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潜藏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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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回到了所里,帅征就拿着她自己查到的资料找了过来。
张所长二话没说,放下包儿,坐下来就拿起她刚刚整理出来的资料翻起来。现在再看起来,帅征查到的这些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就是那些表面上的资料,不过已经是相当地详尽了,看得出来这个丫头很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而且,也算是非常有悟性、非常有手腕的好苗子了。张所长感觉还是蛮欣慰的,着着实实地夸奖了几句。
虽然帅征不可能查到国际刑警提供的资料,但是这份调查报告里还是有一个情况引起了张所长的注意:这三个人四天前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通知本地“美星”的人来接待,反而是刚刚一下船,就自己找了一个出租车,沿着海堤绕过了大半个城市,一直找到一片本地人眼中也算是很偏僻的海滩,因为那里多礁石,没有平坦细腻的沙滩,又直接面对大海,受潮汐、洋流、海风影响巨大,再加上交通也不是很便利,根本就不适宜开发,所以那里一直也就是一块不毛之地。平常也就是一些附近的本地人去赶赶海潮拣点儿随潮头而来的海货什么的,再不然就是钓鱼发烧友去那里甩甩海钩、玩玩儿海钓。除了这些人以外,别人是很少去的,尤其不要说是外国游客了,那更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么一片地方的。可是这三个人却在那片海滩上呆了将近两个小时,据那个出租车司机说,他只是远远地看到他们似乎在那片海滩上转悠了好一阵子才再回来,然后直接送到“星豪度假酒店”的。
恰好这个出租车司机平日就经常在“星豪”蹲点儿揽趴活儿,而帅征到这里打听消息的时候正好又遇见了这位正在门口跟其他的司机们闲聊着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凑巧了才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倒真是个比较让人值得注意的情况!
张所长沉吟了一下,问道:“小帅,你有没有问问这个出租车司机,这些外国人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他们怎么找去的?”
帅征答道:“我问过了,司机说,他们中间的有一位比较瘦一些的那位懂得一些中文,拿了一张他也没见过的地图,一边指引他一边找过去的。”
张所长又翻看着那叠子纸,沉吟道:“难道他们一起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住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可能啊,如果这样的话,资料里不可能没有一点点记录的。”
“资料?什么资料啊?”帅征听到了张所长的低语,奇怪地问道:“哪里竟然存着这些人的资料吗?”
张所长轻轻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取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从那个临时会议上带回来的资料放在桌子上,缓缓地推到帅征的面前。帅征疑惑地看着张所长的举动,在他的对面坐下,拿过那份资料翻看起来。
渐渐地,帅征本来满是好奇的脸上变得凝重起来,两条没有经过任何修剪的帅气的眉毛渐渐地拧在了一起。匆匆翻完了资料,帅征抬起头来有些紧张地盯着张所长。
张所长点上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再慢慢地吐出来,轻纱般的烟雾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姿态慢慢地散开、变淡、变稀薄、最终消散在了空气中,伴随着这股青烟,一股不是很浓烈的烟草气息开始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蔓延。
帅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飘散过来的烟雾,又再低下头去看这资料里三个人的照片。张所长再吸了一口烟,挥手赶了赶面前还没散尽的烟雾,道:“出租车司机说的那个懂得中文的人应该是这位‘网络安全专家’比尔_菲奈斯,这个人我们没有其他的资料,还有那位‘保安公司的副总经理’斯科特_刘易斯,但是,他们既然能够跟这位大名鼎鼎的‘疯狗奈德’先生混迹在一起,那么我们也应该有理由相信,这两个人一定也有着我们还无法看到的复杂背景……”
张所长再吸一口烟,顿了顿,似乎是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接着道:“当然,这只是猜测,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作为负责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我们来说,无论多么微小的可能我们也不能够掉以轻心。而且,这些人来的目的我们还无法确定。虽然说他们有‘美星’的正式身分和来这里的正当理由,但是单单从那位出租车司机提供的情况看,事情也没那么简单。”
再转向帅征问道:“你有没有打听过他们这几天的动向?”
