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午夜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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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初春的天气,总是那么得变化无常。连着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之后,竟又刮起了漫天呼啸的北风。气温阴冷阴冷的,又给人一种处在严冬的感觉。
在医院里郁闷的度过了一个春节的张广涛,此时正在距离辉城两百公里的江北市蹲坑。微微向上挑着眉梢的他像一只假寐的猫一样斜躺在车椅上,懒懒的裹着一件军用大衣。表情显得悠然而又自得。
他的两只不时的张开又合上的眼睛,就像一张无底的网一样对着窗外不远处的小别墅,不停得打开抛出然后缓缓的收起。
他就像一个得到了上帝承诺的渔夫,日复一日虔诚的固守着这一片小小的领地;又像是一位极富耐心的猎手,在此静静的守候着猎物的到来。
算起来张广涛在江北已经守候了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来他带着十多个兄弟,换了数十台车,整日风餐露宿,只为了等待一个人来。可是这个人就好像一下消失了一样毫无音信。虽然看上去一切依然杳杳无期,虽然等待也让他备受煎熬,可是这一切对于张广涛来说却并不算什么。
因为他有的是耐心。
受他的影响,那辆丰田海狮也仿佛一辆载满幽灵的冥车,在夜色中阴森森的没有一丝声响。沉默,沉默,所有的一切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除却呜咽的夜风!
“天又要变了!”张广涛终于率先打破了车内的平静,他点了一支烟道,“看来今天这厮是又不来了,良子,叫弟兄们也别都干耗着了,该休息的休息吧。”
“这才几点啊大哥,再等一会吧。我觉得这孙子这几天肯定要过来。天真他妈冷,要不你们先睡,我是睡不着。都他妈春天了,怎么又来了这么个鬼天气呢,冻死我了!”坐在张广涛身边的一个黑瘦黑瘦的眼睛却铮亮的中年人看了看腕上的表道。
“要不就把车子打着,把暖风开开吧,我也快冻直了!”张广涛用嘴哈了口气搓着手道。
“还是再坚持一会吧,在这儿吹暖风哪如回酒店开空调去?呼呼隆隆的!再等会吧大哥。要不叫兄弟先送你回去?”良子道。
“嗨,回去我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儿和你们一块呢。再坚持一会吧,实在不行就都回去,我看这天是要变!”张广涛打了个哈欠道。
“还怕他不来?这杂碎还能一辈子不来?他是能不来啊,外边女人他妈一房一房的,可这娘们能闲住了?她能不天天打电话闹腾?他妈了个尿的日子久了自然有人替咱给他招魂!”
良子目光淫邪的盯着窗外寂寞的小楼恨恨的骂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他妈反正有的是时间。看咱们谁能耗过谁!”张广涛也忿忿的道。
“就他算个屁啊!多大的茬我他妈没见过!”良子看了看正在挠肚皮的张广涛接着又道,“怎么刀口又痒了大哥?那药还有吗?我帮你抹一抹?”“真他妈烦人啊,一到刮风下雨的它就闹得我难受,真叫它烦死了!”张广涛龇牙咧嘴的抓着小腹道。
“早晚抓着那孙子,逮着他皮给他剥下来!”良子目露凶光得看着张广涛的肚子道。
“妈了个比的算他跑得快!”
一想起自己无端的被一无名小辈捅了两刀害得自己连年都没有过好这事张广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妈了个笔的还不是老子他妈喝醉了。太岁头上动土!早晚我他妈得查出来弄死他!”挠了半天肚子张广涛又咬牙切齿的道。
“唉!这事也怨我,那天我要是跟着你就好了。”良子看了气急败坏的张广涛一眼耷拉着脑袋道。
“都是倒霉!我他妈做梦也没想到我就骂了那小子两句他就敢对我动刀啊!我他妈这回真是撒了泡尿差点尿出人命来!什么都不知道就叫人家办了!这社会大哥当得真他妈窝囊!”
