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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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时,妖妖、少爷、风过痕都在。很明显,他们没睡好,六个熊猫眼。因为我么?我怎么了?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妖妖不同寻常的温柔。
我挪动身体感觉了一下,嗯,胸口并无窒痛,竟似全好了。
“胸口不痛了,没什么不舒服。”好奇怪,梨雪冰露效果出奇的好呢!
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我睡了多久?”刚放松的三人脸色立刻又凝重起来。
“三天三夜。”回答我的是风过痕。
这是怎么回事?
“我替你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可你就是不醒来,怎么唤你摇你你都没有反应。”妖妖蹙着眉说。
我怎么就没见到过妖妖开心点的表情呢?我伸手轻抚妖妖的眉心,“知道什么人命长吗?比如少爷,比如我。”少爷的眼角**了几下。
有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出现在妖妖的眸中,他抓下我的手握着,突然笑出声来,“你也知道自己是祸害啊?就知道成天气我!”
“我从小就立志要当一个祸害。”
我说错话了么?为什么妖妖的眼中盈满哀戚?我无措地望着他,下一刻,我被牢牢钳制在他的怀里。我瞬间感受到他无助而忧伤的颤栗,狠狠撞向我的心房。他的脸紧贴着我的,温热的呼吸不稳地吹拂我的脖根……
然后,我听见自己在妖妖的耳边说:“妖妖,我会‘气’你一辈子的。”轻柔,坚定。
是的,在我心里,妖妖就像大哥。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那么狼狈,却又那么倔强,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跟韩逐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心里明明恨极,口中吐的却是爱语,明明这么想偏偏那么说,最令人叫绝的莫过于他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恰恰完全相反,了解他的人一下便能听到他心底的声音。这也算一种间接的直肠子吧?重要的是我从他身上重新感受到了大哥对我的关爱,血肉相联的情感。老天既然给了我机会,我一定会珍惜。把来不及给大哥的爱在这一世付出,妖妖,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幸福!我发誓!
妖妖的泪终于滑落,如水晶般晶莹澄澈,唇却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如朗月……
这天,气压有点低。
午后,妖妖又出门了。我一向注重个人**,自然不会过问。少爷安静地出奇,不久也出门了。剩下风过痕和我。
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优雅呢,更多的有一种深入他骨髓的东西叫做高贵。就像现在,我们俩在品茶。
茶是春茶,条形叶眉,清香怡人。
风过痕做的是全套:点香——焚香除妄念;洗杯——冰心去尘凡;凉汤——玉壶养太和;投茶——清宫迎佳人;润茶——甘露润莲心;冲水——凤凰三点头;泡茶——碧玉沉清江;奉茶——观音捧玉瓶;赏茶——春波展旗枪;闻茶——慧心悟茶香;品茶——淡中品致味;谢茶——自斟乐无穷。
美感尽在品茗中,雅趣亦从盏中出,说得一点都不错。还在现代的时候,我被完全禁止喝茶,它与人的兴奋对我而言太过激烈了。可老爸嗜茶如命,我亦时有眼福见那工艺齐全、赏心悦目的全套茶道。每每那油油小叶在水中恣意斡旋、轻舞飞扬,我的心竟也自由翱翔起来,仿佛水里游弋翻转的不是茶叶而是我。
现在,我喝点应该没人反对吧?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清冽甘甜,我几乎立刻爱上了这个味道。
“好喝。”
“你……第一次喝茶?”风过痕不掩惊讶之色。呵呵,有那么明显吗?
“这茶叫什么名儿?”
“望海。上陵茶中极品。”
“水呢?”
他的疑惑更甚,没喝过茶的人懂得倒不少。
“锦阳山泉。”锦阳山位于上陵城北,高拔险峻,人烟稀少。
水质直接影响茶汤的品质,古人曾云:“茶性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遇十分之茶,茶只八分”。我个人理解,水质对茶汤的滋味非常重要,色香倒还在其次。古人将泡茶之水分等,谓之“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终不过是要求水甘而洁,活而新罢了。
“追,你从哪里来?”怎么,对我有好奇心了么?
“妖妖和少爷没有告诉你吗?”
“他们……都很保护你。”这句话说得味道怪怪的。
“你们认识很久了?”
我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回答:“到现在正好二十天。”
为什么我在古代认识的人总是处在惊讶、愕然、发呆诸如此类的状态中?我真的和这个时代那么格格不入吗?
他做完一系列表情,得出一个结论:“你真是个宝贝!”
啥?宝贝?不过想想也对,爷爷、妖妖、少爷,包括古天乐、小虫、翠花,甚至基本上还算陌生人的风过痕,虽然表现不同,但我感受得到他们对我的关心、照顾与疼爱,几近宠溺地待我。我若不是宝贝,那谁是?
正自得地悠然,店掌柜来了。对风过痕恭恭敬敬一揖。
“主子,风二爷传话来,说顾神医请主子马上带韩公子去无病山庄。”靠!搞了半天这陵安楼是他家的呀!不过,妖妖怎么在无病山庄呢?
“知道了。”风过痕示意店掌柜离开。
“有人受伤了?中毒?还是病了?”