帅征点点头,答道:“打听过了,这三个人来到我们这里四天,只在第一天晚上参加了‘美星’的一个比较简单的欢迎晚宴,然后第二天曾经在‘美星’公司大楼呆了半天,再有就是前天晚上一起在二里桥的酒吧里一起喝过一次酒,其余的时间里,这三个人都是分开行动的,也并没有在酒店多呆。但是具体做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张所长一手夹着烟,一手挠着头发,一边喃喃地道:“嘿,这事情果然不简单啊。到底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呢?他们只有三个人又能够干什么呢?这些家伙,这些家伙啊。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毫无掩饰地就敢出现在我们的地头儿,这简直就是肆无忌惮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想干什么啊?”
帅征有些哑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她自从来到了这里,跟着他工作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一直以来都是那么从容不迫、总是那么一副成竹在胸的老警察露出这样有些疑惑、有些不解、有些紧张、更有些兴奋的表情。分明帅征感受到,从这个中年男人那胖胖的躯体里迸发出来的一股强烈的战意!一种敢于直面任何挑战、任何困难的不屈。这才是这个一向都是一脸温和的微笑的胖男人的真实面目吗?
张所长把手里的烟卷儿狠狠地摁在了烟灰缸里,双手在脸上来回地搓了搓,当他的双手离开了面孔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那一贯的慈祥的微笑。随手把帅征面前的资料收回来,一边道:“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咱们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小帅,暂时这个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只要告诉他们平常的时候多留意一下这几个人的动向就可以了。这个事情,已经不是我这样的基层派出所、我们这样的管片儿民警能够应付得了的了。情况汇总上去,上面自然会有决定,但是我们也不要过于紧张,做好我们的工作,掌握好他们的行踪我们就算完成任务,知道吗?”
然后,又再补充道:“嗯,你找几个比较老成点儿的人提个醒儿也好,你们也不必特意去跟踪啊调查啊什么的,那些都是扯淡,你们这样没受过训练的民警去盯他们这样的老油子根本就是笑话。你们只要在日常工作中多多留意就可以了,尽量不要跟他们有什么直接的接触,不要惊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同时,也要绝对避免跟他们起冲突,他们太危险了,你们应付不了,记住了吗?”

帅征当然知道张所长的意思是什么,她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悟性的人,她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有可以跟一个世界范围内都能够标名立号的屠夫放对的身手。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夹杂着兴奋、紧张和期待的红晕还是爬上了她那白玉一般细腻的脸颊上。
帅征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张所长一眼,只看见张所长坐在桌边,望着窗外的背影,然后似乎听到他在喃喃地念叨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当张所长将帅征打探到的这个不寻常的情况上报上去的时候,上面的领导们也开始了紧张的部署。由于这样的三个让人头疼的外国人的到来,这个平静了数十年的城市,这方安宁了数十年的土地,再一次地感受了那种久违了的暗流汹涌。也许是安宁得太久了的缘故,所有相关的部门和人员、那么庞大的机构,居然就为了这样孤孤单单的三个人,就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紧张。
当然,普通的人们是不会注意到那些为了维护这片土地的宁静而努力的人们在暗地里的紧张的。那些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他们每天需要紧张的,就是自己的荷包、自己的菜篮子、自己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每天需要紧张的就是自己枕头边儿上每天睡着的人而已。
当然,就算他们知道身边出现了那么一个半个极度危险的杀人高手那又怎样呢?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半个的人就不过日子了吧?日子还是要过滴,至于其他的,让那些该去操心的人操心去好了。
