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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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寒潇有些怔住,默然了半晌,方苦笑着道:“你怎知我完全不会武功?所有人都当我只是武功低微而已。”
“我精通医术,自然一望便知,还有秋达心也是。当日在清修观后院你先我打开那本书,却没有中‘朱血’,便是因为你没有武功,‘朱血’不肯进你体内。而观荷听雨那两个丫头虽然武功不弱,哼!可是‘朱血’从不进女人的身体——秋达心会选择下这个毒,早就是算好了的。”
“那万一你当日让他或者他的徒弟先看那本书呢?”南宫寒潇不解地问。
云漫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道:“他们自然是事先服了抗拒‘朱血’的药物,就算让他们打开那本书,也是不会中毒的……哼!总之从此你还是清心寡欲的好。”
南宫寒潇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苦着脸道:“难道是因为我从前做的太多,把一辈子的次数都用光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笑了,“说实在我还真想尝一尝竭精而亡的滋味。一泻千里——那种滋味定是酣畅淋漓到了极点……”这时突然感觉船身剧烈摇晃起来,他忙扶住船舱的壁,高声朝船尾方向喊道:“艄公,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观荷听雨一起冲出了船舱,听雨急急道:“艄公不见了,船下似是有人……啊……”突然船身一个剧烈的晃动,她急忙扶住栏杆,这才没有跌倒。
观荷跌跌撞撞跑过来拉住南宫寒潇的手臂,急声催促道:“公子去船舱里躲着,让我下水看看。”
南宫寒潇忙拉住她制止,道:“敌暗我明,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我的水性极好,不会有问题。听雨,你好生保护公子。”说罢便纵身跳进了水里。
南宫寒潇见观荷下了水,忙向听雨道:“你也下去助她,她一人太过危险。”
听雨踌躇道:“我若是下去,谁来保护公子你?”
南宫寒潇不耐地道:“你下去便是,谁要你保护?”
听雨听了这话,只得也跳进水里。这时舱里那两个歌伎互相搀扶着跑了出来,一看见南宫寒潇便扑到他身上,哭哭啼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南宫寒潇第一次发觉美女竟也如此令人烦心,只得随口敷衍了她们几句,又看向云漫天,见他正扶着栏杆往水里看,便推开两个女子,摇摇晃晃走到云漫天身后。
两人趴在栏杆上往水里看着,藉着船舱里微弱的灯光,看见水里一个个漩涡里,不时泛起一缕缕的血红色。南宫寒潇面上微微变色,忙朝水里喊道:“观荷听雨,你们先上来再说……”一言未尽,忽见一缕水柱朝他面门射来,南宫寒潇急忙闪躲,此时船身忽然一个大的倾斜,他一个站立不稳,身躯便直直落进了水里。
水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南宫寒潇全力压下。仿佛梦魇般地,他想要挣扎,却又无法挣扎。水从他喉咙间灌了下去,让他无法呼吸。绝望中他努力将手臂伸出水面胡乱挥舞,脚下却被人一拖,身子不由自主沉了下去。水流冲刷下感觉到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似是被什么利器刺穿,那痛风驰电擎地蔓延,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南宫惊雷,太湖藏花;洛阳赏剑,西湖折芳”——凡行走江湖的无人不知这句话。这句话指的是名震天下的四大武林世家——苏州南宫世家、太湖藏花阁、洛阳赏剑山庄以及杭州折芳剑派。
然而这日清晨,四大世家之二的太湖藏花阁里却乱作了一团。清晨时有下人在谈家后花园发现了藏花阁阁主谈风随的尸首,他被人当胸一剑刺死,蹊跷的是心口那剑痕呈现出清晰的月牙形,看得久了,那月牙儿象是浮在了胸口的皮肤上,让人的心也跟着浮在了空中,轻飘飘的踏不着地。
一个英俊青年跪在尸首旁沉默着,他神情寂然,只从他紧握的拳头方可察觉出他心中的悲恸。青年今年二十五岁,是谈风随的独子谈怀虚。自他出道以来,除了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嘉炎,整个江湖再无人能出其左右。然而南宫嘉炎能与他相比的也不过是武功罢了,若论为人行事,孤僻的南宫嘉炎远不能与他相比。
这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随即看见已出嫁的妹妹谈思晴冲上来趴在谈风随的遗体上大哭起来,“爹!爹!你怎么了?爹……”
谈怀虚心里暗叹了一声,又抬头朝门口看去,果然看见自己的姑母南宫夫人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再过几日就是谈风随的五十大寿,想来两人是特意从南宫世家赶回娘家来帮他做寿的。
姑母谈流舞是南宫无极的续弦,声名狼藉的南宫寒潇正是她的独子。四年前她亲上做亲,让南宫寒潇娶了大他两岁的表姐谈思晴为妻,所以南宫夫人既是谈思晴的姑母,同时亦是她的婆婆。
谈怀虚见谈思晴哭得几乎晕厥,而一向内敛的姑母也是泪如雨下,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他只得起身过去扶着南宫夫人,沉声道:“姑妈您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凶,替爹爹报仇。”
跪在地上的谈思晴抽噎着拉开父亲的衣襟,盯着那新月一般的剑痕哑声道:“这凶手……这凶手除了射月教主还有谁人?”
