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欢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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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见面,布惊雷就对罗桥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读啦网)老头儿不论见到谁都保持一副相同的面孔,就像是带了张面具一样。他没有因为布惊雷怪异的服饰而大惊小怪或者讽刺嘲笑,也没有因为他不习惯接受别人服侍而露出丝毫的轻视。他的存在让布惊雷初入客厅时的不自在减轻了许多。因为那时候一个平静的眼光就相当于一句鼓励的话语。
但现在,布惊雷却越看老罗桥越不顺眼。
他几次三番,一再催促老罗头赶紧领他去自由广场。因为只有越早见到几位副城主和佣兵们,才能越早的想出处理危机的办法,也就越有可能让更多的人从妖精的围捕中逃脱出去。但罗桥似乎不知道着急是何物,他的行动就像一根长满了锈的发条,缓慢而僵化。
同样的,老罗头也看布惊雷不顺眼——说话的时候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用,差点没把他憋死。因此在布惊雷的连声催促中,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悠悠的用头油梳理好背头,一丝不苟的整理好燕尾礼服,不慌不忙地戴上雪白的手套,精挑细选了一根被黑油漆刷的锃明瓦亮的手杖,却并不拄在手里,而是以一种十分优雅的方式挟在腋下。就在布惊雷以为他终于磨蹭完了的时候,老头子又转到储藏间,对比了至少二十盏提灯的优劣以后,才选定一盏黄铜磨砂的气死风灯。布惊雷这才注意到从他奔出浴室寻找怪异声音来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天色暗淡下来,很快就要入夜了。
布惊雷也曾想撇开老罗桥自己一个人尽快赶到自由广场去,但考虑到不认识路,如果绕了弯子或者干脆迷了路,就更得不偿失了;除此之外他也曾想过是否应该将危险先告诉老罗头,以取得他的积极协助。可当他一提起白雨的名字,罗桥就皱着眉头打断了他:“布少爷,请不要直接称呼白大人的名讳,那样会很失礼的。作为一个受到一万多居民敬仰和尊敬的城主,我们不能对他有丝毫不敬。”接着他颇带善意的提醒布惊雷:“布少爷,也许以后您会在自由之城呆很长的时间,有些细微的生活小节还是需要时刻注意。不然恐怕会给小姐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前半句话当然是对布惊雷的责怪,后半句话中的提醒和警告则透露出了另一层信息:我已经知道小姐和你的关系非比寻常了。读…啦所以,作为自己人,有些事情我这个老头子还是有资格教训你的。
布惊雷精通人情世故,早在罗桥称呼他为“布少爷”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异样了。此时哪还有听不明白这画外之音的道理?顿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感动的是雪儿在偷偷的为自己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激动的是雪儿的举动已经部分收到成效。不管老罗桥说话中不中听,却开始为自己打算。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已经准备接受他了呀!
但感动和激动之后,布惊雷又陷入了更深层的焦急之中:看来白雨这个人类叛徒的伪装十分成功,从罗桥对他的尊敬和信赖不难猜测出抱有同样态度居民必定不在少数。自己一个初来乍到者,并且还顶着一个流浪演员的身份,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吗?如果冒失的一下子就把白雨的秘密说出去,会不会被他反咬一口呢?那样的话,救人不成,反而会把所有的黑锅都背到自己身上,同时也就连累到了雪儿一家。如果有人在将来的围捕中侥幸逃脱出去,在人类社会中加以宣扬,那他们不光要背上千古骂名,还要成为过街老鼠。遭到整个人类社会的鄙视甚至追杀。
布惊雷思前想后,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越发慎重起来,那急于报警的热切心情也凉了,整个人也变得无精打采。老罗桥说什么,他像只应声虫似的答应一声:多来一句:“我终于明白了。”
罗桥并不知道布惊雷复杂的心理变化,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说到这个少年心里去了:看来,他还挺聪明。孺子可教也。
于是老罗桥终于带领布惊雷出了门,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向自由广场走去。一路上,老头教育年轻人的瘾又上来了,不时用手杖指指点点:“隐藏在云之陆中的这个母树世界从年头上看,至少有上百年了。因此它发达的根系蔓延范围非常广阔,深深**到云层深处。在被自然形成的气**空间分割以后,形成许多不同大小的生活区域。当初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白雨城主已经带领一批人进行了长时间的整治,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布惊雷“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心里却在埋怨老头糊涂:能不有样吗?在你们来之前,这里前前后后已经生活过八万多人了。还看不出来,老几位也太糊涂了。
