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叹人愿苦谋连理 怨天命狠伏永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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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得剑洲关爱照顾,一边任随己意畅吃着所喜之菜,一边欢情难减的时发笑语道:“大哥,你明儿去长安娶嫂嫂,大概用个二十来天也就能返回来了吧?这日子也蛮长的,不过反正你平常也总一出门就好长时间。”“大哥,你别光顾我、自己也吃呵。”“大哥,嫂嫂一定很漂亮吧?这下你可开心死了,我可真想快点见到她长什么样!噢,还有我那小侄子!真没想到,我这突然间就可以当姑姑了!我大哥这么英俊超凡,我那小侄儿定然也是俊俏可爱得紧的!”……剑洲听着她那一声声“大哥大哥”的亲娇呼唤,又加后面之话,内心一阵阵酸热绞痛,强持坚性自控不露,一一忖言答应着。那种暗忍巨大痛苦强颜欢笑所承受的无比煎熬实无言语可以形容。
无情的时间一分分流逝,宴席逐渐已近尾声,剑洲周心愈发说不出的焦躁,只恨不能时间就此永停不前,一只手紧揽月明细腰不放,一面不住转视着众多弟妹,似是要把他们每一人今夜将离之际的形象都深深刻印留存脑中,又觉怎么也看之不够、舍之难去。正心如刀割、五内如焚之际,只听月明又在旁娇唤道:“大哥,等你把嫂嫂她们接回来后,先别搬出去住,我还想同她们好好相处相处、亲近亲近呢!我是你亲亲的妹妹,她们应该会很喜欢我的吧?以后你若还是总在外忙,我就去陪嫂嫂和梅孝解闷……”
剑洲直凝着她那张欢兴高涨、善意诚挚,粉红圆润、备显天真的可爱面容,再难克抑,蓦然便一伸双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月明猝不及防,一时只觉他力大异常,竟被他搂得气促,却仍未省觉大异,只感着急,忙挣着急道:“大……大哥,我还没说完哪……”剑洲却忽又一下子放松她,双手扶在她肩头,炯炯英目瞬也不瞬的紧紧盯视着她道:“月明,你好好记着!大哥不在的时候,要乖乖听爹的话!你现在十四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能再总象从前一样任性胡闹,惹爹生气;遭遇到什么挫事也须知道自己要坚强面对、勇敢承受!都明白么?”
月明但见他满目异光如灼,不由惊怔,半晌方傻傻点了点头,又懵然道:“我以前……也没怎么惹爹生过气呵……”
剑洲长谓一声,紧重神色散去,复现无限爱怜的轻抚了一下她额顶,然后目光穿过下座众弟,直寻凌霄专投过去,又满聚起紧重深意,却只是凝望着他,不发一语。凌霄却如会解他意,当下挺胸郑色道:“大哥,你的一切嘱托我皆铭刻于心,并且誓要竭力实行,你就请尽管放心走吧。”
早留神观察的芳玫心头直叫了声:“不对!”暗思七弟凌霄本一向是个开朗擅言、喜说喜笑之人,今夜却大反常态,一直闷坐椅中,沉默自食;这时又出此颇含蕴意之语,随后神色便颇显怅黯。他和剑洲间分明有一番不能公言的含痛隐情,而且又是与剑洲明日之行有关。思到这里,芳玫心头如压乌云,又一望沉居正座、面色异重的父亲,直觉有一股不祥之感笼上。
剑洲向凌霄微现感色的正然一点头,然后转回目光,紧紧一握月明那双小手,又目不转睛地凝看着她。月明早也已觉出不对,一时却被他那紧凝双目似能摄魂般吸的不能旁顾,再无法有所思测,但见他目中蓦又晶光一跃,竟已蓄上泪水!心中顿然一下惊悸!慌惧莫名,不知怎么竟也泪泛眼眶,紧接着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悚声道:“大哥,你……你怎么啦?”
剑洲向下一咽,深情无比道:“月明,大哥想好好看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说着轻撩了下她额上垂下的一丝秀发,强颜一笑道:“等将来咱们都老了,也不知你还会不会象现在一样可爱?”月明觉他似为笑谑,心中一松,但终能觉到大有不对,正自有些怔懵,忽听下座中响起一声清笑,凌霄已端酒站起身来。
他一改先前抑闷,又大现出平常惯有那副开朗活跃、神采飞扬的形态道:“大哥!你明天就要行往长安去与嫂嫂正式成亲了,如此可庆可贺之人生至喜大事,你又何必伤沉于眼前一时离苦?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还没顾上好好向你道贺一番,”说着举杯环环示请向众人道:“来,大家举杯,共敬大哥一杯贺酒!”
