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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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晕,晕!
昏暗铺天盖地,漫无边涯,身体似溺水般,失重的旋转旋转再旋转。
理智努力告诉自己,睁眼,睁眼,睁开了眼就没那么难受了。身子却不受控制,清子默念了几十遍睁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微微的,抬起了眼皮。眼前是一团模糊的红,歪歪斜斜的空间里,华光四散流璨。再眨眨眼,模糊渐渐好些了。清子见到一张陌生的脸:一把清逸的山羊胡,略长的高鼻,红润微丰的脸颊,醒目的一双细眼,原本透着智慧的深邃,现下却是一副毫不掩饰的惊疑。最最可疑的是他一身武打片里古装的打扮,乌发在头顶结一个髻,衣服订做的啊?看起来挺合身的。
怎,怎么了吗?她只记得自己那天在路口见到才失恋的姐妹宣宣,那个死孩子敢边哀悼爱情边漫不经心的过马路,胆大得都包天了,然后,然后对面有一辆大巴直冲过来……
她做了什么?她做什么了?呜……她真的扑过去了把那个神游天外的傻子推开了?那她自己呢?她记得自己似乎“嘭”的飞了出去,飞着飞着,她就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再睁眼,就看到一个仙风道骨到变态的男人的脸,那男人探身道,“小娘子……”
完了,竟还是个色鬼医生!清子倒抽一口气,发现手脚都软软的不能动弹,只好叫到:“流氓,离我远一点!”咦,声音咋这么娇滴滴的?闹得自己寒毛一竖。
“小,小姐!”一片整体不明的桃红扑了过来,“你总算醒了,多亏了道长,喜儿,喜儿给道长磕头了!”还没等清子看明白,就见一个那个自称喜儿的物体真在底下“嘭嘭”磕起头来。
这又是什么戏码?清子努力的皱眉,听那道士模样的人道:“贫道不过聊尽薄力,小娘子不需如此。何况,此事对于你家小姐好与不好,也还未定……”边说着,边深思的扫向清子,眼神有一瞬的凌厉。
清子一抖,蓄了半日勇气方问道:“我在哪里?你们是谁?”心里暗骂那个没良心的妮子。这什么烂医院啊?给精神病患的?死宣宣,好歹自己还救了她的小命嘛,不日夜守着对她有点愧疚心就算了,有必要装神弄鬼的整她吗?
“啥?”全场人员同声狂呼,咋呼的清子再一抖,妈妈咪呀,原来一屋里人不少嘛,耳朵都聋了。在一片沉痛气氛下,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腔窜进耳朵:“小姐,你,你不记得喜儿了?小姐你好惨啊,哇……”
“谁是你小姐?你小姐是谁?”语病是没有啦,这问句逻辑就有点怪了。原谅清子同学总算嗅到越来越诡异的味道,开始语无伦次。
哭得稀里哗啦的桃红姑娘终于被拉到一边去罚站,换上一个长相精明的古装中年男人上岗:“烟洛小姐无须焦急,近日小姐忧思过深,又误坠荷花池,必是受了惊吓,暂忘了些事。稍待时日便能回忆起的,不妨事,不妨事!”
“我是烟洛?”绝对是问句。结果一屋子人除了那个道士都用一种“这不是明白过来了嘛”的欣慰神情看她,眼角扫向四周,精致的绢帛床幔,青灰的屋顶,还有古香古色的木制桌椅。好真实,真实得可怕。一个惊人的念头匕首般插进脑袋,清子顾不得自己怪异的嗓门,惶惶的问:“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
“广顺三年啊!”
也,也就是说,她穿啦!