谈怀虚心里一沉,将目光投向姑妈,南宫夫人苍白着脸看着谈风随的心口,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半晌才喃喃道:“怎会如此?……当年我亲眼看见射月教主被人杀死……”
二十多年前射月教主苏追风以一套射月剑法横行武林,杀戮无数,引起公愤,后来被四大名剑世家合力除去。南宫夫人当年也参加了那场血腥的围剿,并且受了重伤,差点丢了性命。此刻见自己的兄长竟死于射月剑法之下,所以才一时心潮澎湃。
谈怀虚见姑母神情悲戚,心中不忍,忙劝了她几句。又朝谈思晴道:“思晴,你也别太伤怀了。寒潇出门在外,月落星沉还要你照顾呢!”月落与星沉是她与南宫寒潇不满四岁的孪生儿子。
这时小厮林成急急忙忙走了过来,道:“禀告少阁主,出去搜湖的船只刚刚回来,他们带回了姑爷。只是姑爷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有个年轻道士与他在一起。”
谈怀虚吃了一惊,谈思晴也稍稍止住了哭,讶声道:“他怎会到了太湖?”
谈怀虚沉吟了片刻方道:“听人说他去洛阳了,估计他是走水路回来的。”他站起身,“我去看看他的伤势。”又看向南宫夫人,似是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南宫夫人漠然摇摇头,低声道:“我在这里陪思晴。”
谈怀虚微微颔首,转身随林成去了。进了厢房,见南宫寒潇在床上昏睡,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道士背对着他站在窗户边喝茶。
他上前朝道士拱拱手,道:“区区谈怀虚,敢问道长仙号?”
道士慢慢转过身来,两缕微湿的乱发覆在额前,乱发间一双眸子冷若寒冰。谈怀虚心头猛然一震,脱口喊道:“小天!”他上前一把抓住道士的手,激动之下连声问道:“你怎会在此?”
云漫天忙甩开谈怀虚的手,蹙眉冷喝道:“你干什么?”
谈怀虚一愣,忽然意识到两人已多年未见,自己面貌已有了变化。于是他稍退开一步,温言解释道:“小天,我是谈怀虚,你不认得我了么?八年前你在太湖上泛舟时不小心掉下水,还是我救你上来的呢!”
云漫天凝目看了他片刻,半晌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原来是你。”他这一笑,眼中的寒意立时褪去,隐约可见昔日青涩少年的开朗天真。
谈怀虚见他认出了自己,心头大喜,丧父之痛也瞬间减轻了许多。他拉着云漫天的手走到椅子边坐下,道:“当年你不辞而别,后来我一直在找你。这些年你过得可好?你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要出家做了道士?”
云漫天粲然一笑,道:“这许多问题你要我怎么回答?”不动声色缩回手,淡淡岔开话题,“你可是来看南宫寒潇的?”