张广涛恨恨地道。
“大哥你说这事能是谁的人干的呢?一般的人他是不敢啊?”良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广涛道。
“废话!”
张广涛翻了翻眼皮接着道,

“我要是知道是谁我还能留下他?那么多人没名没姓的哪儿找去?还不够丢人啊?这如今是他妈干什么都不太平!”
“最近听说可是来了不少新人啊?”良子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新人?”张广涛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前些日子听李小海的一个兄弟说光那个什么叫杨少宁可就带了好几十人来啊。据说这个人在北京也是个角儿的!”良子道。
“就他啊,狗屁!”张广涛听罢连连笑道,“你别听李小海那孙子扯淡。你说的那个杨少宁不就是在我老婆的那个超市对过开酒吧的那个吗?这个人我知道,市委副书记杨邵栋的堂弟嘛!他是被招商引资回来的。听说是有点钱,说是要回来投资开星级酒店的嘛。做生意他在行,混社会就怕他还嫩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眼看已经又是一个凌晨两点了,良子和张广涛聊的都有了些困意。
“我看今晚是真没戏了,都这个点了这孙子早说不定在哪里搂着娘们睡了。你也别耗了,安排个人值班看着你也睡会吧。”张广涛打了个哈欠道。
“大哥你要是困了就先眯一会吧,我再等一会!”良子强瞪着两只浑浊的眼睛道。
能让张广涛如此悉心守候的这位是江北市一家颇有名气的私营企业的老总。这位老总姓曹名卫东。和其他老总一样,曹卫东也总是保持着日理万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总风范。
挂在他嘴边最多的一个字是“忙”,刻在他表情上最恰当的一个字是“烦”,给常人最深刻的印象应该是“很难得一见”。
他做着动则几百几千万的生意,出入必定前呼后拥,在外人看来他一掷千金风光无限。但他却有可能还在一再的拖欠着一群小业务员的差旅费;他每年交际应酬的支出可能也不会下来七位数,但他却有可能为了几百块的卫生费而斤斤计较;他有着几千万的资产,却还有可能欠着几千万甚至更多的债务。
可是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在债务和资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并且把这个天平玩得永远平衡,以便他在这种巧妙的平衡之下,可以永远光鲜照人而又游刃有余。
曹卫东这所被张广涛盯上的小别墅里住着他的一个女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句话对于现在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令张广涛奇怪的却是从他最早安排人手在此守候开始,到自己势在必得亲自披挂上阵,这前前后后已经一个月有余了,曹卫东却始终没有在此出现过。
难道就真得那么忙吗?一个月也不来一次?是有什么问题还是就是巧合?
闭着眼睛的张广涛其实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再次满腹狐疑的在心里暗想着。
“不应该啊!”
重新在心里仔细得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之后,张广涛觉得一切并无不妥之处。可是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他再次一遍一遍在心里思索着。
“真他妈费神!”
一番苦思冥想最终依然还是让张广涛一无所获,他索性骂骂咧咧的从车椅上坐了起来。
“看你他妈能耗到什么时候!什么人我没见过!抓不到你我他妈随你的姓!”
盯着车窗外无尽的夜色,张广涛恨恨得道。
等候,尤其是毫无终点的等候,往往会让一个人因为绝望和沮丧而变得格外穷凶极恶,甚至丧失理智。
但这一切对于张广涛来说却并没有多大的挑战意义。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有着出色的耐心和斗志的猎手。对于他这就像是一个游戏,虽然游戏的过程也会让他气喘吁吁,也会让他绞尽脑汁,但却越能勾起他的兴致。
他就像是一位真正高明的猎手一样,仿佛嗅得到猎物的踪迹。他坚信曹卫东一定会来,并且还是独自一个人来。没有司机,没有秘书和保安,甚至会像一个小偷一样乘着夜色而来。
在他的心里曹卫东早已被他紧紧得攥在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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