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苗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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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地处西南一隅,地方有些偏僻,尤其以瘴、蛊、毒名扬天下。邪门歪道,奇人异士多聚于此。
方文轩入苗疆已有三天,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通过了一片渺无人烟的沼泽,眼下正进了一片林子。
虽然没有向导,但方文轩自幼便博览群书,曾从一本风土人情的书中了解过苗疆,估摸着过了林子,应该会有一些零星的苗寨。
“若寒,你一定要撑到我回来。”方文轩在林中稍作休息,他自然不知道冷若寒已经脱险,一心念着要为他寻解药,三天来几乎没合过眼。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轻轻拂过耳际,方文轩只听见有人嘻笑着娇声道:“是个中原人啊,嘻嘻。”
他微微蹙了蹙眉,冷冷问:“是谁?”
“是我啊。”一名少女从树上轻易地跃了下来,笑盈盈地站在了方文轩面前。不过十**岁的样子,穿着苗族服饰,清丽可爱,“我叫玛沁,你好。”
叫做玛沁的苗人少女好奇地打量着方文轩,像调皮的小鹿,她那干净的眼睛忽闪着,不掺一丝杂质。
“玛沁。”方文轩低声重复着,看着这清丽的苗人少女,心中仍有些戒备,冷声问:“你有什么事?”
“喂,你很没礼貌啊。”玛沁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小嘴,仰头望着方文轩,说道:“第一次见面,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啊,你叫什么?”
“名字?”
“是啊,名字……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叫你啊?”玛沁天真地望着方文轩,笑得眼睛成了两道弯弯的月芽儿。
“……我叫方文轩。”方文轩本不欲说,低头戒备地望着玛沁,正好触到她清如水的眼眸,不由心中一动,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方文轩……呀,你的眼睛是深碧色的!”玛沁忽然惊叫起来,她没有感觉到方文轩身上陡然而起的冷漠,伸出手来,笑靥如花,“多漂亮啊,好象玉石一样,我可以摸一摸么?”
方文轩微微一怔,“如玉石一般”这样的形容,难道竟可以用在他那双被视为不详与憎恶的眼睛上么?他犹自犹豫,玛沁温热的小手已拂上了他的睫毛。
她欣喜地叫道:“多漂亮啊,方文轩,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啊。”方文轩心中一惊,踉跄地退了两步,脸色显得极不自然,“啊,谢谢。”
玛沁笑得很开心,她天真烂漫,只要通过了姓名,在她心里就基本划成了朋友,眼下她已把方文轩当成了朋友,好奇地打量着他,一面问:“你是中原人吗?为什么到苗疆来呢?”
方文轩怔怔地望着玛沁纯洁的笑容,在这样的笑容下,他无法说谎,略想了片刻,他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叹红尘’的毒?”
“叹红尘?”玛沁皱起两弯细眉,仔细想了片刻,最终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怎么,有人中了这种毒么?”
“你没有听说过……那么,神一定要带走若寒么……”方文轩失望地自语,镌刻于他深碧眼眸中的伤痛,让人心疼。
“若寒?”玛沁有些不知所措,快乐如她,想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方文轩会那样忧伤,她小心地望着他,忍不住想为他分担,“很美的名字,是你的恋人么?你一定很爱她吧。”
“我是很爱他,但不是男女之爱,他……是个男孩子。”方文轩微微苦笑着回答,他注视着玛沁清澈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他是我的神!”
玛沁怔住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方文轩玉石般的瞳仁,那一湾深邃的碧色下,有一种令她无法抗拒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使一个少女变成女人!
这是玛沁之后才明白的,现在她却只是无知觉地沉沦,她拉起方文轩的手,笑如清泉,“走,去我们寨子里,去问我爷爷,他或许知道‘叹红尘。’”
方文轩一怔,已被玛沁拉着,迈开了脚步。
玛沁住的苗寨离林子并不很远,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已到了。方文轩细看去,这是个中等大小的苗寨,约有数百人,聚族而居,整个寨群之外,却都用竹子围成一个大篱笆,形成一个竹城堡的样子。
寨门有两个剽悍的年轻汉子把守,穿着蓝色苗装,背上都背着弓箭,两人见到玛沁,喜出望外,一面打开大门,一面向寨子里喊:“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
顿时,寨门口聚集过来许多人,有少有老,有男有女,一个个笑逐颜开,都望向玛沁与方文轩。
玛沁亦笑着向她的族人点头致意,同时携了方文轩的手,向众人道:“大家先回去忙,今天有远客到,晚上咱们开篝火会。”
众苗人发出一阵欢呼,向着方文轩善意地笑着,微微施过礼之后,便各自散去了。方文轩见玛沁如此得族人的欢心,不由泛起一丝暖笑:“原来你还是小姐啊,那么你父亲是族长了!”