谈怀虚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由有些窘迫。他忙转过身察看了南宫寒潇的伤势,见他衣衫已经换了干的,腰间的伤也包扎了,再探他气息,虽然微弱,却十分平稳,看来已无大碍。于是舒了口气,回身问云漫天:“小天,他是被何人所伤?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云漫天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来路。”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关于如何与南宫寒潇结识之事却一笔带过,只告诉谈怀虚自己学了点医术,所以被南宫寒潇请来给南宫忘忧治病。
谈怀虚沉吟了片刻,道:“难道是流窜在太湖一带的水盗?倒不知观荷听雨两位姑娘是否脱险?”忽然意识到云漫天还穿着湿衣衫,他立即叫来一个丫鬟,让她给云漫天准备衣衫以及洗澡水。
这时小厮林成走了进来,禀告说南宫夫人吩咐谈怀虚过去,谈怀虚虽有满腹的话想要与云漫天说,也只得暂时搁下,与林成一起去了。
谈怀虚刚走出门,南宫寒潇便睁开了眼,他朝云漫天促狭地眨了眨眼,怪声怪调道:“小天,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如今能再见你一面,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无撼了。”说话间撑不住笑了,道:“原来你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天!谈怀虚看见你时高兴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也会有这么傻的时候。”
云漫天这才知道他其实早就醒了,于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诧异适才谈怀虚在时他为何要装做昏迷。南宫寒潇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思,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这有何奇怪的?我是地上的污泥,他是天上的云彩,你见过云彩和污泥讲话的么?到时大眼瞪小眼反而尴尬……”
“你不就是想说‘云泥之别’么?何必这么罗嗦?”云漫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南宫寒潇呵呵道:“我怕你误会,以为我说他是烂泥巴——谈怀虚暗恋了你那么多年,我怎么能在背后拆他的台?”见云漫天露出忍无可忍之色,想到他打人耳光时手劲不小,忙转开话题,“再说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早就醒了么?他也是能避就避……”说到这里看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南宫寒潇停住话头转问她道:“我听见外面好象有哭声,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
“这……”那丫鬟垂下头,期期艾艾道:“老爷……老爷他……”
“寒潇,你醒了?”这时正好谈怀虚走了进来,那丫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忙退到谈怀虚身边站好。谈怀虚侧身吩咐道:“你还愣着作甚么?还不带云道长去沐浴用膳。”
待房里只剩下谈怀虚与南宫寒潇,谈怀虚便将父亲谈风随昨夜被杀之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听完后南宫寒潇面色凝重地默想了一阵,半晌方道:“当年是我们四大世家掌门领头除去了苏追风。如果真是射月教主苏追风或是他的后人回来报仇,应该很快就要轮到我爹他们几个了。”

谈怀虚微微颔首,道:“我适才已派人送密信通知折芳剑派的姚掌门以及赏剑山庄的秦庄主加强防备……”顿了顿,看着南宫寒潇续道:“只是姑父他已有四年未有音讯,倒不知如何通知他才好。”
南宫寒潇面色一暗,沉默了下来。四年前兄长南宫嘉炎与父亲南宫无极决裂后愤然离家出走,不久后南宫无极也留书离开了南宫世家,说是准备出家。这些年来南宫世家的人搜遍各间寺庙道观,南宫无极却似在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因南宫寒潇除了南宫嘉炎再无别的兄弟姐妹,唯一的叔父南宫忘忧又身体赢弱,不能管事,所以便由南宫寒潇继承了南宫世家。只是他生性贪图享乐,终日只知吃喝嫖赌,南宫世家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
谈怀虚见他面色沉郁,于是将话题转开,道:“不知你是怎么遇上小天……云道长的?”
“……他是医邪的徒弟,是我请来给二叔治病的。”瞥了他一眼又道:“搞了半天小天就是他啊?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他要姿色没姿色,要性格没性格的……”
“你胡说什么?”谈怀虚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羞窘之色,“我对他不是你想得那般龌龊。”
“龌龊?”南宫寒潇眯起眼睛冷笑了一声,“原来你竟觉得这是龌龊的。你少道貌岸然了!要不要我把昔年那件事重复一遍……”
“行了!”谈怀虚俊面上微露愠色,“那只是个误会。”他站起身沉声道:“有件事提醒你一声。前几日折芳剑派的姚掌门托人去给他小妹姚梨和二叔做媒,姑妈已经口头应允了,说是等二叔病好些了再去下聘。”
南宫寒潇身躯一震,面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黑雾。他怒声质问道:“你怎么不阻止?”
