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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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听我话了吗?”阿九说得有些心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象是有什么哽在胸口,却又发泄不出来,懊恼之余,她扬手一劈,只听“砰”的一声,身旁双人合抱的大树被掌风扫成了两半。
雾隐的脸就在这瞬间,如同秋日瑟瑟寒风中的花迅速的枯萎下去,干涩而憔悴。望进阿九那双漆黑却暗火流动的眼眸,紧紧咬住下唇,不知再怎样开口。
阿九垂下眼眸,伸手扣住他下巴,好阻止他这伤害自己的举动,“为什么总是这么的倔犟。”阿九目光虽然冰冷,可那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忧愁,很多时候雾隐看不懂,也猜不透她是个怎样的人。训练自己时近似严苛的教导,但私下却又十分疼爱他。
“我只想陪着你。”雾隐有些恍惚的开口道。
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出任务,那时他只有十二岁,一刀划下那人的头颅,鲜红的血液从碗口大的伤疤中流出,脖颈处瞬间的阻力让他的手发麻。夜晚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哭泣,哭得很压抑,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不坚强。可是阿九总能找到他,一句话也不说,就只静静的坐在他身旁,陪他看天上的月亮,她不是温柔的人,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配合她冰冷的目光,看起来实在是怪异极了。可雾隐永远都忘不了那独特的笑。当然,随着他杀人杀的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狠后,她陪他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她是讨厌自己了吗,讨厌他不听话,讨厌他的擅自行动……他的心隐隐的痛。
“别胡思乱想。”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着痕迹的放下手。
雾隐已经从那个胆小怯懦的孩子变成她面前这个俊秀挺拔的少年,他一直很早熟,他喜欢阿九,这在组织里已经不是秘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留他在身边,计划到了最重要的阶段,马上就要收网了……
“半月之内我定回竹园。”阿九飞快的在雾隐耳边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枫林。
战羽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无声地注视着雾隐,两人的目光同样的冰冷,仿佛雄狮在维护自己领地的对峙,没有温度的空气霎时扭曲成迷离的漩涡。
战羽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煞气隐隐浮上了眼梢,“她似乎真的很在乎你啊……”
“你是谁?……”雾隐冰冷的说,语气中有种戒备,仿佛在自己的领地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我?”战羽失笑,“你猜呢?她可是每天都跟我在一起的,一个冰冷美艳的首领和一个年轻的影卫,啧啧,多么美好的爱情佳话,你那么喜欢她?可是她喜欢你吗?如果你努力了那么久她都没有爱上你,你怕是没有机会了。”
一句话戳到了雾隐的死**,是啊,她不爱他,他有什么权利硬要留在她身边,他不过是她的手下而已,雾隐抿紧嘴唇,面孔绷得紧紧,浑身笼罩着一种骇人的气势。手指骨捏的咯咯作响,可不到片刻,他竟诡异的安静下来,嘴角浮上抹笑意,声音冷如寒冰,“那你呢?她爱上你了吗?哈哈,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她会放心你吗?你是什么人?不过是她随手捡来的‘宠物’而已……”
雾隐毫不意外的看着战羽的脸变了色,清晨的薄雾中,两个男人相互冰冷的对视着,仿佛两只仇恨的狮子,只有其中一个死亡,战争才能结束。
“没有关系,只要在她身边就还有机会。”战羽轻呼口气,手在身侧僵硬的握紧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如果你敢动她一个指头,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雾隐狠狠的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子。
战羽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嘴角边泛起了一丝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笑意,那带刺的美人难以驯服,身边的人都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他似乎发现点有趣的事情了……
深夜,紫薇宫的烛火已经燃尽,窗外风声低啸,吹得窗棂沙沙有声。
“楚盛,那幅画呢?本宫房间里那幅画呢?你有没有看见啊?”云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寻找着,“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
楚盛恭顺的倾身,“公主,画上可是一个白衣男子?”
“对啊,对啊,是那幅画,你见过的对不对?”云月扯住楚盛的袖子,目光晶亮,急切的说道。
楚盛点点头,有些奇怪的说道,“那副画一直放在公主床头的小几上啊,奴才不曾动过,怎么会不见了呢?”
云月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屋中每一个角落,嘴里还喃喃低语,“怎么会呢,只丢一幅画?别的还有没有少什么?”
楚盛摇摇头,口气笃定的说道,“不曾见有人来过,公主是不是记错了?”
