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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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之地,此时,也就是在百年难得一见的艳阳高高地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的时候,沙城外二十里处正上演着一场奇怪绝伦的默剧。
此剧的奇怪在于,它不仅没有任何声音,而且没有任何动作。尽管场内足有一万余人,但却没有任何人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又或者稍动分毫!
这一万多“出演默剧的演员”又分为两种人,两种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态的人,而且刚刚好地每种人各占总人数的一半。
事实上这两点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首先,场内正楚河汉界般分明地对峙着两种衣着同样也是截然不同的人,一种人身上披挂着的是青一色的金甲锦袍,而另外一种人的穿着则较难形容,但也可视为青一色的不是红就是黑的破烂布条。这两种衣着完全不同的人站成相同的队列,两方人各围成一个半圆,又共同合成了一个整圆。
如果从场中的正上方看下去就可以明显分辨出人数对等的两帮人!
其次,虽然同样是顶着当头的烈日,但两方人却明显地表现出其心态的不同。衣着光鲜的达翠公国的五千个皇家侍卫尽管身披重甲、头戴铁盔,看不见其神态表情,但从其铠甲的缝隙处滴漏而出,汇聚成溪的汗水却从头到脚地出卖了他们此刻紧张异常的心情。
相对而言,衣着像是从某地逃难而出的灾民,完完全全地裸露在阳光底下的饥黄的面容和瘦削的体格更像是替某地大财主做了几十年苦役的奴隶,然而锐利而危险的眼神和喷薄而出的无边杀气却实实在在地显示出五千个峰营血将此刻择人而噬的杀欲和那份长年征战杀场而养成的从容!
因此,相同的人数,但却绝对迥异的心态,孰弱孰强?一眼可辨!
尽管对峙双方的人数相等,但全大陆的人都知道,人数的多寡对于峰营的嗜血屠夫来说,并不代表什么!
然而,有些人,在某些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正正代表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职责、尊严、荣耀和生命!
对于五千个尽忠职守,视尊严和荣耀高于一切的达翠公国的皇家侍卫来说,三公主凯瑟琳,这个极有可能继位为下一任国主的善良而温柔的女子,她就代表了他们所能想到的一切东西。
但是这个如此要命的大人物此刻却落在了凶名震天的峰营血魔的手上,这叫他们如何不紧张,如何不滴汗成雨!?
然而紧张流汗又能怎么样,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地方都是以强者为尊,战场上就更是如此。
战场是强者的舞台,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也只有强者说的话才能算话,弱者就只能靠边站。
于是鸦雀无声、一片沉寂的默剧仍在继续,五千个金甲侍卫依然七上八下地站在一边,五千峰营血将依然十拿九稳地像座不可仰止的高山般耸在战场之上。这里,是属于他们的舞台!
站在两帮人围成的整圆的中心位置,隆暗一手扶着血色一手抱着昏迷过去的凯瑟琳,一个人“孤零零”地与同样排众而出的巴斯和他属下几个还能上得了大场面的皇家侍卫“冷飕飕”地对峙着,中间则还隔着一个躺在地上晕死过去的鲁洛!
嘚嘚嘚,噢,天,天啊,天啊,难道我巴斯哪次祭天的时候不够诚恳、不够尊敬吗,难道我每年捐献给帝廷的那十几万脏款,呃,善款,那数十几万紫钻善款您老人家没有收到吗,噢,天啊,天啊,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就知道那些整日里装腔作势、满口屁话的帝廷天祀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肯定是把我们这些可怜的信徒辛辛苦苦积攒而来的血汗钱给中饱私囊了!
噢,天啊,天啊,对,没错,肯定是这样,不然契柯夫那老家伙,这个肮脏虚伪的青纹廷祀哪里有这么多钱去花天酒地,哼哼,这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居然还想和我巴斯皇家侍卫总长抢女人?噢,天啊,天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只卑鄙的青面狼肯定是为了绿翠居的头牌红袖小姐,为了这位天仙般的神女,为了彻底除掉她众多追求者中最有希望的黑马王子而在帝天的面前说了我巴斯的不少坏话。
噢,天啊,天啊,我迷死人不要命的红袖啊,你亲爱的巴斯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不会怪我吧,是的,我知道你不会的,如果你知道站在可怜的巴斯面前的是五千个杀人如麻的峰营血魔,而且传闻还是将三国追兵**于股掌之中的五千个可能都已达到飞翔天之境的神兵高手,你就不会再次拒绝你亲爱的巴斯进入你那香喷喷的闺房的要求了,不是吗!
噢,天啊,天啊……
当完全沉醉在自我编织的,夹杂着残酷的现实和美好的幻想的白日梦境中的侍卫总长,也就是可怜的巴斯,当他不停地“噢,天啊,天啊”地自虐着自己光滑无毛的脑袋时,站在对面的隆暗在这段不算短也不算长的时间里面,已经和九个血峰将如何入城、如何出城、如何脱身、如何假扮乃至如何入世这一连串复杂无比的事情初步地商量好了!
