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奶奶走了，我十六，高二.
爸妈在匆匆结束了奶奶的后事儿后就带着高中肄业的姐姐回了美国.我坚决不想去那个让他们爱恨交杂死去活来的鬼地方.反正也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我的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除了每个月的生活费的收款人由奶奶变成了我.那个崇洋媚外的姐姐也走了，空落落的房子一个人住，有时候真的感觉挺虚的.
我的脑子还行，稍微听听课就能考的不错，在学校里从不惹事，也不喜欢和同学说话.因为个子矮，所以被老师给安排在第一排，想逃课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日复一日的上学，放学，过的比较单调.可能是比较早熟吧，总觉的跟班里的同学好像是有代沟一样的无法沟通.很少朋友的我，只跟班里的一个叫姚尧的胖子有两个共同的爱好，打电动和篮球.
98年的那个时候，街机上的许多游戏早已经更新换代，而我和胖子只喜欢也只玩一个在当时已经逐渐退市的经典格斗游戏：街霸.我们只在一个固定的小店玩，因为那里有个叫小芸的坐轮椅的漂亮小姑娘看店.我每次去都可以把我的书和笔记借给她看，换来她额外照顾的几个游戏币和一个笑脸.
日子就这样有聊无聊的过着，直到学校放寒假前一天的那个下午…..
我和胖子领完了成绩单，我们俩考的又中规中矩，在班里的成绩排名胖子第三，我第五.我们晃晃悠悠的又来到了那个游戏机房，”老规矩！”胖子一进门就又咋咋呼呼的对小芸喊道.“好的”她帮我们把那台平时很少有人问津的机器打开，往里面加币，然后默默地接过我和胖子的书包.转了一圈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前，很自然的从我的书包里拿出了我的书，成绩单滑落了出来，她也捡起来翻开了看.”你这次又考得不错哦，不过是不是又没有考过姚尧啊.”
“他从来都不看书的，考到这样那可是天才了，我可是上课认真听讲，晚上回家还得题海来巩固呢！”这个叫姚尧的死胖子一面熟练的操纵着摇杆一面回头替我解释道.“恩，你是好聪明哦，看你的笔记就能看出来，全都记在点子上了.这样复习的时候重点就全盖住了，还简单好记.”
“少罗嗦，加币.”真的很不习惯被人当面夸来夸去的，也没把成绩好当做啥值得骄傲的事儿.
激战正酣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哈哈，又是这两个人，每次就打街霸.”
“一个又瘦又矮，一个又高又胖，真匀称啊，说相声呢？”
“哈哈哈哈…..”
我和胖子虽不是很老实的人，但的确不爱惹事.谁都没有搭腔.但是脸色都拉下来了.小芸推着轮椅过来了，”几位玩什么游戏？是包小时还是买币？”
“包小时多少钱，买币呢？”
“包小时3块钱1小时，买币1块钱6个”
“哦，3块钱干1小时，卖B1块钱6次，真不贵啊”
太过分了，我和胖子一起回头想看看是谁能说出来这么放肆的话.可一回头就只看到了小芸被气胀红的脸和倔强的眼睛里瞵满的泪花.我根本就没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只看到了楚楚可怜的小芸，火气蹭的一下就涌了上来.“嘴放干净点行不行，太过分了吧！”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嘴巴就抽到了我的脸上，我的身体霎时间就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腮帮子上火辣辣的.还没顾过来脸上的痛，身上又重重的挨了两脚，”死矮子，真他妈爱管闲事，傻B！”
这个时候旁边打游戏的小孩儿也都趁乱跑了出去，胖子过来把我费力的拉了起来，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才看清楚了对方，也知道为什么这些小孩儿都要跑.原来是我们这附近最臭名昭著的几个混混，平时就喜欢去学校抢劫勒索.为首的那个叫吉磊，初二就辍学了，成天在社会上瞎混，我以前初中班里的只要痞一点的同学都以认识他为容.打我的那个叫吉刚，是吉磊的弟弟，边嘲笑似的看着我们边夸张的往自己的手上哈着气，”哎呦呦，疼死我了.”