“我拿出什么理由来阻止?”谈怀虚反驳道,“连你二叔都没有反对,我还能说些什么?”他喘了口气,端起云漫天适才喝过的杯子喝了几口茶,又继续道:“对了,姑妈与晴儿刚刚到了。两人哭了许久,伤了身体,所以我让她们早点歇着了。你若是不同意二叔这门亲事,自己去和姑妈说。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了。”
谈怀虚走到走廊上时正看见云漫天迎面走了过来。他已换了一身道袍,宝蓝色的丝绸为他原本苍白的皮肤塑上一层玉般的光泽,容貌虽不出众,却也出尘。谈怀虚目光一闪,停住脚步道:“说真的。这些年在我记忆里你一直是那个十三岁的瘦弱少年,看见你如今的模样一时真有些不太习惯。”
“人总是要变的。”云漫天淡然道,“你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那时的你可不象如今这般老气横秋的。”
谈怀虚苦笑了一声,道:“说是身不由己或许有些矫情,只是你离开后过了两年父亲就病了,我自然不能再象从前那般自在,可以天天在太湖钓鱼摸虾。回想起那年夏天,我们天天在湖里玩耍是何等快乐,你的水性还是我教的呢!”他伸手抚了抚额头,叹道:“我的确是够老气横秋的,动辄就回忆过去。”
云漫天看了他一眼,“你何必留恋儿时那肤浅的快乐?你出身名门,在江湖上也是声名鹊起,难道竟不满足么?”
谈怀虚轻叹了一声,道:“在我看来快乐只是一种感觉,并无肤浅与深刻之分。”因想起家里正乱成了一团,并与云漫天告了辞。
云漫天进了屋子,南宫寒潇见他一身新衣,立时啧啧了几声,道:“这是谈怀虚让人给你准备的罢。你穿上这件衣服好看多了,不象先前那样灰头土面的……”
“你才灰头土面呢!”云漫天蹙眉打断他,见他打量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些不怀好意,心中厌恶顿生,脱口骂道:“你别动不动做出这种茅房里苍蝇的表情!”
南宫寒潇邪邪一笑,道:“非也非也,其实我做的是花丛中的蜜蜂表情,一看到花儿朵儿就要扑上去。”他突然伸手一拉云漫天,云漫天闪避不及,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
南宫寒潇见他淡红色的唇就在眼前,心念一动,毫不犹豫吻了上去。刚碰到那两片柔软便被一股大力推开,转头一看,见云漫天面红耳赤怒目瞪着自己,他赶忙朝床里缩了缩,讪笑道:“纯属意外,真的是意外——我们都是男人,这么点小事道长该不会象女人那样介意罢?”
云漫天沉默着转过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南宫寒潇“啊”了一声,道:“你那杯子谈怀虚刚才喝过了!你们这样也是变相亲吻了!”
云漫天未料得他说出此话,口中的水“扑”一声便喷了出来,有些水进了气管,呛得他咳嗽起来。南宫寒潇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因咳嗽不停抖动的背影,小心翼翼搭讪道:“呵呵……开个玩笑罢了,道长别这么在意。或者道长将那杯水赏了我,让我也和他‘亲吻’一下好了。”
云漫天缓缓转过身,他眯起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意,道:“好啊!”走过来将杯子送到南宫寒潇唇边,浅笑着道:“我喂你喝——张嘴!”
南宫寒潇见他眼眸流转,笑意明媚,毫无生气之态。他一时受宠若惊,慌慌张张喝干了水,重新躺了下去。云漫天跟着在床沿上坐下,伸手在南宫寒潇俊美的脸上用力拍了几下,笑嘻嘻道:“怎么样?喝了我的水该报答我了罢?”
南宫寒潇被他拍得面颊生疼,却还是陪笑道:“你要我怎么报答?”见云漫天面上尚残余着淡淡的红晕,他一时昏了头,调笑道:“要不要我以身相许?”话一出口立即追悔莫及,生怕云漫天突然翻脸。
果然云漫天脸一沉,冷声道:“你果然是欠教训!”