将一直看向远处,那飘着几缕乌云的深蓝色天边的视线收回,隆暗微微颔首,看着左手臂揽着的公主。满头栗色有如波浪的长发披散在粉嫩的脸上,黑得发亮的细长的眼睫毛依然忠诚地保护着沉睡中的主人那柔弱的双眼,小巧的鼻子和娇艳欲滴的樱唇恰到好处地显示出,这还是一个处于成长中的小女生!
还是个孩子么!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这里是充满血腥的地狱啊,而你,看起来如此娇弱的公主殿下,传闻中善良的你似乎应该呆在天堂才对啊!这里,并不适合你!
那么,就让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要,求,求里……”
就在隆暗准备发出攻击讯号的前一刻,昏迷中的凯瑟琳突然在睡梦中发出了细微的喃喃自语声,不过尽管细微,但在此时大战一触即发、剑拔弩张的静默中却如同晴天霹雳般震撼。
要来了吗?
要杀了吗?
等等,等等!放开扶着血色的右手,隆暗挺着大拇指轻轻地拭去了熟睡中的凯瑟琳不经意间流下的两行眼泪。
真的很讨厌,为什么女人都这么容易流泪呢,真是伤脑筋啊!
把睡公主交到已经恢复正常的血色的手中,隆暗微顿了一下,舔了舔右手的大拇指,接着寡了一下脸颊,然后看着血色的眼睛问道:“你们的眼泪很像,都很酸,是什么做的?”
什,什么?血色无法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抿紧了双唇,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
这,这,这个流氓!
“好了,我不想多说些什么,该知道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不该知道的,除非你们想早点死?!”,稍稍地撩拨了一下血色敏感的心绪,放下心头莫名的滋味,隆暗随即转身对着五千个惊惶不安的皇家侍卫吼叫道。
“咣”,非常整齐的一阵兵器与盔甲碰撞的声音紧紧地跟在隆暗狂妄的吼叫声后面响起。
见状,隆暗满意地继续压着嗓子似地吼叫道:“很好,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暗,在此承诺,你们和你们的公主殿下将会完完整整地活着回到达翠”
不理会已经炸开一锅的皇家侍卫们,隆暗继续说道:“第一个要求,丢下你们的兵器,脱下套在你们身上的任何衣物,给我滚回你们的下级兵营里面去当一名普通士兵。第二个要求,闭上你们的臭嘴,乖乖地等到军演完毕,谁要敢向任何人提起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你们达翠的未来国主,就会给你们陪葬!”

说完,不等任何人有任何反应,绝狂的隆暗已向杀人最“干净”的错手下达了指令。
看到暗朝后举起的手势,错手灵巧的双手由下朝上迅速地拂过高耸在头顶上的银色硬质长发,然后突然间就倏地消失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却又重新出现在隆暗的身旁,不同的是,此时错手的两只巧手上面明显地多出了几十枚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闪闪金光的棱形徽章。
一摆手,将代表着达翠皇家侍卫荣耀的几十枚金漆棱形徽章撒在地面上,隆暗昂起头,下巴对着慌乱的皇家侍卫,右手指着凯瑟琳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有什么难处,这两个要求你们都必须得满足。看清楚,你们的荣耀不是这些当不了饭吃的金徽,而是她,她才是你们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荣耀和尊严。”
顿了顿,俯视着沉默下来的皇家侍卫,隆暗继续着他强势的紧逼战术:“好了,现在我数三声,你们必须在这三声的时间里面作出决定”,抖了抖指着凯瑟琳的右手,隆暗强调地说道:“她的生命,达翠的将来,你们的荣耀,都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开始吧!”
“一”,安静!
“二”,微微骚动!
“……“,看着对面那五千个依然在犹豫不决的蠢货,两只拳头握得“啪啪啪啪”地直响,隆暗怒不可遏地吼声说道:“混帐,我是看在你们公主的面子上才打算饶过你们一命,既然不识抬举,那就莫要怪我无情!”
“唰唰唰……”,隆暗还没有吼完,对暗主了解得再也透彻不过的几千个峰营拳峰级和人峰级的血魔就已经争先恐后地与神兵进行单兵“拟态化”了。
“吱吱吱…”,其余五百个兽峰也在同一时间与神兵进行融合,但却只是“简单”的单兵“隐态化”而已。
而距离隆暗最近,被其身上那狂潮般的杀气轰击得最沉重的九个血峰则根本什么都没做,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原地,意态悠闲,唯一的动作或许就只有,像头见到了猎物的狼一样,撮了撮牙花吧!
呼,还以为到口的猎物要让暗给放走了呢,嘿嘿,幸好幸好,幸好这世上多的是不要命的蠢货和死板的教条主义的牺牲品,总算没错过今天的晨操啊!
哼,杀吧!