还有三个人叫不上名字来，但都很面熟，在校门口和其他游戏厅台球室里也见过，脸上都带着久经打场的戾气，凶相十足.这些小孩儿也亏了我做了挡箭牌了，否则他们口袋里的零花钱可能一分都剩不下.我怒目瞪着吉刚，”怎么样！还想用眼神杀死我啊！死矮子！”边说，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不要，你们别打了，你们都走吧，我今天不营业了！”小芸又推着轮椅挡在了我们中间.“滚一边去！”吉磊从后面走出来，狠狠一脚的踹在了小芸的车上，轮椅向后急退，撞上了我们刚刚玩的那个机器上，把小芸磕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小芸！”我和胖子赶快过去，把她扶起来，小芸在哭，但是是倔强的抽泣，坚持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眼睛也在瞪着这些王八蛋.“哈哈，两个人你们也不够分啊.上下的嘴你们还都想用啊！”
“就是就是，那死胖子还不得压死她啊，让给矮子得了！”
“看你妈什么看，死矮子！还不快把你老婆扶上车”
一边说着，吉磊走过来，又给了我一脚，正好踹在了我的脸上，鼻血当时就流了下来，我抹了一把.看到了满手的红色，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些微微的兴奋了，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他妈瞪着老子！想死啊！就你妈B眼睛会瞪人是吧！”
吉磊的力气果然不小，单手就拎着轮椅甩在了我身上，扶手磕在了我的头上，又撞出了一个口子，胖子这个时候也扑过来护着我，轮椅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身上.他痛苦的乱颤，但是仍然不愿意松开我.“求你们了，别打啦！”小芸哭喊着，一边艰难的爬起来拉吉磊的手，吉磊手一挥，她就不受控制的摔在一旁，头也在墙上蹭了一下，磕破一层油皮.“**，两个你都想护，到底想护哪个啊！”吉磊残忍的又把轮椅扔向了小芸，车子砸在了她的身上，把她压在了车下面，胖子又困难的爬起来，把车给扶好，帮小芸慢慢的爬上去.“爬你妈逼爬”吉磊对着轮子死命的踹了一脚，小芸又摔了下来，轮椅也被踢到了一边.真的很不明白这种欺负弱小怎么会给当时的那些混蛋带来那么大的快乐，他们放肆的笑着，骂着，并自顾自的打开小芸收钱的抽屉，一点也不客气的拿钱往自己的口袋里面塞，吉刚还无耻的回头叫嚷道，”以后记住，保护费每个礼拜50，你这家店面问你要200一个月，已经是照顾你了，今天拿的就算是你的见面礼，半个月后我们再来，听到没有，瘸子！”
“哈哈哈”
…….这帮畜生拿了钱就准备走了，吉磊走在最后，脸朝着门外但是在对着我说，”不服气随时来找我，我等着你，记住我叫吉磊”
“哈哈哈！磊哥你真能开玩笑，这俩傻B能干点啥！”
“就是就是！”
………………….吉磊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被他弄得一团糟的店，准备走.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那股猛劲，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飞扑了过去，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头狠狠地撞在他的腰肋处，他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量，一下子被我撞了个正着，我的头就这样顶着他的肋骨的最下面那块很柔软的地方继续死命的往前跑，一直顶到了两个游戏机中间的夹缝处撞到了墙才把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这个夹缝正好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宽度.他被我撞得疼的快不能呼吸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也扭曲的更加难看，我爬起来坐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根本都没有想到周围的人和可能的危险，通红的眼睛环顾着周围有没有顺手的东西，正好看到了小芸平时用来挡住轮椅轮子的半截砖头，也不顾一切得拿了起来.死命的开始往他的脸上砸….
这个时候他们另外的四个人才反应过来，想要扑过来想拉住我.没想到胖子早已飞奔过来用身体把我护住了，夹缝间两个人的宽度被胖子一个人就给堵住了，这几个人开始拼命地撕扯捶打着胖子，而我当时根本却没有意识到这些，唯一想做并且在做的就是把我手里的砖头一下下的往他脸上砍去.我不知道我一共打了多少下，但是等周围的人把鼻青眼肿体力不支的胖子给拉开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不省人事的吉磊和仍举着沾满血的砖头准备砸下去的我.他们费尽了力气才把我扯开，但是没人敢动我一下，（据胖子后来说，当时我的样子太恐怖了，血红的眼睛，大张着嘴，牙齿龇的都快掉出来了，血水就顺着牙齿缝向外流，头发也都是竖起来的.去他的死胖子，肯定他给演义了不少.）
等他们看清楚吉磊的时候，就更都是惊呆了，吉磊的脸已经没有办法辨认了，不知道是哪里的血流的一头都是，把头发沾的一缕一缕的，眼眶周围全是肿的，血呼喇及的，根本看不到眼睛.鼻子破了，能看得到骨头，嘴唇紫肿，还能呼吸，但是费力的从嘴里吐出来的都是血和三颗两颗白白的东西，那是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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