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寒光闪伤,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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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海洋的呼机急促地响了起来,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按亮呼机的灯光,显示出了来电号码。那号码是孟平用假身份证复印件购买的移动电话号码。
龙海洋按了一通手机,接通了那个号码。
“龙哥,那事怎么样?”孟平催促道。
“放心,我们正在踩点,很快就有结果。”
“希望快一点。”
“好的,不会超出一个星期。”
龙海洋收了线,马上和陈龙、李小龙、戴雨龙研究行动计划。
宾馆室内烟雾弥漫。
“客户要求快点动手,大家说一下如何行动?”
几个人在烟雾中详细推敲行动细节。
最后龙海洋说:“李小龙还是到目标住宅前踩点,其他人睡觉。”
龙海洋站起身来结束了行动方案的布置任务。
城市的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城市的繁荣离不开外来人口,但流动的外来人口中暗藏了许多罪犯,形形色色的人,离开土里刨食的生活而急需快速致富的人。
傍晚。路灯在黑暗中伸向远方。李小龙蹲在树荫里不时瞄着那家豪宅。
陈龙驾着抢来的“的士”急速驶来。龙海洋和戴雨龙坐在里面。
龙海洋下车后走到树荫里,悄悄问李小龙:“情况如何?”
“里面估计只有两口。”李小龙伸出两个指头说。
“不会错?”龙海洋凶光毕现。
“不会错!”
“那我们上车。”龙海洋一挥手道。
陈龙驾的车在街上划了一个圈后,拐进了目标住宅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车灯全熄了。龙海洋下车时摸了摸怀里硬硬的家伙,戴雨龙把活扣的绳子揣进了怀里,陈龙的匕首寒光闪闪,他把匕首抛给了李小龙,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
陈龙踏上台阶按响了门铃。
九月的初秋,树叶还是绿中带红泛黄。南飞的雁排**字,向理想的天国飞去。那里环境温暖,那里气候宜人,那里妻妾成群,那里有像绸布一样华丽的湖水。那雁阵抖着翅膀奋力向前飞去。
门开了。
陈龙推着挤了进去。
“干什么?”行长高叫道。
龙海洋和戴雨龙冲了进去,李小龙则飞快地向里面冲去,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
陈龙和龙海洋紧紧地抓住行长的手。行长拼命挣扎,也可能随时摆脱他们。戴雨龙从身后把一条细细的丝带活扣套在行长的脖子上,立刻收紧。行长透不过气来,脸变成了紫红色,两只胳膊渐渐失去了力量。陈龙和龙海洋轻轻地握着行长的手,四只凶光邪恶的眼睛紧盯着行长的脸。行长身后的戴雨龙把绳扣越勒越紧。
行长怎么也回忆不起夜里的梦了。清晨。他掀开窗帘看看,窗上已撒满了水珠。又是个小雨天。屋里挂满万国旗似的湿衣服,墙壁地板都冒着湿气。雨天把行长的思绪带到了另一个处所,在那儿,行长可以重享生命的童年。那时睡在母亲暖和的手臂弯里。天亮了,听瓦背上哗哗的雨声,他就放了心。因为下雨天大人们不下田,母亲不用老早起来做饭,可以在热被窝里多躺一会儿。他舍不得再睡,也不让母亲睡,吵着要她讲故事。母亲闭着眼睛,给他讲雨天的故事:有个瞎子,雨天没有伞,一个过路人见他可怜,就打着伞送他回家。瞎子到了家,却说那把伞是他的。他说他的伞有两根伞骨是用麻线绑住,伞柄有一个窟洼。说得一点也不错。原来他一面走一面用手摸过了。伞主笑了笑,就把伞让给他了。他说这瞎子好坏啊!母亲说,不是坏,是因为他太穷了。伞主想他实在应该有把伞,才把伞送给他的。在熹微的晨光中,他望着母亲的脸,她的额角方方正正,眉毛细细长长,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感到菩萨般慈眉善目,母亲的长相一定就像菩萨一样。母亲一起床,他也跟着起来,顾不得吃早饭,就套上大人的旧皮靴,顶着雨在院子里玩。院子里各种花木,经雨一淋,新绿的枝子顽皮地张开翅膀,托着娇艳的花朵。这花那花抢着开,有的花散布着淡淡的幽香。墙边那株高大的玉兰花开了满树,下雨天谢得快,他赶紧爬上去采,采了满篮子送左右邻居。玉兰树叶上的水珠都是香的。母亲抬头看天色。云脚长了毛,向西北飞奔,就知道雨要来了。走廊下堆积如山的谷子,几天不晒就要发霉,谷子的霉就是一粒粒绿色的。下雨天,他有一股凄凉寂寞之感。有一次在雨中凝望碧蓝如玉的湖水和低斜低斜的花,却听得湖亭中响起了悠扬的笛声。笛声低沉而遥远,然而他却仍能依稀听见。行长感到夜里的梦有些蹊跷,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

