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法之父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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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吹在身上很舒服,平复了布惊雷亢奋的情绪,也吹回了他的理智站在导师的书房外,迎着风,他忽然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像是划过一道厉闪,晴朗的心境里瞬间就变得风雪交加。好冷啊,他的身心几乎立刻就变得僵硬起来。
两个月了,他的任务接连不断。出于一颗对人类未来抱有热切希望的赤诚之心,他没有留意这种变化,甚至连月霜琴不在身边陪伴也毫不在意。但,这并不说明他傻,他迟钝。相反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出色的巫师,作为一个洞悉生命灵魂脉动的巫师,也许他早就觉察到了冥冥中灰暗的未来,也许选择了逃避一直刻意避免思考。但今夜,他退无可退了。
叶海澜导师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在魔法战士形成战斗力以前,他不能晋级,也就是不能离开魔法试验室。对属于最高保密级别的试验来说,这是惯例。
对于布惊雷来说,这就意味着他有很长时间看不到心爱的月霜琴了。这个时间有多长?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月霜琴结婚、生子并且长大的时候?
布惊雷痛苦得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无声的呐喊:为什么?导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叶海澜书房的门再一次在吱扭声中打开,那昏暗的、飘忽不定的烛光仿佛布惊雷此时的心情。缓缓地转过黑压压挤成一堆的书架,毫不意外地看到他敬爱的导师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笔直的站在书桌后,坚定的目光毫不动摇地看向前方。
师生两个就这样毫不退缩的互相凝视。在布惊雷眼里,叶海澜处在烛光外、隐藏在阴影后面、皱纹堆垒的脸是那样的冰冷、诡谲。他毫不退缩的与之对视,只是一颗心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渐渐的老魔法师的目光里闪动出慈爱与怜惜,首先收回了目光,缓缓地坐回椅子里,烛光重新照亮了他面庞:“惊雷,你,爱你的导师吗?”他缓缓地,声音沙哑地问了一个让布惊雷感到莫名其妙的问题。(读啦网)
“是的,导师。”布惊雷的回答毫不犹豫:“您无论何时都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听到这个出自内心的、真诚的答案,老魔法师没有高兴,反而刹那间变得异常痛苦:“我也一样,惊雷,”老人颤抖着声音回答:“我也把我的导师当做最敬爱的父亲。可是,伟大的、不可替代的、我们的领路人、魔法的开创者,我最最敬爱的导师,天衍,他,死了。”
即便是处于极度的悲伤和愤怒之中,布惊雷依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伟大的魔法之父死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顿时,他的心里也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感觉脚下好像是失去了大地的托举。
寄托着所有魔法师希望的、最接近法神的天衍,在与神斗争的路上中途倒下了。魔法师们失去了替他们遮风挡雨的屏障。这如何不让布惊雷感到震惊和惶恐。
叶海澜长长的、深深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自己的情绪。漠然的回答自己的爱徒:“是的,经过法老会议所有现存的十一人的研究,我们决定隐藏这个消息,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对外保密。”
“可是为什么?”布惊雷下意识地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某些预感。
叶海澜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放射出夺目的光彩:“因为你,我的学生,惊雷。因为你,更准确点说,因为伟大的魔法之父的临终遗言里提到了你和月霜琴。这就是所有变化的开端。这就是你今晚去而复返想要的解释。”
“因为,我?”
“对。”
“伟大的魔法之父的临终遗言里提到了我和月霜琴?”
“是的。”
布惊雷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方面作为一个魔法师,他不可能在受到魔法之父的关注后依然保持冷静的心态;另一方面他明白只要和伟大的天衍有关,那么他和月霜琴的结局就肯定无法更改。
布惊雷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团乱麻。
叶海澜的精神却突然亢奋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希望、充满了肯定:“我最敬爱的导师临终前看到了未来!”看他着自己学生震惊的表情,再次肯定的重复:“是的,他看到了未来。他说:‘月霜琴和冥河伤的结合将给人类带来一个救世主。让布惊雷离开吧。不要让他阻挡人类走向自由的脚步。’所以,惊雷,放弃吧。月霜琴注定不是你的。”

布惊雷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的心因为巨大的打击而片片粉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名字:“冥河伤!他,是谁?”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谁是冥河伤。没有人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存在。”叶海澜此时的神情充满了崇拜和恭敬:“但导师的话从来没有错过。两个月前,我们终于找到了他。惊雷,你不会相信的,那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时刻。当法老会议的全体成员在撒旦岛找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叶海澜已经完全沉浸到自己的话语里,进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仿佛看到了人类美好的未来。他已经完全顾及不到爱徒的感受,一个人大声地说着:“冥河伤,魔族中的一员,天生的魔法之子。他的灵魂完美而强大,惊雷,你不会相信,他的灵魂强大甚至接近了伟大的天衍二十五年前的水准。只要稍加训练,他完全可以成为人类中第一个法神。最年轻的法神!他才刚刚十九岁啊!但是,这仍然不是全部!想一想吧,他与我们天赋最好的女魔法师结合,所产生后代将会是多么令人惊骇。也许,也许,那个孩子出生就具有神的力量!所以,我们开始让月霜琴和他接触,慢慢的培养……嗯,惊雷?”
叶海澜终于将目光投向了爱徒。布惊雷泪流满面,需要依靠书架才能站稳身体。
老魔法师从狂热中回归,找回了慈爱。他嚅动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好轻轻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书房。
布惊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导师书房的,更不知道是怎样度过那个不眠之夜的。他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无名小镇外,一棵枯树的树干上。天上太阳火辣辣的晒着,耳边似乎响着银铃样的笑声。他分不清这笑声是谁的,只是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每次出任务回到这里的时候,那愉悦的笑声就会不停的响起。从这笑声里,他听到了对家的怀念与依恋。他曾经很努力的想给她一个家。这已经成为他最大的梦想。
这梦想如今却成为一个最大的泡影。
布惊雷压抑得想要发泄,他大声的吟唱,向自己的灵魂祈求力量。
神秘的音节再次在旷野中响起。无数灵魂:花的、树的、草的、草蜢的、土拨鼠的、羚羊的、黄雀的、鹞鹰的、活生生的、死气沉沉的……随着强力的音节舞动起来,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布惊雷的视野随着万千灵魂的舞蹈猛地从大地上飞腾而起,四面八方,似乎没有穷尽的扩张开来。他看到荒野中的野花,看到草丛中的小径,看到大路边的绿柳,看到——他最想看的人——一个身材修长,俏丽无俦的精灵女孩,凝望着远方,身上闪动着魔力的光辉,御风急行。
忽然,一只巨大的手掌劈头盖脸的从女孩身后伸出,狠狠地击在她肩头,也重重打在布惊雷的心尖上。女孩被打得滚翻在路边,身上的包袱摔在地上,散开,从里面滚出几个香喷喷的松子糕,打着滚,立刻就沾满了泥土。
那是布惊雷最喜欢的零食。月霜琴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买上几个带回来,有时候是为了哄他开心,另一些时候却是为了逗他生气。
一只突然冒出的脏兮兮的大脚蛮横的踩在松子糕上,将它们碾得粉碎。一个满脸横肉、身高接近两米的巨汉,摊露着火红色的的胸毛,伸出肌肉虬结的胳膊,指着女孩破口大骂:“他娘娘了个腿的,臭娘皮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投胎吗?不知道大爷我累得要死?”
视野里,那个魔族大汉身上流露出强大的气息。他有一个异常强大的灵魂。
视野外,悲伤、愤怒的布惊雷全力狂奔。导师的劝诫、魔法之父的预言、人类的自由,再也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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