“中毒。”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
“连你们无病山庄的人都无法医治?难怪你对我那么殷勤呢,原来是看上了妖妖。”这才合理嘛。这个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辈子都被人服侍着,何曾服侍过人?而且还是一个诡异的小鬼。答应的那么爽快我道是我魅力无人能敌呢!汗……

“受伤的人正是庄内最好的大夫,也是推云、扣云的小妹掬云。那日扣云匆匆离开便是去若仙极地求医,不想却撞伤了你。”他又来一脸歉然。
“我看我们先过去吧,妖妖找我定然有事。”
生平第一次骑马,跟一个男人。颠簸起伏的滋味实在比看别人骑难以消受得多,于是,我发现,我晕马。在无病山庄门口,吐脏了雄壮威武的石狮子,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它流下耻辱的泪……喷泉汗……
“怎么不告诉我,你不善骑马?”等我吐完,风过痕拿出帕子温柔地抹去我唇边沾染的秽物。
四周一片寂然。
“第一次骑,我也不晓得啊。”我立马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风过痕怔了怔,轻笑出声:“你真是个宝贝。”
“我知道啊,你说过了。”我嘟囔。
他笑意盈盈地一手握住我的手,一手勾我入怀,把我拉进了庄。
重物坠地声……
庄子布置得优雅恬淡,回廊亭阁,幽深和谐。但我却无心欣赏,一种淡而奇特的香味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
“你来了。”妖妖出现在一间屋子门口。
“嗯。”我随意点头,径直走进屋里。香气最浓的地方是一个人身上。她非常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和衣躺在床上,脸色如常,呼吸均匀,若不是那股味道,我会以为她只是在沉睡。
“厉害。”我喃喃自语。
“你察觉了什么?”妖妖问道。
“你呢?”
他迟疑了一下,“也没什么,若不是他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奇异香味,我还以为他跟你一样莫名其妙地昏睡而已,醒来就没事了。”
“醒来就出大事了。”我喃喃自语。我自己昏睡是怎么回事我的确没搞清楚,不要紧,那是我自己的命。可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清楚的很。算她命好,遇到我!
“怎么说?”刚进门的风推云不掩忧色焦急询问。
风过痕示意他稍安勿燥。
“掬云身上的这种香味比昨天又浓了些。”风过痕凝神轻闻,转而眼神熠熠地直视我,“追,你闻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他怎么成这样的?”我不答反问。
“不清楚。那天早上不见他起床,我便来看他,他就这样了。”出声的是风推云,“这几日你们俩的情状几乎一样。可是你醒了,掬云却……”
“所以叫我过来是……”
“想问你之前可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或者吃了什么?用过什么?闻到过什么味道?”妖妖答,“最重要的是,我判断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或许,你会知道。”
我点点头,“我跟他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为这香味?”风过痕眼神闪烁,“追,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原来——你也知道。”
他沉默。
“到底是什么?毒药么?”风推云见他如此再无法冷静。
我盯着风过痕,他亦盯着我不放,于是我俩异口同声道出一个名词,
“休眠花。”
“不可能!”妖妖断然否定,“休眠花乃极其罕见之物,长在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极寒之地,且一百年才开一次花,谁那么大能耐能弄到它?而且它本身的毒虽然奇特却并不强烈,根本无法要人性命。”
我和风过痕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有默契地绕开这个话题。
“我让厨子在所有人的饭菜里加了银翘散,包括你们。”风过痕缓缓踱到床边,轻轻拨弄风掬云额前的发丝。“而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这个房间。”
他果然对休眠花知之甚详,虽说除去它不易,要压制它的药性倒也不难,极为普通的银翘散便可胜任。
“若仙极地中有人能解这个?”我怀疑,因为妖妖到现在依旧一头雾水。
我发现这个男人超爱沉默这种情状的,我的问题很难回答么?
许久,他吁出一口气,“不一定。但,至少那里有夜萝草。”夜萝草乃休眠花的解药。
“来回需要几天?”
“最快……十天。”
十天!十天后风掬云还有命么?即使有,她恐怕也不再是风掬云了……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妖妖怒,看来他一点也不喜欢置身事外的感觉。
“你们的敌人来头不小啊。想把你们一举擒获呢。”我慢条斯理地说,满意地欣赏风过痕微微泛青的脸。我一向没兴趣探听别人的**,可是求人帮忙总该表示点诚意吧?
“送神灭风崖。”他果然明白我的意思。
妖妖闻言色变,“你们是天隐神府的人?”
倒是听妖妖和少爷提过,天隐神府乃是百年来江湖中最为神秘莫测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们落脚在何处,也极少有人接触过里面的人,往往在江湖中有异动之前,天隐神府的人才昙花一现,警醒世人。送神灭风崖?给这个门派取名的人目的也太明显了吧?人家是神府,他就来个送神;人家姓风,他就叫灭风,呵呵,真坦白得可爱!这个门派出现在八年前,同样的诡异绝伦,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两家是老相识!
“很抱歉。”风过痕承认。
妖妖一时无措。
“天隐神府吗?”我挑眉从头到脚逡巡了风过痕一遍,“想不到天隐神府的主人这般年轻俊雅。”
炸中目标!
风过痕的眼睛朗如秋月,我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游弋其中。他突然笑了,于是,我也明白了什么叫做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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