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清冷的月亮光闪闪的把这条古董街照的如同白昼一样，整齐的店铺，古色古香的气息，没有车鸣，没有音乐，更没有蟋蟀奏乐，这儿恐怕是大上海的最安静的深夜。月色如水，仿佛天地间一切也干净得像这条被冲刷的没有一粒沙尘的街道。
突然，街上出现的一道人影“沙沙”的破坏了这无声的韵味，他扛着一只半鼓破旧的帆布口袋慢慢的走着，在靠近街尾一家已拉下铁门、门顶仍留着两盏风灯的店铺前立住。
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抬起手“咚咚咚”轻轻叩了三下，停住。这三声敲门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如此突兀，似乎连空气也随着轻轻波动了几下。
没有任何响应，敲门的人抬头看了看门楣上方悬挂的“信诚古董铺”的招牌，搓了两下手，左右再看看，满额的皱纹似乎皱的聚结到了一起，身体缩了缩，本来就微驼的背更弯了。
也许月光太亮了，亮得让人心慌。他没敢再敲门，嘴里细声轻呼：“郑老板！郑老板！”声音微小的如同蚊蚋的叫声。不料竟有了反应，沉厚的铁门后面传了低沉的一声：“谁啊？”
“老何！”他焦急的简单响应道。
门开条缝，随即迫不及待的挤入店内。
开门的人年约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富态模样，微眯的眼睛，白面大馒头似的脸上仿佛永远挂着一幅暖洋洋的笑容，乍看还真有几分转世弥勒佛的神态。
“郑老板，打扰你好梦了。”老何随着被称为郑老板的郑亦文进入客厅，把背着的帆布袋小心翼翼的放在屋子当中的紫檀八仙桌上。
郑亦文把门轻轻合上，也到了八仙桌边，指指椅子，自己先笑眯眯的坐下。
老何摇摇头表示不坐，没等郑亦文开口，急促的说：“这次运气不错，好东西不少！”边说麻利的解开袋子，把里边的东西一一摆放出来。
郑亦文眼睛飘过那挤成一堆的几个翠绿斑指、几串火红珊瑚珠、寒铁戒指、腰配血玉，两个小眼睛一亮，“额巾昆仑玉”，“白玉朝珠”，他谨慎的拿起着两件宝贝，从兜里掏出放大镜，仔细的看，再小心翼翼的放下。
“襄绣四色宝石纯金腰带！”郑亦文捧起这条裹着一层薄薄的“尸泥”已失去昔日光华的宝贝，越看微眯的眼睛越小，笑容也由微笑变成开口笑，过阵子总算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上的古董。
“尸泥”是古墓中尸体、衣服等腐烂后与泥土混成的薄泥，很多刚出土的古物上都沾着。
老何期待的等着郑亦文的响应，迎上他的是一张严肃的脸，老何的心禁不住颤抖两下。
恢复了平常模样的郑亦文说：“老何，这批可是明朝的古物啊。”说完，平静的看着老何。
老何脸上堆起满脸的笑容，有点谄媚的说：“郑老板真是好眼力，刚从个明朝的墓里拿出来的。”
“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郑亦文有点为难的看了看焦急的老何，笑笑说，“我这店铺小，恐怕吃不进。你赚的也是辛苦钱，我也不好让你吃亏不是？”
老何两眼盯着郑亦文的眼眸：“郑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跟你打交道也不下二十几年了，这条街上也不是只有你一家‘信诚古董铺’。”
郑亦文立即脸上也堆满笑容说：“老何，你看你想到哪了。我还不知道整条街你最信得过的就是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批货少说也值个七八十万，要我一次拿出来，说实话也没这多现钱！要不？我挑个两、三样小玩意，咱们议个价，其余的你拿别家看看，怎么样？”
他抬头看了看有点丧气的老何，叹口气接着说：“没法子啊，你也知道，这年头风声紧，生意都不好做，东西不赶快出手，钱这不都压着么，不说别的，就你上次给的货，还不……。”
没等郑亦文话没说完，老何诚恳地说：“郑老板，什么也别说了，你是个实诚人，不会故意打压我们这些地老鼠。我们运气不好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你也没少帮忙张罗，这份情都挂在心上！我知道郑老板门路广，你要没办法，别人就更没招了。今儿我也一句爽快话，这些东西都给你，价码你来开，怎么给钱你来定！怎么样？”
郑亦文有点楞住，反常的收起笑容，语带颤音：“老何！承你看得起，要不这批货算七十五万，先给二十五万，余额五十万，分两个月，从这个月算，月底收如何？”
“水帮鱼！鱼帮水！没的说！”
郑亦文转到内室，捧着码得很整齐的两个纸袋放到桌子上。
老何眼睛瞪得大大的，迫不及待的打开。
郑亦文一笑似乎有点羡慕的说：“再有一次这样的买卖，你就能提前退休了。”
老何满脸笑容的将二十五万丢入帆布袋，口袋比来的时候更鼓一些，身形反而比来的时候更舒展了，脚步轻快的离去，留下郑亦文一个人守着还散发着沉沉泥土香的宝贝。
古董街上又陷入了纹丝不乱的平静。
郑亦文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关好门，迅速从刚才不在意的那一堆中捡起那块腰配血玉，进入自己的密室，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拿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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