众人忙都附合着端酒起身,凌霄又直对向也已急忙站起的剑洲道:“那就再由我先代言番贺辞。大哥,我和你诸位弟弟妹妹祝你此行一帆风顺、利偿心愿,从此夫妻连理、父子团圆,以后更是要恩爱百年、合家欢幸!请!”是时大吴世风开放,京城尤胜,武林风气又本疏放少忌,是以剑洲虽在外结有私情、未婚有子,凌霄等人当日知晓时,除了也感惊诧,也并未觉有何大异失当处,就这样当面直明相贺。

剑洲早满面郑重礼色,双手端杯对着随凌霄纷纷道贺的众位弟妹大说了声:“多谢!”仰面将酒一饮而尽。凌霄等也尽皆喝下酒去,剑洲深情无限的从他们脸上一一看过,然后一摊手,双目湛光朗朗,复现勃勃英气道:“大家快请坐!”月明先被凌霄这么一鼓兴,又见大哥恢复常色,不觉心情已释然大畅,前惊全忘,复又喜气盈盈的坐回剑洲身边。
剑洲又倒满一杯酒,恭恭敬敬端向秦川道:“爹,孩儿也敬您一杯酒。剑洲能得今日长大**、自立家室,全由您劳苦教养。此刻纵有千言万语,又怎能诉明孩儿心中感恩眷情之万一?唯有一杯水酒,让一切尽代在不言之中。”
秦川刚毅一点头,也不说话,拿起自己面前杯酒就与他相饮而尽。其后二人口中皆再不发一言,只是双目互凝,心意便可交流。秦川眼中有担心,有期望,有忧虑也有鼓励;剑洲目光则大现理解的感意深情横湓,逐渐盛腾坚胆本色,意在说您放心,请自多多保重!
周围的人知解的与不知解的尽皆不敢出一声惊忧。他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秦川蓦然一声慷慨大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夜已深了,剑洲,你该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也无须再道别,自管上路向前!”说着又灼灼转视众人道:“你们也都各自散了吧!”完后便背袖而起,转身出厅。
剑洲顿感一阵摘心般的无比奇痛!踏出一步,追着父亲的背影就欲大叫一声,唤住他恳求他别这样就离开自己!可喉头热烫的竟似连声也发不出来。热泪冲目中,眼睁睁看着父亲迅利的身姿已消失不见。剑洲身形一晃,竟似遭受到了一种无比剧烈的打击般难以承受!斗然间,与家人分离在即,从此天涯半边、无从相见的事实无比真切的袭笼上心!夺眶热泪险欲汹汹而出之时,幸亏早为关重的志鹏和凌霄已赶上前来,一个揽在他一边拍肩鼓慰。
剑洲左右一顾,但见凌霄大绽故兴笑颜,满含热鼓的冲己用力一点头;志鹏则虽神色凝重,却也是满含坚刚慰色。剑洲心头一感,又想起明日还有五弟可相陪一程,又觉一慰,便已可执起坚性、自控收泪。
志鹏和凌霄当众无法过多表露,见他好转,因也知他本为一坚强勇敢的杰出英男,信他自可坚挺过此番磨苦,又测他必要与月明再共处最后一时,便都不再扰陪,自行离去。其余或猜愕不定或仍无大觉的人也纷纷作辞散去。
月明自是要等在大哥身边,她先前一直在剑洲跟前,见到父亲离去时剑洲的大伤形态,这时看只剩了她二人,忙方一拉剑洲之手,娇莞柔颜,为开解他而故出谑语道:“大哥,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何致如此伤别介怀?这可不象是我那个一向正勇无畏、行侠四方的英雄大哥呵!难道你越大反倒越恋家了么?”
剑洲当然能明她好意,反握住她的小手,自若笑道:“好妹妹,大哥将永远做你心目中那个正勇无畏的英雄,不会令我最亲爱的妹妹失望!我今夜失形,是因这次是要往长安自成家室,心情实与往常有些不同。”
月明脑中一忖,随即大现释然的喜笑道:“那倒也是呢大哥,等你这次回来,自己也就真正成为有妻有子的丈夫父亲了,难怪你看爹的眼神那样奇怪,是觉从他的儿子突然就要正式转变成也和他一样角色的别人的父亲,还有些不适感慨是吧?”剑洲不由一抚她那张微泛酒色的红扑扑的小脸,心里又酸又喜,表面笑赞道:“你真聪明。”
月明顿然昂脸得意一笑,又省起道:“噢大哥,你明一早就得赶路,我不缠你了,你快回房歇下吧!”剑洲感悦点了下头,揽她一并出厅道:“大哥要先送你回去,亲眼看你睡着了再走。”月明喜道:“那也成!”二人回到月明居所,剑洲待月明卸装上床后,亲自帮她盖了半拉绫被,坐守在她身边。
月明欢喜不禁,虽很想与他亲热说话,但顾念他等自己睡了才要自回安歇,便阖目求眠,加之本有点醉乏,不多时便也朦胧睡去。
剑洲一直在旁紧紧凝望着她,眼看她睡得酣了,方才大泄自制,无比深情的在她那恬静秀美、清纯可亲的小脸上亲吻了一下,又久久注视,一滴热泪啪的就掉在了她额头上……终于一声长叹,蓦然站起,一咬牙转身,吹了灯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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