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回 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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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泊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卧着一具硕大的尸体——那是方才与全四清缠斗在一起的黑衣大汉,喉咙口插有一把钢刀,刀刃尽没,从颈后穿出,鲜血顺着刀锋流淌,中刀者已然了无气息。全四清坐在尸体一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里想:格老子的,好大的蛮力呀!还怎么杀都杀不死,要不是最后找到了其脉门,躺在地上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从黑衣人颈脖子上将钢刀抽出,顺势将黑衣人蒙在脸上的黑布撩起,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禁大吃一惊,原来,那黑衣人一脸黑毛,眼睛深陷,嘴骨高高前凸,并从嘴角露出两颗白惨惨的獠牙,形似一只大猩猩的嘴脸,心里暗道:哪里来的畜生!
全四清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了,伸脚将黑衣人撩进镜泊湖里,提刀向东而去。
在距离龙口村不到一里的地界,隐约听得后方驰来几匹快马,沿着官道飞奔而来。全四清左右四顾,不见可避藏之地,情急之下,便飞身跃上一株枝叶甚茂大树。
人马骑行至大树下,停住,一人道:“少爷,前面是龙口村,我们要是从龙口村内直接插过去,可少行弯路。”
另一人道:“绕点弯路算什么,我们又不赶时间。这声更半夜的进村子,把人畜都吵醒了,反倒不好。”
树上的全四清听得真切,说话的是刘广林,不禁暗想:看来刘文超已经得知副都司被救走了,把自己儿子都派过来了。不过,为什么说不赶时间呢?
正想着,龙口村方向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人,马上的刘广林大声问道:“谁?”
来人跑到近处,道:“原来是少爷,你也来追拿薛常亮了?”
刘广林道:“不是,我有另外的任务,对了尚烈,你怎么知道薛常亮他们逃跑了?”
来人正是尚烈,尚烈道:“我与小徒靳波奉首辅大人之命前去接管东门,刚好碰见全四清带着一拨人马要出城,其间还有两顶轿子,便。。。。。。”
“这个我都知道了,靳波已经说给我听了,我就是打东门那儿来的。”刘广林不等对方说完,出言打断:“我还以为你是早有觉察。我问你,抓到薛常亮没?”
尚烈摇摇头,道:“没有,我追过来的时候,好似看到他们在龙口村停下,并且有人从轿子里出来,进了村子,其他人抬着轿子绕过了村子。我便进村搜寻,只是这龙口村这么大,我一个人哪里去找!正好少爷你来了,不如我们一起进村,把村子刨个底儿朝天,不信搜不出人来。”
刘广林道:“我可没这闲工夫,况且,你也只是怀疑他们躲进了村子,或许,他们是使了个计策,叫你进村白白耽误工夫,其实他们早就跑掉了。”
尚烈听言,低头自言自语道:“也有这可能。”
刘广林道:“好了,找不到就别找了,反正我父亲知道薛常亮跑掉了,已经想了对策。”
尚烈问道:“对策?薛常亮是我们要挟明人的最大筹码,少了他便对我方十分不利呀!”
刘广林指了指身后一匹马,道:“他孙子薛恒朔还在我们手上。”
尚烈和树上的全四清一同望去,见一匹马上驼有一个大麻袋,横在马背上。尚烈道:“哦,那还好,但为何要把他弄出城去?”
刘广林道:“放在城里,要是再被人掳走呢?好了,我不跟你闲扯了,你要还想追薛常亮,那你就按着他们逃离的方向追,若追到了,我父亲对你自有重赏。我要去执行任务了,祝你好运。”说罢,道了声:“走!”勒了马缰,带领几骑踏蹄而去。
尚烈在树下盘横了一会儿,念了声:“我就不信逮不着你们。”说着,便疾行向东而去。
树上的全四清见尚烈走远,这才翻身跃下,心头默念:“他们到底下没下轿子?是进了村子,还是像刘广林说的使了个障眼法?此刻尚烈向东追去,若在村子里也到安全了。”想到这里,便沿着尚烈行走路线向东追去。
此时,罗城刑监司大门外,薛福连等人躲在对面一处街墙后面着实犯了难。方才救人心切,走得匆忙,不曾想到细则——北门明军攻城,自己身为明军统帅却出现在刑监司门外,不要说去问人家要人了,就连真面目也露不得的。想到这里,将手中令牌翻来翻去看了几遍,对身旁的司徒锦道:“锦儿,你把夜行衣脱了,带着这令牌去把朔儿给**来。他们不认得你,或许会放人的。”

司徒锦接过令牌,小声道:“统帅放心,我这就去。”说着,便脱了夜行衣,整了整衣领,向刑都司大门走去。
薛福连扒着砖墙看得真切,见司徒锦在门口与值守说了一通话,居然就跑回来了。
薛福连问道:“怎么啦?不让你进去?”
