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让微臣安葬了这匹青骢马。”
“你不知道吗,卫青?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朕擅动了刀剑,都可以谋逆罪论处。”
我知道。
“请陛下容微臣安葬了小青,这是微臣最后的请求。”
“它只是一匹马而已,已经死了,难道你也要陪着它去死?”
我要跟着去吗?本来没有想过,现在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微臣犯了死罪,不求赦免,只求陛下能容臣安葬了小青,再任凭陛下处置。”
“卫青,抬起你的手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
手指鲜血淋漓,白骨隐约可见着,看起来似乎很是恐怖,其实还好,我并不觉得痛。
“为了一匹马,值得吗?”
值得啊!
可是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有什么用,你能明白吗?
已然忤逆当诛了,我又何必在乎再多添上一条。
我厌了,我烦了,我累了,我怠了。
我不想再答了。
转个身,双膝触地,我继续着我的挖掘。
你们所说的,我不想再听。
你们所做的,我不想再看。
一生一世,尚且烦恼难堪。
我已然过了两生两世,我还需在乎什么,我还要承担什么?
“你这样只用手挖,知道要挖多久吗?”
不知道,可是我会坚持。
“即使废了你的这双手,你也给它挖不出一个葬身之所。”
我不在乎。
“卫青,它只是一匹马,也许通些灵性。它不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要做的事很多,你都要放弃吗?”
放弃吗?
卫青从来未有过追求,又何谈放弃?
“够了,你的手还要不要?”
身体拉拉扯扯,行动再次被人中断,身体被人强拉着站起。
我不是推不开你,可我只能任你攥住我的双肩对我怒目而视。
命都不想要,一双手又有什么可重视?
“这是我唯一能为小青做的事。”
你不懂,若不是我,它不会死。我觉得愧疚,我想要弥补,可我能做的很少很少。
“什么是唯一可以做的事?韩嫣,你过来。”
“诺。”
“卫青,你若想为小青报仇,韩嫣的命我可以给你。”
一句话,煞白了一张脸,惊呆了一众人。他却说的坚定认真,毫不犹豫。
要报仇吗?可是我要他的命做什么?
人常说一命抵一命,可是换不来一条生命的重生,抵又有何意义呢?
苍白的脸,绝望的眼,紧咬的唇渗出了血。韩嫣,你一定很痛吧。
我也曾痛,痛的绝望。我也曾恨,恨过我爱的福临薄情寡义。
你一定也有恨吧,你爱的刘彻似乎更加的冷血无情,将你视若草芥。
这样活着,你一定会很辛苦吧?
韩嫣,知道吗?死了很容易,真的。活着却很辛苦,也是真的。
我不要你的命。
我以为天空足够晴朗不会也不可能下雨,没想到雨还是下了。
我以为九月的雨不会如此波澜壮阔有如瓢泼,但这场雨下的真是很大,也很突然。
有人去找伞,有人踮高了脚尖为一个人挡着雨。
有人在劝:陛下,雨下的太大,请陛下屈尊,先到屋舍里躲躲雨吧。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必要的忙碌着。只有一个人,保持着原状好好地站着。
也许,我也没动。我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也或许是在紧紧地盯着他。虽然,他并不看我,眼神一片空洞。
韩嫣,我不知道你有多痛,你现在是不是比我还痛。但我能肯定,我会让你的这种痛尽我最大的可能让一直持续着。
“卫青,别在这里站着了,你的小青我会找人安葬。我会给你找到一匹比小青好上百倍的马。”
“没有,没有马会比小青好."
他的声音很大,震耳欲聋着。我的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刘彻,你所拥有的太多,你曾失去的太少。你不了解什么是“珍贵”。你不懂。
“我保证,我一定给你找到一匹比小青更好的马。”
是吗?我不辩驳了,就让你这样以为好了。
雨下的还真是大呵。
从来不否认,韩嫣,你有着极好的容貌。我懂得你的骄傲,所以我也懂得如何摧毁你的骄傲。
站在你面前。
难得,你终于看到了我。
难得,你眼中的冷寂重新覆上灿亮。
韩嫣,我不会问你,我不会问你杀了小青的理由,问个清楚明白也没有用,它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但你还活着,我也活着,刘彻他也会好好地活着。
伸出的手掌上有泥有血还有水。
“啪——!”
很响的一巴掌。我没想过,我的手即使受伤了还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可以让你瞬间红肿了脸颊。
“我不会轻易杀一个人,每个生命都有他活着的意义。小青也有,虽然它不是人,但它有。这一掌算我替它的命换回的应有代价。我不要你的命。”
我知道你很愤怒,我也知道你因为一个人的存在敢怒不敢言着。
我知道,这一掌下去你会恨我入骨。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可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你做这些无谓的纠缠。
小青它还在雨里,雨水太大,天气太凉,它会冷。
我的手做不到,我可以去寻找铁具,我要将它安葬。
“卫青,你要去哪?”
身体被拉住,转身,很轻易对上一张满是关心的脸。
“我去找铁具,我要安葬好小青。”
“别去了,我让别人去做。别忘了,后天你大哥就要成亲,你要健健康康地去参加。”
刘彻,你还真是懂得怎么去安慰一个人。
知道吗?这是你在做了皇帝以后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对卫青称你自己为“我”。
也许你不明白,一个君王暴露了自己太多不该暴露的情绪,只能成为别人利用的武器。
其实,卫青不是你想象中的卫青。
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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