不过转念再一想,就又感觉不奇怪了:八成是妖精毁去了上一批人生活的痕迹。这样白雨才敢一批又一批地往这里领人而不会被发现。
罗桥又用手杖指了指头顶,自顾自地说:“我们将不同的生活区域划分了不同的功用。比方说,上层的空间靠近地表,相对来说危险一些,就被当成巡逻队员们的营房。供他们平时巡逻的时候歇脚用。我们红婵大人又出主意在地表附近挖了许多迷宫,既方便巡逻队员们快速出动,又迷惑了那些误入这里的外人。”
“我终于明白了。”布惊雷有气无力的回答。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岳母大人不是一般的狡猾。
罗桥拿手杖在身周画了一个圈:“处在中层的空间相对比较潮湿,就被开辟成梯田种植蔬菜、粮食。现在天已经黑了,等明天我带你四处看看。这里虽然没有土,但奇怪的是庄稼、果蔬长得更加茂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土栽培?布惊雷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还明天呢?您老人家就这么磨蹭下去,说不定今天晚上大家伙就都被妖精包圆了。
罗桥毫无知觉地用手杖戳了戳地面:“处在下层的空间被母树根系紧紧包围,相对比较牢固,就被当成仓库和蓄水池”接着他又用手杖四下点了点:“相对气根比较多的空间方便搭建房屋,就被当成居住区;相对气根比较少的空间就被开发成广场,供大家集会。”他最后用手杖指了指前方的黑暗:“自由广场就开辟在一个气根相对较少的空间。那里距离咱们的副城主府大约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说起来,咱们走得还挺快。你瞧,只要穿过前面这个通道,我们就到了。”说完回头一看,吃惊的发现一直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的少年竟然散开脚丫子,急三火四的抢先钻进通道里去了。
罗桥刀砍斧剁一样刻板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微笑,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小姐找的这个男朋友倒是蛮有个性的。不然可真受不了她。唉,真是老了。一眨眼,那个扎着两支羊角辫的小姑娘竟然也有男朋友了。”
布惊雷才没有闲功夫等着听老罗头的感叹呢。一听说自由广场就要到了,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前头报警去了。
那通道并不长,却拐了三个弯,所以广场上的灯光并不能投射出去。布惊雷从黑暗中突然之间来到来到明处,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四下打量。
自由广场所在的空间又扁又平,因此可以很方便的在气**顶部挂上大大小小的吊灯。几百盏烛灯、油灯连成一片,泼洒出一片明亮的光辉。而在广场周围,摆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镜子,气根和藤蔓上挂了数不清的闪闪发光的金银纸挂坠。灯光被这些闪亮的东西一反射,立刻就变得五彩缤纷,充满了迷幻色彩。
围着广场的一圈,是许多张摆满了食物的桌子。各家各户贡献出自己最得意的美食,赢得不少腮帮子塞得鼓起老高的居民不住点头称赞。
再向里一圈,居民们根据各自的熟悉程度围成一堆堆,一簇簇,或者互相交谈,或者翩翩起舞。更有许多小孩撒欢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追逐打闹。也不知道谁家养的鸡、鸭、猫、狗竟然也跟着来凑热闹。跟在一个个小孩子后头吱哇乱叫。
布惊雷进入广场以后,看到的就这样一种沸反盈天的场景。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好久没有像这里的居民一样开心过了。他也很想完全放松的混进人群闹一闹,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但是,现在还不行,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做。
布惊雷跳上一张空桌子,向广场中心看去:那里放着一张铺上雪白桌布的长桌子,桌上的银制餐具、水晶高脚杯亮光闪闪,显得十分华贵;长桌两旁摆着两排高背椅,椅子上放着红绒软垫,看上去喜意盈盈。围在桌旁的人相对少一些,但是却更加繁忙。看急匆匆走来走去那些身影所穿的服饰,很明显就是伊尚府里的仆从。罗平正站在人群中,指挥着布置场地。脑门上的汗水在灯火照耀下刷刷的放光。
而在长桌不远处,伊尚、红婵、高峰三位副城主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只是他们中间没有伊兰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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