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梦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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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要在十几年之后才出生的李元开来说,‘克雷姆.阿扎克’这样一个名字应当是陌生的,可却又似曾相识。埋头回想了好一阵,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自己的记忆力本来就有些糟糕。平日里,凡是需要死记硬背的教条,他几乎都要花费比常人多出一倍的时间才能记牢;而那些自己非常感兴趣的知识,却又可以在别人还懵懵懂懂摸不着门径的时候,便已然牢记于心并能够举一反三了。也许,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吧。
看起来,小区门口的警卫是不可能让自己入内的,考虑到这一点,李元开便一脸假笑着告辞离开了此地。当然,他并非就此死心,而是在逃离警卫的视线之后,便再一次躲入到路旁的绿化带中。此时,他已经几乎放弃了寻找那枚五星胸针的念头,而是把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父亲与那位阿扎克代市长身上来了。
关键在于,这位市长大人既是父亲的‘老板’,同时也是霍尔口中的‘老朋友’,可以前父亲却从来也没有提到过这些纠葛。每每当李元开无意中问起过去的时候,他都会避重就轻闪烁其词,用一些其他事转移话题,完美的搪塞过去。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似乎父亲一直在回避这一段历史,只不过,当时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分析到这里,李元开那种莽撞而不计后果的好奇心,再次被唤醒出来,于是,他计划着有所行动了。
之前我们就说过,‘公仆小区’周围的护墙基本上只是一种摆设,高度最多也就在两米二左右,墙头上也未见用来阻止攀爬的铁丝网或者锐利的石头、玻璃一类。李元开轻松沿绿化带转到了围墙另一侧,又从树后探出头来认真观望左右,表面上似乎没有巡逻哨以及监控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可他却并未大摇大摆从树林走出,而仅仅是呆在隐蔽处,继续观察了十几分钟。经历过几次事件之后,看来他还是有所长进的。
记得门口的警卫就曾经提到过,这里有不少机关埋伏,想必不是随便唬人的。李元开顺手从脚下抓起一把干燥沙土,在其中筛选出一些颗粒稍微大一点的土块,随后便用力将其往树林外墙根下的水泥地上抛撒,似乎没有任何反应。随后,他却又偷偷笑了起来,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方法太过幼稚。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要检查下,那附近有没有类似红外线报警器之类的东西。
紧接着,他又在树丛里寻思来一些胡桃大小的石头,并站好要逃跑的姿势,转身往围墙上使劲丢出一块。随着清脆的劈啪两声,那块石头重重击打到围墙,之后又落在墙下的水泥地上,仍旧没有丝毫警报声响起。
“行,有门。只要等天黑以后,那些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摄像头,便基本上失去公用了。到时候,我就偷偷潜入进去。”想到这些,李元开心中暗自得意,又轻巧地迈着步子,转身朝大路去了。其实,如果那围墙或者水泥地上果真有机关存在的话,触动警报之后的李元开又怎么可能仅靠脚力便逃脱掉。
“早知道,我应当自己带块手表来,现在究竟是包子山当地时间几点钟呢?似乎离天黑还早。”闲暇时,李元开终于又回想起来,自己还不知能否返回共合历1432年呢。“死马当活马医,我还是再到罗伯特家附近转转吧。除了那里之外,其他地方我都仔细找过好几遍了。”
虽然此地离‘萧特堡’并不算太远,但可能是由于没有吃中午饭的缘故,李元开的步伐竟然渐渐迟缓下来。“果然是‘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怎么觉得腿脚有点发软了?才少吃一顿而已,应该不至于呀,难道是心理作用?”
