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无常通赤命丧 见黑白奉拂情缠11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外面胡孙见那黑衣人脱困,暗自吃惊道:“此人兵器脱手,竟还能应变奇速,如此轻易自如的便摆脱了我神行八式鞭法的围困,功力比那白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高深异常。马猴呵马猴,你今日可是自作聪明、大错特错呵!”他脑中虽思,却并不疏懈,一收金鞭,当下又变动招式。
众人只见胡孙双目紧盯着那黑衣人,忽然一声闷喝,右臂一伸,他手中金鞭登如变做一柄奇长利剑般挺得笔直,就连鞭梢处也无一丝儿晃动!
白衣人忍不住开口大赞:“好功力!”与此同时,胡孙已提气运起全身功力,源源不断地送入手中金鞭,哧的向那黑衣人直刺过去。直鞭划破空气,势如利剑、啸声骇人!那黑衣人侧身闪开,只见那鞭梢如尖锐的剑锋,转眼便又穷追不舍的朝自己刺来。
那黑衣人这次却站立不动,双目紧凝着逼近的鞭梢,忽然便挺胸直迎了上去!胡孙不料他竟有这等似要蛮干般的举动,登然大是惊诧,尚无暇多思,只见他已右手一伸,竟然是朝自己送出的鞭梢抓来!真所谓“艺高人胆大”,正当胡孙简直不敢相信他竟会有这般惊人的想法时,那黑衣人眼明手快,已分毫不差的一把将那充斥内力、形如利刃的鞭梢牢牢抓在一只肉掌之中!
胡孙“呵”的失声,一时瞪目结舌,惊得呆住;脑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省明后,急忙便将金鞭向回拉扯。那黑衣人却紧紧握住鞭梢,任凭胡孙怎么使力,连手臂都不曾晃得一下。胡孙慌忙又疾运内功把金鞭向前刺,可更是推不动半分。他生怕这件看家宝贝被敌人夺去,拼尽全力又往回拉,不知不觉手心中已握起了一把冷汗。眼见那黑衣人仍是手握鞭梢纹丝不动的站在对面,自己那条金鞭却被越扯越长,不住地发出噌噌轻响,脑门上不禁也随之渗出一颗一颗汗珠,滚落在脸上。
月明又挤了挤眼睛后赶紧朝外一望,只见胡孙那张黄绒绒的小脸上肌肉不住颤动,显得惊慌失措、甚是可怜。心中不由泛起几丝怜悯之意道:“其实他素昔的恶行,我也是今日才听晓。如果是像以前一样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单看他适才的言行,倒也知情重义,不似那等穷凶极恶之辈。”忽听胡孙咬牙怨叹道:“想我‘赤戾马猴’成名多年,威慑东海,平生鲜逢对手、灭敌无数,今日却敌不过人家的一双肉掌,真是再无颜面去见地下的恩师啦!小子,你……你真是好功夫。”
那黑衣人冷立无应,片刻方幽幽叹出一口气,似乎索然无味已极道:“我也不想杀你,只可惜我非杀你不可。”月明正觉他这话说得实有些前言不对后语、自相矛盾,又听那白衣人朗声一笑,似有些解慰那黑衣人之意道:“胡孙,你这一辈子**害命,坏事干得也够多了。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何况咱们闯江湖的,本来过得就是刀头舔血、朝不知夕的日子,如今即技不如人,你就安心的去吧。”
胡孙目光大闪,突然仰面怪笑,大叫一声:“那倒也未必!”话音未落,便暗自按动机括。众人只听嗖的一声大响,眼前一阵金光暴蹿,但见胡孙那条鞭上的金甲已如孔雀开屏般直弹了起来!金色的甲片片片立如刀刃,一时不住轻颤,在火炬下闪耀着慑人的锋锐光芒!
胡孙此后更不停怠,用力一扯,那黑衣人先前瞬时便被鞭梢处较为细碎的甲片穿破的手掌更是鲜血直涌!他一痛松手,染血的鞭梢立刻飞扬而回!
月明心头竟莫名痛跳,只听那白衣人已略显着急道:“二弟,你没事吧?”黑衣人摊手一看,低声应道:“还好,没有淬毒。”说着抬头望向胡孙这边,目光中方现出一丝关奇之意,不似先前那般漠无生气。
胡孙可难以多待他等反应,扬起金鞭又朝黑衣人抽落。黑衣人身形一展,向洞厅左方掠去。那金甲鞭此时已变成了一根周身利刃的刀鞭,比先前威力又不知大了多少倍,直追在他身后不放。所到之处,石地留痕,尘屑飞扬,真若毒龙探爪,声势骇人!月明眼见那黑衣人径自向前,虽纵跃如飞,身姿奇快,背部空门却尽数露于金鞭前。一颗心几发提到了嗓子眼!忽见他霍然于一处停步,就在那瞬息之机,右足已轻轻挑起地上一物持于手中。
月明定睛一看,那黑衣人此时拾起的却是他先前与胡孙对阵时拔落的那柄剑鞘,不想他专门去寻的原来却是此物,正思量他又要如何才能用这只小小的剑鞘抵挡住当前之势如此凌厉的刀鞭,只见他已双手握在剑鞘两端,直朝着呼啸而来的金鞭迎了上去!
