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莫莉心中最后一点幻想破灭了。
“‘绝地’战机！”她倒吸一口冷气。
身旁的副驾驶员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奥姆！”
这种鱼鳞一样的奥姆战机，所有接受过飞行培训的自由军战士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在教习观摩课上，来自火星卫队的教官对这种战机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噩梦，但这两个字却让每个人都刻骨铭心。
“在外太空，我宁愿碰见星尘风暴也不愿碰见‘绝地’战机。”莫莉的教官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就像刚刚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用加密频道发射求救信号，快！”
莫莉已经顾不得遵守保密条例——如果被“绝地”战机咬住，什么保密条例都没用了，在她飞船上的，就是自由军的一切。
“空军一号”如果被驱逐舰击毁，她自信飞船上的逃生舱还能从容发射，这种人类的驱逐舰还不具备追上逃生舱的能力，但对于奥姆的这种战机来说，在空中无规则运行的逃生舱无异于一个个活靶子。
“加密频道启动……机长，我们向哪个基地发射信号？”助理说着，语气却显得很无望。
“所有的，所有的基地。”
莫莉吼叫着，猛地推下操纵杆。“空军一号”四个引擎发出凄厉的尖啸，飞船突然转向，在三千米高空划出一道几乎半圆的弧线，迅速减低飞行高度。
莫莉试图利用“空军一号”优异的变向性能，摆脱“绝地”战机的追踪。
在“空军一号”后面，四十五架“绝地”战机就像附身的幽灵一样，紧紧咬着它不放，而那艘“华盛顿级”驱逐舰，已经远远地被抛在了后面。倒是那艘登船艇，看着慢慢悠悠的，居然还能跟得上。
“呼叫月牙泉基地，呼叫月牙泉基地……”
“呼叫纳兰基地，呼叫纳兰基地……”
“呼叫木伦基地，呼叫木伦基地……”
副驾驶和助理慌乱地呼叫着各个秘密基地。
一分半钟过去，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机长……”副驾驶员的语气有些哽咽了。
莫莉双眼通红，头发蓬乱，这位优秀的、忠诚的自由军战士，无论面对何种严峻考验都从没畏惧过的飞行员，此刻看来竟是那么的狼狈。
她紧紧地咬着牙齿，尽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蹦出几个字：“继续呼叫。”
“哇……”年青的助理忍不住了，终于哭出声来。
女人始终是女人，或者她们在绝望的时候哭泣并非因为害怕，但她们总是习惯于在已经失去一切希望时放声大哭。
或者，用泪水表达自己的愤怒、不甘和痛苦，是女人与生俱来的习惯。
仅仅是习惯。
“呼叫……月牙泉基地……”副驾驶员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泪水，对着通话器做最后的也是无用的呼喊。
“叮”一声清脆的警示铃音从通讯……
装置传出来，通话器上的灯终于闪烁出绿色的亮光。
“月牙泉基地收到。”
三个人几乎同时扑向通话器——终于通了。
“这里是‘空军一号’，我们遭到敌袭，是奥姆，重复，是奥姆。”莫莉几乎声嘶力竭。
“这里是A部队特勤分队指挥官孙雅，我们正在赶来，坐标负1540，7650，请向我们靠拢，请向我们靠拢。”
“孙雅！”莫莉心头掠过短暂的惊讶，随即道：“四十五架奥姆‘绝地’战机，雅，我们需要的是月牙泉基地的防空火力。”
纵然在如此危险的绝境之下，莫莉依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她知道，不仅是其它人类国家，就算是领袖人类科技的自由军，也绝没有能对付“绝地”战机的空中武器。更何况，她也知道，月牙泉基地是太空技术研究所，那里根本就没有战机。
通话器上的亮光显示频道切换，随即一个男声传来：“莫莉，放心吧，我们会把这群外星杂种揍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声音冷酷而粗鲁，莫莉一听就知道，是佐德路克斯。
“佐德……”
莫莉还想说什么，就听见通话器传来另一个声音。
“佐德路克斯中校，你早上没刷牙吗！”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能听出来，说话的人正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笑出来。
“首领！”莫莉这回是真的哭了。
在遭袭七分钟后，中舱终于有消息了！