抬眼观看,眼前正经过一处环境优美的绿地公园,中间是空旷旷绿油油的大片平整草地,四周栽种有月季、牡丹、玫瑰等五颜六色的花朵,每隔一段距离便种植一排丁香,作为分割花圃的天然‘标志杆’。仅仅有一条鹅卵石小路,从花圃的护栏外一直延伸到草地中央,草坪边还插着‘请游客穿着平底鞋进入’的牌子,看来这草地是允许游人踩踏的。
“我就在这里歇会儿再走吧,腿发软大概不是因为饿,而是由于之前走的路太多了。为了找那枚破胸针,我可是二、三、四层山跑上跑下了好几趟。”想到这里,李元开便转向走上鹅卵石小路,迈步往草地中央去了。此处空气十分清新,如果是普通游客,一定会感到心旷神怡。但此刻却正是李元开渐渐迷茫的时候,如果教授等人一时没办法搭救自己,那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没有人管饭,也没有住的地方,真不知他能否在这样的环境里存活下去。虽然年轻时的父亲实际上就住在附近,但这也同样与‘举目无亲’没有太大差别。
在草地上轻松溜达了几步,随后李元开便干脆横身躺了下来。那轻柔而厚实的碧草垫子,仿佛比总统私人别墅里的超豪华软床还要舒服,令李元开一躺下便不愿意起身了。直视那钢铁铸就的凄冷‘天空’,他似乎又回想起从小到大在这里十七年的种种往事。

渐渐的他感到有些朦胧了,仿佛眼前又出现了理想国的碧蓝色天空,随后又凭空飘出来几朵淡淡的浮云。不想,那云雾却慢慢由远及近,逐渐包围了自己的身躯。最后,连身下的绵软草垫也忽然间变成了一朵绿色的云彩,载着他腾空而起,傲然穿越那偏偏金黄色的农田,瞬间飞临到一处挺拔陡峭的雪峰之上。就在李云开纳闷,自己为何感受不到一丝寒冷的时候,脚下的绿色浮云竟然眨眼间消失掉了。于是他便大头朝下,迅即往地面栽了下去,一副即将要粉身碎骨的架势。可就在他眼看着自己即将落入到一片雪地之中时,那皑皑的白雪居然又瞬间融化,变成了一片无边的蔚蓝色大海。就这样,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深深扎进了海水之中,当即便喝了几大口咸水。紧接着,他感觉到呼吸十分困难,仿佛自己的生命即将要结束了一般。
下意识中,李元开已经认定自己是在做梦。果然没过多久,那种窒息的感觉便匆匆一扫而光,眼前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草地、花圃、石子路与头上依然冷峻的‘天空’。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李元开却刹那间大惊失色,刚刚还白白胖胖的自己,竟然已变得枯槁憔悴起来。蜡黄色的粗糙皮肤上,满是些沟壑褶皱;再抬手摸摸脸颊,同样也千沟万壑,下垂的皮肤皱纹已然堆积成山,根本没办法填平。难不成,自己一觉醒来,便从少时睡到了风烛残年?又或者,自己仅仅是一位白日发梦的老年痴呆症患者?到底哪一个是真实,而哪一个才是虚幻梦境呢?
仓惶中,李元开用尽平生之力,往自己左胳膊上狠狠一掐,才知原来只是一场梦。等再次睁开眼睛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年轻原貌。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滴答滴答流淌下来,早已为草地的‘灌溉’贡献多时了。
这实在是一个兆头非常不好的噩梦,它似乎预示了李元开将会终老于此的凄惨结局。不过,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够当真,更何况是有端而发的白日梦。用梦境去解析人的内心,这完全属于心理学范畴;而那些企图依靠释梦来宣扬封建迷信的闲人,则完全与神棍毫无差别了。
此刻,李元开才意识到,自己最害怕的还是寂寞与孤单。无论下半生会活在什么样的年代里,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自己不是孤独的一个人就好。“我决不能这样困惑下去!”想到此处,他又重新振奋起精神,再次迈出了坚定的步伐,重新往罗伯特家的方向去了。
又过了没多久,他终于回到‘萧特堡’附近,并再次偷偷绕到屋后那座小车库外。不想,在车库门前的矮杨树下竟然蹲着一个人。李元开吓得赶忙后退了几步,却发现那人并非生脸,正是一副焦急相等在这里的吴天。
与此同时,吴天似乎也发现了他,神情迅速从担心转换为狂喜,猛然间站起身飞奔过来。“你个死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们大家如此担心。”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台酷似移动电话的东西,举到嘴边嚷嚷道:“我找到他了!在罗伯特家这里!”
这下,李元开总算是回到了‘组织’当中,刚刚还空空的心,再次被充满温暖的感觉所装满,可他却并未表现出有多么兴奋。也许,是由于自己始终相信着教授与夏儿;又或者,仅仅是因为这次孤独所经历的时间还不够长。要是被继续单独扔在这里两三天的话,他大概早已疯掉了。
“你的移动电话在这里也有信号?”还未对吴天表示谢意,李元开又首先提问了起来。
“这是今天中午,我们去大学城中心广场买来的低频对讲机,能够在五公里范围内互相通话。”解释完毕,吴天又赶忙拉住李元开的手说:“快跟我到前面路口去与其他人会和,大家为了找你小子,个个都快要急疯了,尤其是你们家夏儿。”
随后,二人又边走边聊。李元开继续询问道:“时空机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听教授说,是因为机器突然间发生了过载,可能是那块什么破晶石,本身出现了不稳定反应。”吴天含含糊糊地回答。
这倒是奇事,设计能力可以同时承载二十人的时空机器,竟然只传送区区六个人便发生了过载,难道是教授在设计计算上出现了严重失误?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此前无古人的发明,偶尔有一些瑕疵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似乎在李元开心中,已然把这件事当成一段人生的小小插曲,迅速地遗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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