南宫寒潇正要出言讨好,突觉腹部绞痛起来。那痛越来越急促激烈,象是有一把锯子在他心窝里锯着,让他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谁知一张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痛少了宣泄的渠道,硬生生扩大了数倍。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衣衫,挣扎之间腰间的伤口也裂了开来,鲜血染红了衣衫的前襟。
那杯水!是那杯水!南宫寒潇在前赴后继的痛楚中恍惚想着,他瞪目盯着云漫天看着,眼中明显的哀求之意。
云漫天露出一个狠毒的笑意,伸手在南宫寒潇脸上狠命扇了几个耳光,打得南宫寒潇原本俊美无俦的脸肿得象猪头一样。然而他犹自不觉得解恨,又朝南宫寒潇啐了几口唾沫,恨恨道:“你这样的烂货居然敢亲我,简直是想找死。还以身相许?有谁不知全天下最**的人就是你?——你也不怕得梅毒!”他顺手拉起被子将南宫寒潇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完了又隔着被子对他踹了几脚,这才出了门去,又反手将房门锁上。
铺天盖地的腹痛中,南宫寒潇沉沉浮浮,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彻底晕厥了过去。再度睁开眼时是个黄昏,朦胧间他看见一个人坐在床前,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人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南宫寒潇恍惚伸手抓住那人的手,喃喃道:“二叔,你怎么来了?”
谁知那人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他收势不及,竟“啪”一声打到自己面颊上,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自打耳光了。他面上一疼,心里也立时清明了,用力揉了揉眼,这才看清那人是云漫天,想到之前的事,他面上阴晴变幻了一阵,最后苦笑了一声,道:“……有时觉得你还真是心狠手辣,可是仔细想想又觉不是。我落水后你明明可以不管我自己逃走,却还是硬扯着我,拼死拼活的游。我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总不会……”他邪笑一声,眨眨眼道:“你不会是爱上我了罢?我可是男女不限的。”
“爱上你?”云漫天怒极反笑,终于明白世上有些人根本是无可救药的,无论你怎么教训他,他也不会有半点改变——南宫寒潇显然就属于这一类。
云漫天冷哼了几声,续道:“象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连畜生都不可能爱上你!要不是你命好,有个南宫世家少主的身份,你这样的烂人估计早就被人杀死了,你死后尸体被扔到茅坑估计连蛆都懒得啃你。”
南宫寒潇闻言怔住,云漫天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忽然笑着拍了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骂我的人虽多,可是当面敢骂得这么精彩爽快的就属你了。”
云漫天见他脸上虽是笑着的,眼底却隐约浮现悲伤的神气,那神气在他眼前闪烁不定,让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忍。他干咳了一声,别过目光不再说话。
“今日初几了?”南宫寒潇突然转移了话题。
“初五。”
南宫寒潇先是一呆,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云漫天急声问:“怎么可能?昨日不是才五月初三?”
“你睡了快三日了。”
南宫寒潇惨叫一声,喊道:“我初六要给二叔庆祝生辰。我们赶快出发,连夜赶路,应该还来得及。”他顺手扯过衣衫,手忙脚乱穿了起来。
云漫天蹙眉道:“你这么急作甚么?不就是一个破生日么?对了,昨日谈怀虚陪同你娘以及令夫人先行去了你们南宫世家,他让你在此安心养伤,待康复了再回去。”又瞟了南宫寒潇一眼,冷冷道:“想不到你竟招人厌到了这般田地,这几天你病得不知人事,那两个女人居然从未来这里看过你。”
南宫寒潇先是一呆,迅即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别过目光道:“她们不管才好呢!这样我才能风流自在——闲话休说,我们还是赶快上路要紧。”
“不行!”云漫天断然拒绝,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抱着胳膊道:“天都黑了,要走你一人走,我反正是要留下歇息的。”
“你……”南宫寒潇气结,片刻后又重新露出了迷人的微笑。他凑到云漫天面前陪笑道:“道长您就辛苦一下罢,你要不随我去谁给我二叔治病呀?”
“我说不走就不走。你要罗嗦我就再让你躺几天。”云漫天的态度明显毫无转圜的余地。
南宫寒潇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了一阵子,终于咬牙道:“我给你准备一辆豪华舒适的马车,你在马车里过夜行么?”
云漫天见他满面惶急,又想着马车比骑马要缓慢许多,他这样已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沉吟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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