所以人们当然还是照样悠然自得地做着自己每天该做的事情,该上班上班、该赚钱赚钱、该休闲休闲、该找小蜜的继续找小蜜、该出卖青春的照样出卖着那可怜巴巴的青春……
那几个外国人第一天来就留连了两个小时的那片荒僻的海滩,这两天还真是挺热闹的。时近傍晚了,还有五六个人聚在这里,有男有女,一个个顶着遮阳帽、戴着护目镜、手里拿着钓竿、旁边放着抄网、小桶、饵料箱之类的东西,居然是一群全副武装的玩儿海钓的发烧友。这时,这帮人都围在一起,听一个年长一些的人讲解着海钓的各种技巧、经验,看他示范着抛饵、下钩的方法。
听他讲到一个段落,一个穿着休闲背心、牛仔裤的小伙子举手道:“江老师,我要去方便一下,能不能待会儿再继续啊?”众人显然正听到精彩处,纷纷不满地笑骂道:“就你事儿多,该干嘛干嘛去,谁管你怎么着。”
牛仔裤叫屈道:“你们不是这么没义气吧?人有三急啊,谁还免得了这个嘛!真是的。”两个女同胞齐齐给了他个大白眼,其余三个男士一起向他立起了中指,其中一个居然还吹起了口哨。
听到口哨声,牛仔裤夸张地把两腿一夹,冲着那个吹口哨的仁兄骂道:“好你臭小子,靠,我可算是记住你了!落井下石啊~~~~~”
那位江老师摆摆手道:“得了得了,赶紧去你的吧,我们这也就开始试钓了,没什么说的了。”
牛仔裤这才幽怨地瞪了众人一眼,在大家故意发出的哄笑声中朝不远处的一个背风处跑去。
人们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分散开来站在礁石上垂钓,有偶尔成功钓上一条半条的,更多的是无功而返。眼看着日头渐渐偏西,就要涨潮了,江老师开始招呼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人们纷纷应和着清点起自己的东西来,一边讨论着垂钓的心得,一边回顾着刚刚试钓的体会,一边总结着手法、技术和选点各个方面的不足。当大家都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位吹口哨的仁兄才突然发现,牛仔裤从那会儿去方便以后就没再露过面,自己这些人沉迷于垂钓根本就没注意到。
当他提醒了大家的时候,人们这才慌乱起来,别是那小子不小心掉到了海里去吧?这片海域里到处都是礁石,海水又深,掉下去了可不得了,到现在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别真是出了什么事。众人带着满脸的紧张,一窝蜂办乱哄哄地朝着刚刚牛仔裤消失的大礁石后面跑过去。
终于,在那块巨大的礁石背后找到了这个倒霉蛋儿,但是眼前的景象却是让大家在惊疑不定之余感到哭笑不得!
只见在巨礁下面的沙地上,牛仔裤仰面朝天地躺在那里,只不过这个时候,他退上的牛仔裤已经是不翼而飞,不单只是牛仔裤,他的休闲背心儿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单单背心、裤子不见了,连一双据他早上还炫耀说刚刚新买的阿迪达斯运动凉鞋也一起失踪了。也就是说,现在的牛仔裤小子,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小小的三角内裤!而这位三角裤小子现在似乎早已是不省人事了。
大惊之下的人们七手八脚地跑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又是胸外心脏按摩、又是扩胸式人工呼吸地一通儿锤巴折腾,总算把这倒霉鬼弄醒过来。这小子睁开了眼睛,还是一片迷惘,等到感到身体上凉飕飕的,在看到两位女同志脸上古怪的表情和另外几个小子脸上那充满恶意的奸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接近赤身**!不由自主地一声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听过的前所未有地高调的惊呼,居然像洗澡被人偷看的小姑娘一样全身缩成了一团儿,还一边用手撩着地上的沙子扬撒着众人。
好不容易在两个男同志分别艰难地捐出一点儿衣物把他那身细皮白肉重新遮掩起来之后,问起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满脸迷惘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到这边来尿尿,刚刚站到这里,就觉得脖子后面一紧,然后浑身就像过电似的一麻,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恨恨地道:“他妈的,谁他妈这么缺德扒我的裤子?5555我的钱包儿还在兜儿里呢,昨天刚刚发的工资啊!还有我今天早上才刚刚着脚的新鞋子啊~~~~~~~~”
一时间,那几乎可以令礁石都落泪的伤痛欲绝的惨叫声,回荡在那个荒僻的礁石海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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