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手足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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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开始的对月宣誓,黑水还觉得是模仿秀有些好玩,陈辛吟唱《龙蛇吟》后,黑水擦干眼泪,心里只感觉沉甸甸的……
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刎颈之交”——这个在现代已成泛泛之谈的词汇,放在先秦,却是意味着要用生命来履行的承诺
也不由得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可不能遇见个人就“刎颈”,否则我那细脖子,经得住几次刎的?
回望过去大半年的经历,跌宕起伏,悲悲喜喜,好不容易靠着自己和兄弟们的努力,过了数月的舒心日子,转眼间幸福又已成空?
难道繁华,真如一场浮生梦?
梦醒无痕,空余几滴伤心泪?
不过好歹如西魄丁所言,千金难买兄弟情,万利难换刎颈交,如果没有苦牢里的这些日子,又哪来面前这可交心换命的兄弟呢?
包括苦牢里其他三十几名兄弟,哪个又不是真心待我的厚道汉子?
他们对我的情谊,也许就是我此番“糊涂商路行”,所收获的最珍贵的礼物呵!
黑水作此想,三人同此心。
陈辛以“龙蛇吟”明誓后,那本非血亲胜似血亲的兄弟情,已把三人紧紧绑在了一起。
可是分别,已无法回避,三人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难舍,把兄弟予己的真心装进肚里……
酒到酣处,西魄丁反倒一本正经起来:“连日来,我为两位兄弟洗脱‘刑徒’之身四处奔走,有得,有不可得。”
稍一转头,对着陈辛说:“得者,陈辛兄弟伤人案事体本不大,身上又有滕国游书,能证明你本不是我秦国人,如今我大秦举国征发,刑徒皆需充军,他国士子却不在其列。明日,陈辛兄弟即可脱去‘刑徒’之身,任你去往何处。”说完,对着陈辛咧开大嘴欣慰一笑。陈辛端起酒碗:“谢过西大哥!”感激地敬了西魄丁一碗酒。
西魄丁又转向黑水,脸色却逐渐变得痛苦不堪:“不可得者,黑水兄弟虽对大哥说过你本非秦国人,但兄弟身上无任何他国身牒,投入雍城狱时已录为‘老孟里隶民’,后来兄弟家人送来过冬之物,雍城府更已将兄弟归入老孟里孟伯一家户籍,无论过往如何,兄弟从此,已是我老秦人!”仿佛此时竟巴不得黑水不是秦国人一般,言下之意,黑水以刑徒之身充军已成定局!
西魄丁说到这里,猛然站起驱前一步,堂堂一条大汉竟在黑水面前轰然跪下,那满腹的愧疚,折磨得他越来越说不下去:“大哥无能!我西魄丁枉为雍城狱令,妄称为‘爷’,却无力脱去黑水兄弟‘刑徒’之名,真是五内如焚啊……无奈何,无奈何啊……呜呜……邦国律法如山,祖制如天,兄弟又是‘犯上妄言’的重犯……仲公子吩咐拿的人……实在无奈何啊……呜呜呜……无奈何啊……”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黑水眼中也重新噙满泪水,“大哥!”一步扑上去要扶西魄丁起来,西魄丁死活不肯起。
扑通,黑水也对着西魄丁跪下,双手紧抓西魄丁肩头,心里想着孟伯、二墩、白大娘、山葵、阿错他们,可不就是自己的家人么?面前的这个汉子,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哥么?他们都是老秦人,自己难道不是?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嘶吼道:“大哥!我可不就是老秦人么?我本就是老秦人呵!充军咋了?作为老秦人的子孙,为了亲人、为了邦国、为了社稷祖宗,难道不该上战场么?大哥何苦如此……”
西魄丁缓缓抬起头,抬手也抓住了黑水的肩头,“兄弟……”,“大哥!”……两人已嘤嘤哭得如同孩子一般……

黑水和西魄丁两人来这么一出,弄得陈辛也热血沸腾,寻死觅活地要跟着刑徒们一起去打仗,两人又反过来劝了陈辛半天,才说服他按原定计划,天亮便离开秦国,返回滕国“农家”总部。
而西魄丁作为雍城狱令,即使刑徒们都走了,按照职责,还得守着苦牢这一大摊子固定资产。
黑水已别无选择,只能以刑徒之身走上战场。逃跑也不是个办法,秦律“什伍连坐”,那样只会害了老孟里的乡亲们。心里想着前世我他母的就倒霉,穿了后还是这么倒霉,你个破老天,难道看不得我过两天好日子么?但是现在又能怎么办?看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是一步了……
西魄丁从屋内箱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个锦袋,放在黑水和陈辛案边,面对即将到来的别离,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握着就要“生离”的陈辛的手,絮絮叮嘱个半天;
又握住可能会“死别”的黑水的手死死不放,反复唠叨:
“杯具啊……黑水兄弟呵,明天先回老孟里看看啊……给,这是你的身引,五天后卯时,记得是五天后卯时啊,必须赶到华山刑徒营点卯……”
“嗯。”
“可别乱跑啊,跑丢了家里人和我都要遭殃啊……”
“知道。”
“杯具啊,还有啥呢?哦,对了,这锦袋里是五十金,本是商社给你的公俸,你带回去给家里人啊,你要乖啊,别在路上乱花啊……”
“大哥放心。”
“还有啊,打仗时机灵点啊,哥我已经交待过咱雍城苦牢所有的兄弟们,务必保得你的周全,有你在,咱们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你可千万小心点啊,哥盼着你好好的回来……”
“大哥放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还有啥呢?我想想呢……杯具……还是餐具呢……哦,对了!兄弟,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我擦,难道爷我真的是要死了么!需要交待遗言?
不过西魄丁这么一问,黑水还真想起有一件未了之事。
黑水扯出自己挂在脖间的那块黑牌子,递给西魄丁:“西大哥,这是在孟家干活时,孟家三小姐给我参详的东西,说是很有玄机。我怕是没再去孟家干活的机会,就拜托大哥帮我送还于她罢。”
西魄丁接过那牌子一看,长方型而角有圆弧,大小有巴掌十之三,厚若刀币,黑漆漆的象铁,手感却远比精铁更沉,上面刻饰着古怪玄奇的花纹,起伏凹凸,雕工精美,用一条古旧的精致带螭吻结红丝绳系挂,一看就非寻常之物,吓得老西赶紧把它塞回黑水手里:“杯具啊!如此贵重之物,还是兄弟亲手还于孟家三小姐罢。我明天上门告知于她,让她午时在城外茅亭等你,你回老孟里正好经过那里……”
正说着,三人突然听见窗外“啪嗒”一声!
“谁?”
窗外步廊传来一阵急速远去的脚步声,待三人追出步廊,只看见一黑衣蒙面人,身姿矫健,在与汤社相连的屋顶上起伏跳跃,如鹞子一般飞远了去。
西魄丁对着那背影象机关枪一样突突着高声骂道:“马勒戈壁,刑徒商社都他母的倒闭了,还来刺探个球!”
黑水和陈辛也一脸苦笑,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来打探商业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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