张颖带着安慰的声音从通话器传出：“莫莉，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莫莉哭得更厉害了，不光是她，她的副驾驶和助理也是一边擦眼泪一边驾驶飞船。
“首领……对……对不起……我……”
“莫莉，你做得很好，从发现敌舰的时候到现在，你做得都很好，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说对不起。”齐菱的声音难得的温柔。
何纪云的声音也传来：“莫莉，正是出于对你的绝对信任，我们才没有干扰你的驾驶。”
三位首领的这一番说话，无异于肯定了莫莉的忠诚和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在三位驾驶员看来，这就足够了，即便是今天会牺牲在这里，她们也再无怨言。
“详细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莫莉，现在我命令你，在跟特勤分队汇合以后，立刻关闭所有引擎，使用漂浮系统。”
齐菱的这个命令，不仅让驾驶舱的三人感到震惊，就连同时连接到加密频道的特勤分队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显然他们还不是最为此震惊的，因为通话器里传来了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齐菱丫头，你们打什么主意！你别忘了你们后面跟着的是奥姆，不是联邦空军。”
月牙泉基地的坎布罗阿可温老人已经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将军，太危险了，作为三军临时总指挥，我不会同意您的命令。”
“阿萨斯……”齐菱有些无……
语。
自由军的军事制度，首领是三军最高统帅，但如果首领身处突发事件之中，则由军政院长和三军总司令代行统帅职能；如果军政院长和三军总司令也身处突发事件之中，则是最高参谋部联合代行统帅职能。可现在的情形是，就连最高参谋部所有参谋长都处于这起突发事件之中，那么按照军制，能行使统帅职能的，唯有A部队总指挥了。
“空军一号”上的乘客太重要，重要得没有人敢冒险让正被敌人追击的飞船停下，即便阿萨斯摩根考虑到几位首领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不得不搬出这最后也是最无奈的“杀手锏”。
“阿萨斯。”何纪云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相信我一次，奥姆根本就不会击毁飞船，他们的目的是登船，要不他们的战机早就开火了。”
何纪云这几乎是在请求阿萨斯了——没办法，自由军的军事制度，谁也不敢轻易破坏。
阿萨斯何尝听不出何纪云这近乎哀求的语气，但他是自由军的军人，是A部队的指挥官，他的职责和使命就是保护“空军一号”上的乘客，保证他们每一个人的安全，他不能答应啊！
“阿萨斯……”张颖接着何纪云的话道：“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们不停机，我们也绝对逃不出奥姆战机的追击，飞船气压舱被击中了，我们现在正在减速。”
“阿萨斯，我们已经布置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米娜的语气带着责备。
“我……”这位杀伐决断从未犹豫过的指挥官一时间竟犹豫了。
通话器里适时传出一个低沉浑厚的男音：“摩根将军，我以机器人的荣誉向您保证，我们会没事。”
这是蒙哥马利的声音。
月牙泉那边好一阵沉默，通话器里不时哔哔啵啵地传来电流声。驾驶舱里，莫莉回味着刚才中舱跟月牙泉的对话。直觉告诉她，首领他们一定在布置着什么。在过去的几分钟时间里，中舱甚至顶舱都一直沉默着，要说这些自由军的精英们竟然会对迫在眉睫的危险视若无睹，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摩根中将。”定了定心神，莫莉打定了主意，她看着探测仪上的坐标道：“预计会合点1120，7056，预计会合时间，五分钟，我们会在两分钟后停机，完毕。”
摩根没有回答她，月牙泉基地过了一会才传来命令，却是下达给特勤队的。
“星云一号，星云二号。”
“收到。”孙雅和佐德的声音同时响起。
“命令你们，进入战斗区域，即全力摧毁敌人的战斗单位。”阿萨斯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们保证‘空军一号’上每一位乘客的安全，否则，我亲手毙了你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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