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女九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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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弥漫的机场,夏子常和李秀哉两个人相对无言。
似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除非是下棋,否则倒霉的事情就特别容易发生。这是什么化学反应呢?夏子常苦哈哈的想。又或者,根本是两人八字不合?
转着这种kuso的想法,夏子常试探着对面沉似水的李秀哉同学建议:“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等在这里就好了,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呢……”
李秀哉摇摇头,递给夏子常一包零食:“雾那么大,出租车都不肯走的,还不如在这里等着。”
夏子常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要不下盲棋?”
李秀哉再摇头:“我记忆力不是很好。”
“喂……”
“什么?”
“过分谦虚会招人讨厌的!”
“反正我下棋的时候也是极端不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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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种时候你的记忆力就意外的好?”
李秀哉咳嗽了一声,刻意的扭转了话题:“这次回去,你又会被你老师责备吧?”
夏子常苦笑了一下:“老师的话,还好。可是棋院方面……”他苦笑着摇摇头。即使能够从最底层的深渊爬起来,那被打倒被践踏的感觉……
滞留在机场的两个人并不知道,这时候的中国棋院,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访。而这位访客,从某种程度上说,同时颠覆了两个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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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人进来说:“姚老师,有客人来拜访!”的时候,姚景程和罗卿郁刚刚进入当日第一局棋的收官。
姚景程很不耐烦,原本不打算理会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改了主意。于是拖着小猪一起出了对局室。
院子里的槐树下,有一副石质的桌椅。
有人斜靠着树,微微抬头,看着黄色的落叶。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
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套装剪裁合体,颜色张扬。一头卷发,从肩头披下,乌黑浓密。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或者应该说,极端艳丽。这是一种张扬肆意的美丽,充满了侵略性。
“是你?!”看着树下的女子,姚景程脸色倏然惨白。
罗卿郁第一次看见姚景程失色至此。他微微一愣,晃悠了两步,有意无意的把姚景程档在了身后。
女子回过神来,细细的看着师徒两一会儿。然后,骤然开口大笑,笑的花枝乱颤。她用手中的折扇敲着掌心:“小弟弟,放心放心,我短期内没有任何强暴尊师的企图,你现在还不必作大义凛然状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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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景程的脸色现在从白转青:“楚衡!”
“啊啊!多年不见,你的幽默感是越来越下降了呢!”女子无趣的耸肩:“我还以为,你看见是我,会表示一下高兴呢!”
姚景程铁青着脸,罗卿郁简直怀疑下一刻他会心脏病复发。但是出乎罗卿郁的预料,姚景程居然会回答这女子的话。他平平板板的开口,口气里有一种漠然:“第一,请叫我师兄。第二,如果一定要来一个人的话,我当然宁可来的是你不是她!所以你没以为错,我是很高兴!”
女子抚了下卷曲的头发,笑得妩媚:“第一,走的那一天,我就没打算再认所谓的师兄了,不论是你,还是你们!第二么,你倒是可以放心,既然是我来了。只要他能过了我这一关,你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少一年以内是如此……”
……师兄?罗卿郁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默默的回忆着棋院的八卦,却一无所得。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姚景程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这个嘛,”楚衡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一下子打开,一下子阖上:“大概是一周以前吧,说起来,小妖,你不够意思啊!”
她笑着把扇子打开,伸向姚景程。扇子,和姚景程林振玄的规格相同,只是上面提的字是——“杀”!
女子一径肆意的笑着,连弯弯的眼里,都满满流溢。那笑意艳丽到刺眼,罗卿郁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姚景程把他推到一边,吩咐:“小猪,回去和棋院所有七段以上者对局一次,不许让子!我不说话,你就不许停!”
“可是……”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一旦姚景程的话音变得又轻又软,罗卿郁知道,那就是他必须无条件服从的时候了。他踌躇着,终于磨蹭着走了。
“那那,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体贴的师傅啊!”楚衡看着有趣。
“那个四处张扬的混蛋!”姚景程咬牙切齿。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拿扇子的小子的话,我没意见。如果不是偶尔看了一局三星杯决赛,我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终于打算要践约了呢!”楚衡笑着,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扇面上那个气势凌厉的字,在秋日午后的阳光里,慢慢散发出血淋淋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姚景程冷冷的看着那个字,最终闭眼,问:“这么多年,你们还是不肯原谅?”
楚衡吃吃一笑:“哪里!是他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原谅吧!这么多年,你看到过他有过一丝的后悔吗?”
“但是……”姚景程脸色惨白,开口艰难。
楚衡不停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以和她气势完全不同的温柔开口:“小妖,当年的事情,到如今才来了结,我自认已经给足了老师的面子。只怕,还有一半,是你的面子。现在,你确定要站在他的立场,和我们为敌吗?”
空气像铅一样沉重凝滞。
良久,姚景程艰难的开口:“和当年一样,我两不相帮!”
楚衡以扇遮面,轻轻一笑:“那就够了。”
顿了顿,复又开口:“现在的我,可没什么信心同时面对两大高手呢!”
“当年的你,更没有什么机会!”姚景程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的指出。
“虽然是事实,被你这样指出来,还是有点伤心呢!”楚衡吃吃的笑:“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到底如何,大家还是十番棋上见吧!”
姚景程一震:“十番棋?!可是,你已经……”
楚衡笑着站起,姿势娴雅,礼仪完美无缺:“谁说不是呢?我早已经放弃了九段的身份,现在甚至不是职业棋手。而伟大的棋圣大人,被业余选手在十番棋大战中打得一段一段降格,最后不得不永远退出,是什么情景呢?我很期待呀!”
她转身,优雅的离去。
“要怎样,你才肯放弃?”姚景程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楚衡转身,微笑:“小妖,你真是心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呢!”
姚景程不理她,只是重复自己的问题:“怎样,你们才肯放弃?这么多年……”
楚衡的声音倏然变冷:“这话,你去和小云说吧!”
姚景程垂头,把绝望压进心底:“我明白了,十五号对局室,可以吗?”
楚衡一笑,当然,这点面子,我总是要卖给你的。她踩着至少三寸以上的高跟,坚定的离开。
晚饭,姚景程这一桌,只有林振玄罗卿郁两个人。原因无他,气压太低。姚景程的脸上分明写满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罗卿郁分明也被煞到了,只管埋头拔饭,闷声发大财。
姚景程不耐烦的挑剔着桌上所有的饭菜,气恼的甩着筷子,烦躁的摆弄着筷子。
只有林振玄,沉稳依旧,严正的一筷子一筷子的夹着青菜。
半晌,姚景程开口:“阿衡回来了。”
罗卿郁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从饭堆后面偷偷抬头打量林振玄。
林振玄伸向炒蛋的筷子顿了一下,然后重新伸向预订目标。直到吃完下一口咽下,他才漠然的问:“哦,是吗?哪一个对局室?明天几点?”
姚景程扭过头不去看他:“十五对局室,十点。”他咬了咬牙,终于又接上:“十番棋!”
林振玄默默的坐着,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他说:“我明白了。”
行礼,起身,离去。
罗卿郁默默的坐着,大气不敢出。姚景程只是看着窗外浓黑的天色发呆,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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