“你们中原人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玛沁拉着方文轩进寨,笑得有些顽皮,“我们是白苗族啊,族长一直是女子担任的,我的母亲就是上任族长了。”

“上任族长?”方文轩微微一诧,不由止住了步子,望着年轻清纯的苗人少女,失声问:“那么,你就是现任族长?”
“你很聪明哦。”玛沁赞许地拍着方文轩的手臂,装作很老成的样子,开玩笑般地说:“所以现在你在苗疆,有一个很坚强的后盾哦。”
方文轩淡淡地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玛沁回吊脚楼换了一身白色的苗装,与一干族人去族中长老会中谈了一会话,便又回来找方文轩。据她所说,白色的苗装是白苗族族长的服饰,平常很少见,硬是要方文轩好好欣赏。
方文轩一心只念着冷若寒,满脑子“叹红尘,”随便“嗯啊”地应付着玛沁,显得十分漫不经心。
玛沁见他这副样子,虽然心中失望,但也知道他心中挂记着他的“神”,无论如何也无法开怀,只好敛住了嘻笑,对方文轩道:“走吧,我带你去见我爷爷,他住在这附近山上。”
两人出了寨子,向西爬上一座山,待到山腰坳子里,便有一座小木屋,这小木屋被山树掩着,颇有几分山野情趣。的d1
玛沁两三步跑上前,叫道:“爷爷,爷爷,你在家吗?我来看你了!”
片刻之后,小木屋吱呀吱呀响了起来,一个苗族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地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皱纹都笑的挤在了一起,笑呵呵地应着:“哟,是我的小玛沁儿呀,爷爷想死你啦。”
“爷爷!”玛沁欣喜地唤了一声,飞奔上前抱住老人,撒娇般地笑着:“爷爷,玛沁好想你啊。”
祖孙二人嘻闹了一阵,玛沁忽然说道:“爷爷,我带了朋友过来噢。”说罢便拉过方文轩,有些骄傲地望了望两人道:“爷爷,这是方文轩。文轩,这是我的爷爷,苗疆第一蛊术师那西!”
苗疆第一蛊术师?!方文轩心中一沉,不由打量起老人来,但见他年纪虽老,但一双眼睛却隐约透出精锐之光,便知他也杀高人,当下垂手道:“晚辈方文轩,见过那西前辈。”
“什么前辈晚辈,蛊术这玩意,我可有二十年没碰了。”那西和蔼地笑着,一手携玛沁,一手向方文轩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他延进小木屋中去了。
木屋虽小,倒还整洁雅致。那西请方文轩坐了,便命玛沁去打水泡茶。玛沁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向方文轩眨眨眼,便径自去了。
“玛沁那丫头,从不带外人来我这。”那西点了一袋旱烟,一面抽,一面眯起打量着方文轩,压低声音问:“看你这身打扮,该是来自中原,看年纪该是下一辈了,我且问你,你可认识冕的靖边将军方锦程?”
“正是家父。”方文轩敛容答道。他的父亲方锦程在二十五年前的确是靖边将军,当年在任上邂逅一波斯女子,娶了亲生了一子,立即便被调回京师去了。“他老人家二十五年前便已不在靖边任上了。”
“那打什么紧,我与你父亲也算忘年的交情,你好歹算个故人之子。”那西嘿嘿地笑了两声,又问道:“这苗疆穷山恶水的,你跑来这里做甚?”
“我……”方文轩想起玛沁的嘱托,略略坐直了一些,恭敬地向那西道:“听闻前辈是苗疆第一蛊术师,晚辈特要请教,不知前辈是否听过一种‘叹红尘’之毒?”
那西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一把握住方文轩的手,笑着说道,“哎呀,你真问对人了,这整个苗疆也只有我晓得这东西!”
“前辈知道解药吗?”方文轩登时狂喜起来,他几乎来不及多想,“卟嗵“一声跪在那西面前,央道:“请前辈告诉我解药,方文轩愿以死相报!”
“哎呀,快起来。“那西赶忙去扶他,这一幕正巧被端茶进来的玛沁见着了,她扔下茶,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方文轩,娇嗔道:“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文轩,他哪里得罪你了。”
“你不明白事情,就怪起爷爷来,真是女生外向啊。”那西笑着在孙女的脸上拧了一把,又望向一脸窘态的方文轩道:“你以死相报也没用,我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解药,不过,我知道谁有解药。”
玛沁被那一句解药不解药绕的头大,还没弄明白,却听方文轩道:“请前辈赐教。”
那西沉吟了片刻,道:“你是中原人,该当听过梵净山翔凤阁,其实这‘叹红尘’便是百年前他们一个老祖宗闲得无聊弄出来的,说什么天下无药可解。可笑这海口夸大了,最后这毒还是让他自己的子孙解开了,不过那翔凤阁死活不肯将那解药流传出来。”
“这么说,翔凤阁的人可以解这‘叹红尘’了?”方文轩心中一动,问道。他心思细密,稍加联想,便七八分料着冷若寒应该不会有事,稍微放下心来,眉宇间的哀伤也似乎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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