被这样一说,云月倒犯了踟蹰,慢慢做回椅子上,抬头道,“记得给烈国太子传个消息,他找的人就在凉都。”
待到楚盛走出殿门,云月一人静静的隐匿在烛火的黑暗中沉思,窗子是开着的,听着殿外雨声似乎渐渐的稀疏下去,雨声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安静的坐着,抬头望着窗外黑蒙蒙的天空,她的目中永远是黑茫茫的一片。让人眩晕窒息的黑,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黑,压迫着她的心。异样的黑,黑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博动、血液的流动,那种黑色可以让人发疯。而漂零落碎水滴,仿佛是天空替她流下的眼泪。

天牢这个地方,并不是世界上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但却是世上让人感觉落差最大的地方。天牢的狱房都是单间,灌浆而注,结实异常,与所有的监牢一样,这里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气流通不畅,飘着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
阿九迈下十几级粗石砌成的台阶,到了底层,幽暗昏黄,只有顶上斜斜小窗户里透进了一缕惨淡的阳光,光线中有无数漂浮的灰尘颗粒,令人看了之后,倍感此处的塞闷与肮脏。
牢房的尽头只有一张破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耷拉着脑袋,头发脏污的纠结成一团团覆在脸上,嘴角还有澌澌沥沥的血迹,手脚的跟茎已经全部被挑断,软塌塌的搭在椅子上,十个指头的指甲已经没有了,血肉模糊,一身斑驳的伤痕,满是弥满着浓浓的骚腥味。
“九少请自便,这里很少有人来,我在上面等您。”牢头低声说毕,退了出去,阿九在门外略站片刻,缓步走进牢门。
大概已经听到外面的对话,那人支起耷拉的脑袋,手指微微颤动一下,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这里是天牢最为特殊的一个地方,向来只关押重罪的皇族,阿九看着这个在一年前还高高在座的努族皇帝,今天就已经成了阶下囚的牢犯,一次酒醉的冲动造成了今天的后果,不得不说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妹妹为了报复他,引来的狼占了自家的门,赫连一族的江山眼看就要易主了。
阿九没有说话,只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那人也看着阿九,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白衣整洁,身量颇高,俊秀挺拔,脸隐在暗处,昏昏的看不真切,只隐隐觉得他身上有中特质,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仰望的特质。
“你可认得此物?”阿九从怀中取出一枚圆形的纹饰玉佩,递到那人面前,目光象冰棱一样在他面上搜刮着。
华阳帝睁大浑浊的双目,看着面前还在悬晃的玉佩,却突然面色发白,鼻息渐粗。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嘶啸声,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目喷火,嘴角的涎液止不住的流下。
“别激动,我既不是靖南候的人,也不是你妹妹的人。所以你的儿子还很安全。”阿九笑意微微,摊了摊手。
华阳帝神情木然的顿了顿,抬眸看向阿九,浑浊的充满死气的目光此时却焕发出希望的光彩,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平缓下去。
阿九上次在酒楼遇到小尾巴时救了的那两个少年,居然有一个是羌努皇帝的儿子,努族宫变那日,靖南候囚禁了华阳,杀了他三个儿子,只有这个最小的儿子换了太监的衣服偷偷溜出宫去玩,得以保全性命,独自流浪在宫外,后来竟被人贩子掳去卖给旋门门主当男宠,在和伙伴相携而逃的时候遇到阿九。
“想不想跟我做个交易?”阿九淡淡的一笑,也不等他回答,事实上华阳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纵使血玉令在手,无努族血统者不能即位,所以靖南候才能让你活到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助你儿子登位,你将虎符和族谱给我。信与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间。”
阿九转身负手而立,“你想知道我是谁,对吗?为什么会帮你,有什么能力来帮你?”
华阳帝看着阿九的背影,明知她看不见,却还下意识的点点头。
阿九转过身,目光直喇喇的盯着他,“我若说我是南宫云影,你相信吗?”阿九刻意停顿一下,不意外的看着华阳帝脖子上跳动的青筋,用平淡却又极具诱惑力的声调道,“赫连一族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你想看他灭族吗?”
华阳象针一样刺向阿九,象是要看到她的骨血里。脑中却在激烈的思考,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以相信,他是不是真的南宫云影,他要是靖南候的人……
“这是赌局。”阿九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的说道,“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压注了,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三日后,我还会再来,你考虑清楚。”阿九淡淡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阿九踏出最后一层石阶时,那个守在门口的牢头俯身上前,阿九扫他一眼,“找个机会把那个皇子偷运进宫来,让他们父子见一面,切记,要注意安全,那个牢头的尸体用这个处理了。”阿九甩给他一包化尸粉,有意无意的向华阳帝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脚步未停,很快消失在门口。
阿九离去片刻后,一个黑衣身影从远处的树后走出,远远看着阿九像猫一样悄然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的小野猫,你真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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