“不要,不要,等一下,等一下……”,突然清醒过来的凯瑟琳刚好听到隆暗那句杀气腾腾的“莫要怪我无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声可怖的吼叫声却吓了她一大跳。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猛然挣脱血色,一边向着吼叫声的源头扑过去一边高声地阻止道。
狂怒中的隆暗没有仔细分辨到底是谁这么大胆违逆他的意愿,此时的他已经被无名的怒火烧得满眼赤红。今天他所作出的让步实在够多了,多得他已经无法再让任何反对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了。
所以,没有让那把声音完完整整地发出来,一只爆着青筋,紧绷着的铁手就硬生生地把它给掐断了。
“唔,唔”
“……”,唬!眼中映照着凯瑟琳那憋得通红的粉脸,隆暗呼吸一窒,接着一喷,然后更加怒不可遏地说道:“混帐,混帐,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凭什么?啊?混帐,混帐啊!!!”
一道霹雳,一道由下至上的霹雳直直地刺向苍穹,刹那间,四野苍茫,鬼神皆惊!
呼哧呼哧,发泄了一通堵得心头直发搐的怒火,隆暗稍稍地褪去了一点眼中的赤红,映照在眼里面的那张粉脸这才渐渐地回复了一点点肉色。
“你,你先放开我,放开你的手,呼哧呼哧,放开,放开我啊你这个无礼的恶人!”,两只纤纤小手先是使劲地想扒开箍住自己勃子的铁手,但无奈地琴弦又如何是铁柱子的对手?于是凯瑟琳又转而改变目标,羞急气怒地“噗噗噗”地两只小肉锤敲打起隆暗这个“恶人”的胸膛来!
“哼,安静,听到没有,女人!?我叫你安静,安静!”
“女人?女……!你,你去死,去死,去死,我,我还是个女生,我,我不是,不,我还没有成为女人,你这个大恶人,去死去死去死去……唔,唔,唔唔唔……”
也许接近十四岁的年龄并不晓得什么是“接吻”,而且对于隆暗这个不是呆在深山苦练武功的“半兽人”就是呆在峰营努力杀人的“嗜血凶魔”来说,“接吻”到底是个动词还是名词,或许他都搞不清楚!
所以,很明显地,此时的隆暗和凯瑟琳两个人,尽管正你的嘴对着我的嘴,你的上唇含着我的上唇,我的下唇同样被你的下唇噙着,但这不代表什么。
在隆暗的心里面,他就只想着怎么样才能最“适当”地让眼前这个女人闭上她那让人烦躁的嘴巴,而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所能想到的最恰当的方式,就莫过于直接用一张大嘴封住一张小嘴了!而且看起来,这张小嘴也许并非那么难尝!
所以,很糟糕,但也很幸运地,隆暗执行了他所选择的,而出来的效果看来也不差。不仅从一张嘴里传到另一张嘴里的味道尝起来不赖,而且整个世界不是安静很多了吗?
只不过,只不过隆暗不知道他所选择的这种类似“接吻”的方式,会对整个小嘴都被咬着的凯瑟琳造成多么大的刺激而已!
“呀……,杀啊…杀啊…,杀了这个轻薄公主的卑鄙无耻猥亵下流天生**再生再荡的狂徒啊,杀啊,杀啊,把他撕成碎片,把他碾成粉末,把他煎完再炸、炸完再煎,蹂完再躏、躏完再蹂啊,杀啊,杀啊,把他…………”
也许,也许隆暗的“接吻”行为不仅仅是刺激到凯瑟琳这个当事人而已,身为坚定的达翠之花的,也就是三公主凯瑟琳殿下的守护者、追随者和最重要的仰慕者,五千个达翠公国的皇家侍卫不会,也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在其面前亵渎心目中完美无暇的三公主殿下,即使他,是峰营的头领也不行!
于是,五千只愤怒的公羊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于是,同样是五千只的峰营血兽终于得偿所愿地张开了他们的血盆大口,等着猎物冲上来!
“啪”,细微而清晰的一巴掌掴在脸上的声音脆然响起,没人理会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声音。接着,“住手,停下,停下,啊……”,高昂而尖锐的一把女声轰然而起,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而凯瑟琳也成功地让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她的声音,当然也包括那五千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皇家侍卫们!
听到主子声嘶力竭的命令,愤怒的公羊们一个个猛然醒悟过来,虽然怒火还在猛烈地烧灼着嫉妒的心智,可也只好悻悻地立在了原地。但是眼睛却还在死死地牛瞪着那无耻的狂徒,和他脸上那清晰的五只手指的掌印。
事实上,这个所谓的“原地”也就紧紧地贴在凯瑟琳的身后,看来她发出的喊叫声很及时,因为就在她前面不到两米的距离,同样紧紧地贴着流着涎水的五千只血兽们!
“哼”,被掴了一巴掌的隆暗狠狠的喷了一下鼻息,背后张大着血口等着吃的峰营战将们立马“沙沙沙”地退了开来,不过也始终保持在五米的距离以内,因为这个距离,他们可以保证一击即死,而且快、准、狠!
强硬地平复下心中的羞怒和涨得通红的脸色,凯瑟琳仰起头,忿忿地盯着隆暗,张开红肿的樱唇说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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