“**!”清子用尽全力怪叫一声,接下来,就非常华丽的在一群人充满爱心的目光下,堂堂正正的,再次晕了过去……
呜!清子咬着牙靠在丝制床帏旁一声不吭,泪水滔滔不绝。她真是不明白,自己好好一新时代的文艺女青年(你也就靠酸几句唐诗宋词啥的混个薄有才名!),小心翼翼活了二十三四年,怎么见义勇为了一次都那么不走运?死又死不干净,竟乾坤大挪移在这全然陌生的年代复生(她历史没学好,从没听说过下人们说的啥劳什子大周),二十几岁的灵魂锁在一个十来岁娃娃的身体里。刚醒第一天把她吓得几乎想干脆心脏麻痹再翘掉算了,等明白过来又因为想念父母想念朋友想念她养的那只叫毛毛的小猫哭得天昏地暗山河变色,把一群下人搞得人仰马翻,24小时防贼似的看着怕小姐再寻短见。

惶惶不安的过了三日,清子哭得都快脱水了,越来越是小声。门口扑进一阵清朗的风,努力睁眼,午后温柔斑斓的光里,立着那道士。他其实每天都来,静静坐着在一边,只看她不说话,起初的神情是研判的,这次却有两分淡淡的悲悯,和那些个围着她瞎操古人心的人不太一样。道士这次竟然开口了,他一拱手:“贫道陈抟,今日拜别苏小娘子!”
讨厌,这什么时代嘛。称呼女子为“小娘子”竟然是通用的尊称,怎么听怎么别扭。清子努力克服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的救命之恩,毕竟他救的那个正主已经是香消玉殒了。所以,她继续待在那里哭鼻子。
陈抟却微微一笑,“苏小姐,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呜……,你说!”
“贫道略算了算小姐再生时辰,这几日亦粗观小姐形神,小姐心神似乎并非属于这世的人……”
变魔术般,哭声立止。难道说,这时代真有所谓法术高强的人?清子狂喜,说不定,他还可以帮我回去。飞身扑过去攥住陈抟的袖:“真的真的,道长说的对。宋清并非烟洛,也的确不是这世代的人,莫名落在这里,我好想好想回去,请道长帮帮我!”
道士却的摇头,“请恕贫道直言,小姐的那个世代,怕是回不去了!”
清子一惊,大失所望,噙着泪哀哀的拉着道士的袖口:“求你求你!一定有办法的,道长,我必须要回去!”
“人生原一梦,始即是终,终即是始,循环不息。小娘子何必太过执著,开心活过每个有生之日,即为圆满!”也不看人家慌得六神无主的,竟还说得这么轻飘飘,没心没肺!清子瞪那道士,狐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把他当作那种满嘴跑火车的跳大神的来看。
“何况于,小姐的经历如此别于常人,未尝不是一种机缘福份呢!”是不是要讲,反正回不去,就该看开了自己瞧着办啊?他该不是能推算出她在现代只是个平凡到掉渣的女人吧,怎么搞得好像似乎自己死去活来的还赚到一样,怪让人不爽一把的。
“人生苦短,望苏小娘子保重自身,好自珍惜!记得,你的际遇还不止于此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陈抟轻轻摸了摸那个小女孩子柔软的发,掰开清子的手,余音袅袅中,真的就这么很没责任感的撇下她洒然走了。
清子在屋后微温的空气里呆坐良久,久到全身血液中的痛楚升起又归于麻木,久到泪水在脸庞凝成细碎灼人的痕迹,久到蜘蛛在窗棂上织了一张完美的网。终于一震,她费力地挺身,可想而知的行动笨拙,在一声尖叫后,咱们女猪成功的一头栽倒在自个儿家床底下。喜儿冲进来,大惊小怪的叫,“小姐,你没事吧。大勇小勇,小姐摔倒了,快,快去请大夫!”
“喜儿,不用了!我想吃东西,洗澡,噢,不是,我想沐浴。你去帮我准备一下行吗?”喜儿欢喜得有些愣了,瞪着平日里灵巧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家小姐看,眼底又开始迅速笼了一层雾气。
“干什么?被我臭晕了?”十三岁的小小姐媚眼如丝,靠着丫鬟喜儿,缓缓站起身来,“喜儿姐姐,我真的很难受很臭呢,很想泡个热水澡啊!”
喜儿差点被电晕了,猛点着头,拖着翘头麻鞋匆匆忙忙往外跑:“张妈,小姐要沐浴进食,备水备食啦!”
“喜儿,”小小姐又叫住她,轻笑着对她讲,“别叫小姐小姐的,从今以后,大家就叫我烟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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