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遇无常通赤命丧 见黑白奉拂情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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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须几十招即过,宋钟眼见自己如此凛烈的攻势却竟连那白衣人一角衣袂都没有沾到,禁不住心中焦躁,大叫一声:“一见送终!”左臂突然翻起,直朝他颈下大血脉抡去。白衣人侧身疾躲,却觉他此招风势不如先前凌厉,料是虚招,留心一凝视,果见他原来横在胸前的右臂也已突然伸出,臂端那铁钵般大的拳头有如弹弓拉射出的弹子直朝自己面门击来!这一招式变化极快,已显示出上乘功力,白衣人不禁急赞了一声“好!”竟也捏拳直迎了上去!
宋钟想自己成名已数十年,在海滨一向罕逢敌手,这白衣人听声音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此时又本比自己失了先机,竟敢如此托大,不躲反迎,还道立时便可让他面门开花、脑浆迸裂,不禁心中大喜。正满拟着就要将这白衣人毙于拳下,万万不料自己那条久付盛名的长臂还未及舒展,眼前一花,一只白生生的拳影已如闪电般直击在自己右拳之上!
当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宋钟只觉一股大力从右臂直传上来,震得自己半边身子都微微发麻,顿然噔噔噔向后连退了三步方才勉强站稳。一时惊望着那白衣人,一张大黑脸直涨成了猪肝色!
观战的二猴齐吃一惊,却见那白衣人并不追击,解下负剑执于手中,神定气闲的说道:“久闻四猴鞭法乃世外高人传教,怪异精绝、鲜逢敌手,今日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说着拇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噌地亮出半寸剑器,向宋钟喝道:“亮兵器吧!”
宋钟右手指背犹自酸涨生痛,恨恨望着白衣人,一言不发,从衣内腰间解下自己那条黑趋趋、粗黝黝的黑蟒开山鞭,送力一抖,那鞭子末梢立时如响尾蛇甩尾般硝硝乱摆,直似跃跃噬人!
白衣人定目一凝视,只见他那条长鞭通体漆黑、粗如儿臂,非是他这等功力深厚、臂力超常之人不能甩动自如;又见鞭身上下到处隐闪着暗红色的油光,想来这些年饱染鲜血,已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心中暗自一凛。当世武林中人多有自报招法之习,这时宋钟低沉着嗓音报道:“百果岛开山鞭法”,长臂一抡,黑鞭呼地一声直蹿而出,力道果然大得惊人!
白衣人双足一点,向后跃开数步。那长鞭却如长了眼睛般,紧跟住他不放。鞭声呼啸中,那白衣人不住跳跃躲闪,衣袂、发丝皆飞。宋钟与他对过前阵,已见测他与人过招开始时习惯躲闪观守,可并非胆怯惧怕;况且适才也见识过他的胆气武功,此刻还哪敢轻敌?当下将数十年苦练的绝技一一施展。长鞭左右挥舞,劲风凛烈,直抽得洞厅中石屑乱飞、磨火四溅,却始终未能伤到那白衣人。
胡孙眼看好几张桌椅也被宋钟抽得唏哩哗啦碎散了一地,生怕他这时兴起难顾,抽烂了壁柜露出密室,急忙拉住花似真,方又往壁柜那边挡站了站,一道血雾已突然腾空而起,宛如漫天红雨般撒了下来!他二人无不微吃一惊,定目一看,却原来是宋钟的长鞭不防卷起了一个强盗的尸首,将其在半空截为两断。
那白衣人面具后的双目中登时大露厌憎之色,俯身向前一扑,左手接连抓起地上下剩几名小盗尸体,用力一送,掷于洞外。这几下动作如兔起鹘落,干净利索之极。胡孙与花似真不禁都暗赞了一声“好”的同时,又不禁都暗生惊忧。
那白衣人足不停顿,连抓连掷。宋钟也是丝毫不怠,手中长鞭紧追着白衣人身形不放。高手相争,胜负本就在一线之间,这白衣人此刻如此一分神,便生出险象,好几回那长鞭眼看着便要抽在他身上,却又被他堪堪躲过。
那黑衣人打从进洞,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这时却忽然低声示警:“大哥,小心一点。”那白衣人正好将地上最后一具尸首送出洞外,闻声当即轻笑道:“放心吧,二弟,他奈何得了我么?”说完双足一点,身形忽然拔地而起!
这洞厅甚为高大,众人皆朝他仰目而观,但见他衣发飘飘,在半空中右手一抽,一道弧光立如闪电般划过洞厅,一柄光亮慑人的利剑已拔现出来!
剑器脱鞘时发出的那声清脆的龙啸过后,白衣人蓦然转身,凌空而下,挺剑朝紧追不舍的长鞭直迎了过去。顷刻间,只见剑鞭之势一个轻锐犀利,一个刚猛霸道,不断相交!胡孙等人目不转睛的观望,忽而眼看宋钟长鞭裹住白衣人利剑。花似真正觉一喜,却听旁边的胡孙已忍不住开口大叫了一声:“当心哪老大!”
