄,嚎叫道:“你他妈的抗税不交,还欧打国家干部,把他铐起来!”
治安员一拥而上,抓走了戴雨龙。
镇长的鼻血流了下来,脸白如纸,气喘如牛,手往鼻子上摸了一摸,手心一片血红。他又气又恼地指着几个帮腔的人道:“你们等着,一个也跑不了。”
那几个人赶紧溜走了。
镇长的鼻血还在滴,他掏出一片餐巾纸币把鼻孔塞上。
山路弯弯。村长默不作声,一会儿瞟瞟镇长的脸,一会儿瞟瞟戴雨龙的背,左右为难的样子。
到了村委会,村长悄悄对镇长耳语道:“镇长,吃了中饭再走吧,干几杯!”
镇长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
戴雨龙被铐在警车里,蹲在里面,像一头狮子,眼里冒着仇恨的光。
一阵一阵的肉香从村委会飘了出来,一群人围着酒桌干了起来。
行政派和公安派来回斗酒,闹声喧天。
几辆小车徐徐驶离了村委会。戴雨龙关在警车里被带到了派出所。
镇长喝得满脸通红,回到镇上坐在镇长办公室里发呆,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
章俐出现在窗玻璃上,随后走进了镇长办公室。章俐穿了一条牛仔裤,上罩一件蝙蝠袄。牛仔裤束勒出了两条浑圆修长的腿,蝙蝠袄衬托出了婀娜飘然的身姿,圆脸盘光彩夺目。章俐坐在镇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说:“真冷。”
镇长望着日臻成熟神韵的章俐,咽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瞟着章俐突出的胸脯。
章俐说:“我那有火盆。”
镇长灿烂地一笑,说:“你先去,我等一会儿来。”
章俐风儿一般地悄然离去了。
快下班了。镇政府内安然寂静。镇长起身关了门,朝章俐的住宅走去。一路上没有遇见熟人,只见了一条跛腿的狗,朝他瞄了几眼,一蹦一蹦地跑开了。
场院上静悄悄的。屋门开着,镇长走进了章俐的屋里,连声夸说:“你今天真俏。”
章俐媚眼里溢光流彩,“瞧镇长说的,”然后给镇长端茶,又说:“镇长近来忙啊,怎的多日也不见来了?是嫌茶杯不干净,还是嫌床里被头没洗?”
镇长眉飞色舞,欲说无话,笑逐颜开。
火盆上煨的排骨冒着阵阵热气,肉香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噢——噢——”章俐叫道并艳笑着。她用筷子夹骨头放到嘴里被烫着了。她又夹了一块肉放到镇长嘴里。
“噢——噢——”镇长被烫得噢噢地叫唤,但身心俱放松了,一身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火盆边,章俐给镇长支起了一个楚河汉界的棋盘桌,拿了两个酒杯,陪镇长喝酒。
镇长说:“你最近怎么不回家?”
章俐说:“我那死鬼,像头猪。你还没有点意思,他就完了。完了就翻身去睡,死也不理你。”
镇长伸手摸章俐被酒烧红的脸:“嫩得出水儿呢,一棵嫩白菜硬是让瞎猪给拱了。”
“你多帅啊。”
“是吗?”
“我那死鬼,天黑一回来,黑灯瞎火地就摸上来。你还没有往那事儿上想,他就上来了,然后就泄了,像猪一样翻身睡去了,摇都摇不醒他。”
镇长本来就喝多了洒,酒精让他的神经兴奋不已,目光落在她的额上、鼻尖上,那一双眼睛媚得如同春风。镇长情绪上来了,章俐逾发一身的光彩。章俐歪着头,露着嫩滑的如羊脂玉一般的脖颈。镇长看见了她耳下的一颗黑痣,光线照着,妩媚动人。
章俐将柔软的身子斜着摇晃,突然伸出头来,亮着一双电波的眼睛。
屋里的某个角落有老鼠在动,狂奔似的一路绝尘,后来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镇长看见章俐的胸部如波涛一般的起伏,他的心脏也跳得厉害了。倏忽间周身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感到口渴得厉害,嘴唇干燥,鼻子里出气也热烘烘的。
章俐的身子发软,软得像天空里飘的一团云,喃喃地说:“镇长,我受不了了,下边已经湿了。”
“真的吗?让我摸一摸。”镇长笑道。
章俐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假意拒绝着镇长。
镇长更来劲了!
火盆里的火渐渐暗了,当,一个跳火炸开了,火星像流星划过,随后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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