司徒锦道:“不是,方才与守门说明了来意,说先我们之前有人将恒朔大哥给带走了。”
薛福连疑惑道:“谁带走了?”
司徒锦道:“不知道,他们不肯说。”
薛福连想了想,忽然拍了一下脑袋,道:“不好!一定是刘文超他们知道父亲他们已经逃走,便拿我的朔儿作人质。走,快!我们去北门!”说着,便转身没入黑咕隆冬的巷子。
一行人顶着夜色穿街过巷,来到北门已经过了丑时。
薛福连等人见北门上下灯火通明,除了为数不少的守军来来去去的调派个不停,更有几百个百姓手持棍棒或农具围在门内,显然是护卫军人手不够抓来充人数的。
薛福连等人索性脱去了夜行衣,混进了百姓中。
薛福连见身旁一人抓着一把腰刀哆嗦个不停,便问道:“兄弟,怎么啦?”
那人道:“诶呦喂!难得你还能定得住性,我是不行了。你想想看,外面几万明军,个个训练有素,我们这些个从没打过仗的还不消人家勾一下手指头。今晚呀,我看我们都要成屈死鬼!”
其一旁另一人听此言,说道:“姜老四,我说你也忒没出息了吧!这门外有护城河挡着呢。再说了,你也不想明军攻进城呀,明军要是进来了,你有什么好处?”
名叫姜老四的道:“王癞子,你就别捡好听的说了吧!明军进不进来跟我有啥关系?我算个啥?还不就是个看家护院的,,出了事就要我们这些个下人出来顶,那他们以前拿到好处的时候怎么没分我一份?”
那王癞子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既然是人家出钱养着的,那你就得给人家办事儿!”
姜老四道:“嘿嘿!王癞子,看来你是得了主家不少好处了,话说得这么光漂。你当了这许多年护院,家宅田产的想来是得了不少!”
“放你娘的狗屁!”那王癞子狠狠啐了姜老四一口,道:“我要是有家宅田产,还用得着做这份狗屁差事?”
姜老四笑道:“那你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屁话!”
王癞子看了看薛福连,问道:“兄弟,你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看见过你?”
薛福连道:“你就别问了,我比你们都冤。我不是罗城的,我家老爷的亲戚住罗城。昨儿个,老爷说他姨丈家护院不够,叫我来顶个空缺,想不到是来做替死鬼的。格老子的,一来就摊上这事儿,跟谁说理去!”
姜老四听言,笑道:“嘿嘿,你还真会挑时候啊!”
薛福连摇着头,道:“谁说不是呢!早知道要来玩命,我死也不会收那些个钱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姜老四忙道:“是是!犯不着,犯不着!”
正说话间,城头上下来一人,薛福连一看便认出来是楼俊杰,忙缩进了人群中。楼俊杰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为国尽忠的精神实在令老夫感佩不已,老夫向你们保证,若是今日能驱退敌人,你们每个人都会得到重赏,下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之不尽了!”
人群中有人问道:“首辅大人,那明军真的会攻进来吗?”
楼俊杰道:“谁在说丧气话!我们罗城防务固若金汤,任他明军有三头六臂也别想进得来。让你们来,也就是壮壮声势,你们没看见我们的护卫军也是严阵以待了吗?刚才,护卫府潘杨将军又调派了几千官兵前来增援,这北门现在可是重兵把守,谁也别想进得来!”
话音刚落,城头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一个卫兵,气喘吁吁地叫道:“不好啦!首辅大人,刘内使和潘杨将军打起来了!”
“什么?”楼俊杰听言,急忙返身上了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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