花似真顿又心头一紧!但见那白剑随即果然便脱出黑鞭,忽又腾起,有若一条纵回云空的飞龙!他眼看那白衣人无论剑术轻功都如此了得,先前喜意早全消尽;又见宋钟却也是毫不怠慢,舞起漫天鞭影。那白衣人再不退避,手腕疾抖,挽起无数个剑花,口中轻报道:“幽冥白无常剑”,白剑哧哧鸣响,转眼又朝甩在半空的黑鞭直绞过去!顷刻只见云龙上下翻飞,势如倒海!龙啸声声中,猛劲的鞭影逐渐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白光在空中盘旋!

宋钟直觉面前一片眼花缭乱,连连后退了几步,怔在当地。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四下里已是悄无声息。但见那白衣人已收式而落,正立在不远处垂剑望着自己,满眼俱是讥诮的笑意。他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中只剩下一只空空的鞭柄,那条丈长的黑鞭已被寸寸绞断,横七竖八的散落了一地,活似一条被砍成几截的死蟒!不知不觉,一股寒意从他脚底直升向脑门,竟是出道已来从未有过的惊恐惧怕!
那白衣人蓦然清叱一声:“玩够了!”身姿拔地一转,象个陀缧般又直朝上空旋去,紧接着便在空中一翻转,立如一线,倒转向下直逼而来!
宋钟张口瞪目,抬头仰视,但见半空中剑光团团,四处皆是杀招笼落,竟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心中霍地便是一片灰灭冰凉,方恍然问了声:“你究竟是谁?”却见所有寒芒四射的剑影都在那一瞬间消尽,只剩一抹淡淡的青光直降眉顶,便宛若日落西山时望见的那最后一缕残光,紧接着便觉脑额奇痛,浑身一阵抽搐后,就即气绝身亡!
胡、花二人皆“啊”的一声大叫,向前飞奔!到前时宋钟尸身犹自未倒,依然仰面向空。胡孙一把扶住他,眼看他额顶被那白衣人一剑刺穿的血洞如泉眼般不住向外冒血,那张转眼便鲜血遍布的惨怖脸庞上双目大睁,尽是惊惧不信之态!不禁悲怒焚心,一双黄眼珠子直瞪向那白衣人道:“你、你好狠的手段!”
白衣人早已落立一边,斜持利剑垂向一侧。他那柄剑器显非常物,沾染的所有血水都沿着剑身一滴滴滑落在地。他待最后一滴血流尽,还剑入鞘,昂头森然道:“东海四猴,臭名远播、杀人无算;尤其对美貌女子,更是丧德灭伦!你兄弟几个奸杀掠掳时,可曾对谁萌发善心、手下留情过了?我等虽身处武林黑道,也知人性。尔等所为,吾辈所不齿,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今夜也算是你们该当恶贯满盈的时候到啦!”
胡孙百感翻涌,一时对他这番颇显义凛的斥责竟无言以对,同花似真一起将宋钟的尸体移到墙角摆放好,蹲身颤手阖上宋钟的双目,看着他凄然道:“老大,想你我兄弟自打有缘在百果岛同师学艺以来,数十年朝夕相处,对别人虽然也许太过狠辣了些,但咱哥几个之间,可当真是情投意和、亲如手足,想不到……想不到今日你竟先我们而去……”说到这儿,喉头不禁一阵哽塞,停了少顷,抑住悲痛,声色一毅道:“老大,你路上放心走好,今夜做兄弟的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替你讨一讨这笔血债!”说完在衣角上擦去手上血渍,站起身直走向那白衣人道:“你究竟是谁?可怜我大哥至死不明。我看你装扮不象是姓秦的,你是不是幽冥教派来的人?”
白衣人先略显疑惑道:“什么姓秦的?”随即便一点头道:“看在你对兄弟倒还知情重义的份上,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测得不错,我俩就是幽冥教所属第五殿阎罗殿中的黑白无常。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我也不想虚话骗你,直言相告,严震海乃我教分设的第一殿秦广殿殿主,原本他殿非我教重部、规模不大,后经总教意措布署,增强了势力,不想却引起了你们‘东海四猴’的眼红,他们没先寻你几个有碍,你几个倒还先寻起他们的麻烦来,后更竟敢害了严殿主性命,这妄胆也实在忒大了些!我幽冥教本为江湖黑道第一大教,虽然这些年来行事不大张扬,可也从没哪个敢这样放肆的直欺上头。哼,你们一旦犯欠下此等血债,那就算再逃到天涯海角、能上天入地,也会受到本教的无穷追杀、不死不休!不过你们几个的本事确也算不小了,先前本教别殿中的那些人只是迫得你们弃乡外逃,此外也没能大奈何得了你们什么。本来你们几个若是干脆一口气逃到哪处踪迹难寻的边远荒疆深匿起来,没准还能撑保上个一年半载平安无事,可千不该、万不该就停留在这落云岭上。看来你们实在是还没真正尝到厉害,杀了我幽冥教的人,居然还敢就这样大模大样的歇脚中原做起山大王来,自己耽搁了时机,硬是待到了总教派命由我第五殿解决此事之时。你们当然不知道,我阎罗殿乃是本教支柱重殿,殿内高手林立、专职杀任。此事一旦交由我殿处理,也就等于是你们的死期到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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