龙海洋顺手摘了行长挂在腰间的手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行长夫人大声疾呼。
李小龙一手柄砸在行长夫人后脑上。她感到像受到重锤猛击,但仍挣扎着向阳台扑去。李小龙飞身前产,绊倒了那女人,拼死卡住她脖子,把她拖上床,随后匕首乱凿在那女人身上。血流如注,形成一滩滩的血。那女人失去了知觉。
行长被戴雨龙的绳扣越勒越紧,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两腿弯曲,身体往下坠。突然地上变得又湿又滑。原来是行长身体失去控制,体内的污物流了一地。陈龙松开了他的手。戴雨龙仍然拉着绳扣,深深地嵌入行长的脖子里。行长两眼鼓出,似乎感到震惊。他闭上眼。梦里。幻里。孤仞万重山,天高地广阔。一声大漠铃鼓,摇坠长河落日,夕照残阳似血。这时的一声长笛音韵,从漂流过故乡云边的天际传来,仿佛是响起来的儿时顽童们的呼唤。魂去返,故园远,长亭尽头更短亭。一路黄沙风万里,故土只在云天处。挥泪处,影缈时,一骑风沙绝尘去。荒滩野。长河边。唯余昨夜一堆篝火灰烬,几丝残烟袅袅。此时此刻,他的眼前不再是水泥森林矗立,灰烟弥漫的喧嚣城市,而是一轮红日下的一望无际的大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行长阴沉沉的,干巴巴的。他两脚麻木,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差一点摔倒,但是,他猛力一挣,同时痛苦地尖叫了一声。他有点头昏眼花,一面摇晃着,一面伸出手,好像打算抓着空中的什么东西,不料又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靠近地平线的太阳,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球,几乎被那些混混沌沌的浓雾遮没了,觉得它好像是什么密密团团,然而轮廓模糊、不可捉摸的东西。他把周围的那一圈世界重新扫了一遍。到处都是模糊的。他两眼露出了恐惧神色。他像发疟子似地抖了起来。他和恐惧斗争着,尽力鼓起精神。因为极端疲倦和衰弱,他摇晃了一下。他愈来愈麻木,愈来愈不觉得了。他几乎像睡着了似的。狂想,像蛀虫一样地啃他的脑髓。他忽然猛地惊醒过来,看到一个几乎叫他昏倒的东西。他像酒醉一样地晃荡着。在他面前站着几匹狼。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霎时间金星乱迸。几个畜生正在用一种好战的好奇眼光仔细察看着他。可是他的心却开始了那种警告性的猛跳,接着又向上猛顶,迅速跳动,头像给铁箍箍紧了似的,脑子里渐渐感到一阵昏迷。他的不顾一切的勇气把一阵汹涌起伏的恐惧驱散了。他在咆哮,而且声音非常凶野,非常可怕,发出那种生死攸关、紧紧地缠着生命的根基的恐惧。由于身体极端虚弱和僵硬,他极慢极慢地翻了一下身。他的头无力地、苦恼地耷拉着。尽管奄奄一息,他还是不情愿死。不过,就是到了死神的铁掌里,他仍然要反抗它,不肯死。他闭上眼睛,极其小心地让自己镇静下去。疲倦像涨潮一样,从他身体的各处涌上来,但是他刚强地打起精神,绝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疲倦把他淹没。这种要命的疲倦,很像一片大海,一涨再涨,一点一点地淹没了他的意识。有时候,他几乎完全给淹没了,他只能用无力的双手划着,漂过那黑茫茫的一片。他一动不动了,能够听到他们一呼一吸地喘着气。他凭着毅力伸出来手。他的指头弯得象鹰爪一样,可是抓了个空。敏捷和准确是需要力气的,他没有这种力气。这时候,疲倦的浪潮涌上来,淹没了他。
“我不希望他们被人发现。”龙海洋命令道,“现在不能让人发现很重要。”
几名屠夫开始清扫战场。那血腥的血和恶臭的污物都被他们用水冲进了卫生间。地面上一片光滑。豪宅锦绣生辉。客厅里的灯光像明月一样光照宇宙。
庭院深深,风景如画。
汽车的灯光突然剌破黑暗。
陈龙驾车向郊外驶去。戴雨龙坐在副驾上。行长和那女人被塞进了后备厢里。龙海洋和李小龙坐在后座上。黑暗中他们抽烟的光点一闪一闪的。他们把行长夫妇埋在了沟边野地的泥土里。那里鱼塘成片,波光粼粼。
“对不起啦。”龙海洋望着地里的尸体说。
血流成河的“的士”也被遗弃在沟边的长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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