胡孙见他又是如此横冲直撞般的打法,虽有奇鞭在手,心头还是不由自主便觉发慌。转眼便又听铛的一声大响,那黑衣人手举剑鞘已直挡上了此刻布满利刃、威势慑人的鞭梢,双手一扭便将鞭梢卷住,其胆量之大、出手部位拿捏之准更让胡孙一阵心惊!随后那黑衣人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边飞步向前,一边两臂疾转,身形当真快得骇人所思,瞬息之间就把一条若许长的金鞭密密匝匝地缠在了剑鞘之上!

胡孙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后,但见自己手中那条金鞭已只剩下鞭柄前的短短一截,其余尽皆被那黑衣人剑鞘缠去,而他人也已形同鬼魅般侵至自己面前!一时惊骇异常,慌急失措,下意识的便急忙一扯鞭柄,那黑衣人已飞起一脚,准准踢在他腕骨之上!
胡孙吃痛不过,“啊!”的一声扬开右手,鞭柄立时应声脱飞!黑衣人顺势一丢,那鞭柄带着卷满金甲的剑鞘咣啷一声掉落在旁,鞘上竖立的甲片光芒疾闪、四下乱晃,一时喳喳颤响个不停!
胡孙脑中一片昏暗,面如死灰的呆望着那黑衣人。恍茫间正待说句什么话,那黑衣人目中忽已大露厌倦之色,轻喝了声:“死吧。”右掌直击向他前胸,其姿看着虽轻飘,其实却蕴有极深内力。胡孙根本无从抗避,只听耳内传来一种熟悉已极的骨头碎裂之声,而那种曾让他平生不知多少回感到兴奋非常的奇异声音,这一次却不是向从前一样发自敌人而是发自他自己身上!他胸前登时一阵剧痛,大叫一声向后直跌出去,口中鲜血狂迸,正滚在花似真脚边!
花似真双目惊睁,急忙蹲下把胡孙扶入怀中,面色惨变,不住唤道:“老二……二哥,你……你可觉得怎么样了?”胡孙看着他,染满鲜血的下唇轻轻颤抖,忽然双目大瞪,伸手便紧紧抓住他一只胳膊道:“老四,我……我不中用啦,你不要管我,赶……赶快逃命去呀!”最后这一声用力过猛,登时又喷出一口鲜血!
花似真此刻自然也知今日就算插翅也难从这两个阎罗殿的什么黑白无常手底脱身,先前自认能够乘其不备偷逃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他知胡孙本也明知此点,只是这时遭受重创之下,神智已有些不清才会出此无谓之语;又念及他命在旦夕,却还只一心牵挂着自己的安危。不禁心头大酸,双手抱紧他,对他惨然摇了摇头。
那黑衣人自向胡孙击出那一掌后,便即背负右手站在原地,当时全无追击之意,此刻看去也无半点上前之心,静静地只任由他二人言动。胡孙躺在花似真怀内喘息了一阵,突然抓着花似真的胳膊挣扎欲起。花似真不知他想干什么,急忙单膝跪倒支在他身后,只见他直朝向那黑衣人恳求道:“我今日死在你的手里,那是技不如人……心服口服,没什么可多说的……只是……只是我这兄弟,年青性和,不好女色,其……其实在海岛素少恶行……他只是被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声名所累,还望你今日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花似真顿感颜面尽丧,又知这是绝无可能之事,方低头阻着胡孙道:“别说了,二哥……”只听那黑衣人已淡淡道:“他若能胜我,便放他走。”
胡孙上身登时向起一挺,花似真也不知他此刻还哪来这么大的劲力,正大感惊异,只听他已嘶声大叫:“他功力尚不及我,如何又能胜得了你?我胡孙今年已三十有六,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可我这四弟正当华年,应……应该同两位也差不多大……人命关天、死不复生,我求求你,就权当他是你们的一个兄弟,发发善心放他去吧!”
月明听胡孙激切苦求,怜悯之心大生,暗想真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又思胡孙这一辈子,只怕从来也没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谁,正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呵?脑中想着,双目却始终注视着那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目光闪烁,似乎也颇生悯意,忽然间说了声:“那好。”紧接着便一伸右手道:“我就只用这一只手,他胜得了我,他就走。”
月明登然禁不住在心底大赞一声:“真好气概!”瞬也不瞬地凝着那黑衣人,钦慕倍生,目光真恨不能穿透他脸上的面具,看看他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
胡孙心犹不甘,颤抖着双唇正还想说话,却忽然看见那黑衣人摊开的右掌中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珠兀自向下滴落。不禁当下长叹一声:“如此也罢了!”转头一盯花似真,已是竭尽所剩的全部气力道:“老四,做哥哥的先走一步……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说着双目一凸,向后倒下。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